何家的院牆外有棵大棗樹,一到秋天就結滿了果子,紅通通的大棗子掛滿枝頭,令人垂涎欲滴。
何女乃女乃家的院子依著棗樹而建,坐落在棗樹村的東頭,一家子十多口人,四世同堂,也跟這大棗樹一樣枝繁葉茂。
何家的院子也有一段歷史了,方方正正的在村里還算氣派,南邊建著一溜兒瓦房,北邊種些花花草草,大棗樹就在北邊院牆外。
東邊開著後門,對著池塘,西北邊,是何家供奉祖先的地方,也建著一間瓦房。繞過瓦房旁邊有條路,從西邊的大門出去,走大約幾十米,還有一兩間房,也是何家的祖產,現時是何女乃女乃的長孫女婿黃義學帶著一家子住著。
那房子開著大門,走不遠就正對著村里的大街,不過何家的親戚來訪尋常不走西邊的大門,一般從東邊的後門出入,方便省事。
何女乃女乃的丈夫早些年死了,剩下兩個兒子,何大爺和何二爺,大爺今年快60了,生了兩兒兩女,二兒子年歲略小些,也生了一兒一女,兩人的兒女們有些又生了兒女,所以何家現在算是四世同堂,跟他們家的大棗樹一樣開枝散葉,村里人都說何女乃女乃兒孫滿堂的,好福氣。
何女乃女乃今年70多歲了,她是小腳,走路尤其不利索,現在兒孫都大了,家里也不用她操持,樂的享清閑,再說了,何大爺的妻子楊氏和何二爺的妻子張氏都非常能干,何女乃女乃就是想操持也沒地方去操持。
今天是何家打棗的好日子,何二爺的兒子何智遠跟何大爺的小女兒何蘭心正帶著小孩子們在那棗樹下打棗。
棗花出門去撿棗的時候正好看見她祖女乃女乃何女乃女乃顫巍巍地從屋里出來,棗花是何大爺二兒子何忠軍的女兒,7,8歲的樣子,長的甚是乖巧可人。
看見她祖女乃女乃蹣跚的模樣,棗花趕緊跑過去扶著,何女乃女乃癟著小嘴吩咐著「棗花,幫我搬條板凳出來,我好坐著看他們打棗。」
棗花趕忙答應著,乖乖搬了條板凳出來。在這古代社會,是最為推崇孝道的,雖然平時何女乃女乃對棗花的態度並不怎麼樣,但是只要是祖女乃女乃的吩咐,棗花還是忙不迭地去執行,百善孝當先呢。
穿越到這里好幾天了,由一個20多歲的現代懵懂小白領穿越到古代做一個髒兮兮的7歲小丫頭,並且有個土兮兮的名字叫棗花,棗花心內有點小小的郁悶。
棗花想,肯定是自己出生的時候全家人看棗花開的燦爛,象征著豐收的喜悅,便如此命名。事實上,棗花出生的時候何大爺家大兒子何忠良的妻子林鳳英已經生了個兒子名揚,所以當時全家滿心期盼二兒子忠軍的媳婦祝香蓮也生個兒子,結果一出來希望落空是個丫頭。
棗花的爹媽忠軍和香蓮當然還是十分歡喜,可何女乃女乃就不怎麼上心了,隨口說窗外棗花正開著呢,就叫棗花吧。
總之不管是喜悅還是冷淡,棗花就是棗花,一個7歲的在何家並不受寵愛的小丫頭,棗花現在跟她未出嫁的小姑何蘭心同住著,兩人關系極好。
通過這幾天的了解,棗花現在漸漸搞清楚了,她爺何大爺和她女乃女乃楊氏按順序依次生了何秀慧,何忠良,何忠軍,何蘭心四個。
秀慧姑姑又生了個兒子叫黃俊宇,大伯何忠良有個兒子叫名揚,最近又剛生了個女兒取名何佳霞,棗花爹媽目前只生了棗花一個。如果加上前院住著的秀慧姑姑一家的話,何大爺這邊現時一共有13口人,還是挺熱鬧的。
而何二爺家人口就略顯單薄,何二爺和妻子張氏只生了大女兒何雪晴和兒子何智遠兩人。
何雪晴早些年嫁了個老公叫袁守成,也是個穩重的人,兩人生了個兒子叫袁波波,暫時在何二爺家里帶著,因為袁守成常年在外做工,雪晴跟她婆婆相處的也不是很融洽,所以經常是帶著兒子袁波波在娘家住著,袁波波還只7,8,和棗花差不多大,比較調皮。何智遠還只14,5歲,目前暫時沒有娶親。
棗花至今沒搞明白她到底是穿越到哪朝哪代,因為這棗樹村似乎是個挺偏遠的農村,山高皇帝遠的,這兒的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不甚關心年號。棗花反正對歷史也不熟,所以倒慶幸自己是穿越到這偏遠的農村,也不至于什麼都不懂惹人笑話,尤其棗花只是7歲的小孩,無知也不妨事。
棗花想著穿越後理清的這些思緒,看見東邊後院的門開著,忙幫她祖女乃女乃把板凳搬到門邊,何女乃女乃坐下後棗花就跑出去看打棗了,今天是她叔叔何智遠和小姑蘭心帶著幾個小孩子打棗,棗花出門前她娘祝香蓮特地給她換了件灰布衣裳,怕她待會兒忙著撿棗弄髒衣服。
「啪,啪,啪」,一疊聲清脆地響著,棗花看見她叔叔何智遠正掄著一根大竹竿用力地打棗,她蘭心姑姑在一旁看著,又紅又鮮的大棗紛紛往下掉,蘭心早就在地上鋪了層灰白布,不多時上面就落了滿滿一層棗。
「棗花,你也來撿棗了啊」何智遠回頭歇息的時候剛好看到棗花跑出來,于是滿臉親切地打招呼。
「是啊,智遠叔叔,又麻煩你打棗給我們吃了,智遠叔叔真好。」棗花也學的小嘴甜甜的,巴巴著討好她智遠叔叔。雖然只是短短幾天時間的相處,棗花卻已經感覺出來這智遠叔叔為人厚道且對她極好。
「棗花可真乖」何智遠說著,歡喜地捏了棗花的臉蛋一下子,他看著正低頭搶的兩家的幾個小孩,唯有棗花在旁站著,一副斯文禮貌的樣子,心里也是挺喜歡棗花的,于是忙彎腰捧了一手又紅又亮的大棗給了棗花。
「來,棗花,虧得你叫棗花這棗樹才結這麼多好果子,你得多吃點。」智遠笑著對棗花說。
「謝謝智遠叔叔。」棗花拿出一方帕子,小心接住了,然後跑到後門口對她何女乃女乃討好地笑笑說「祖女乃女乃,你看,這是智遠叔叔剛打的新鮮大棗,您嘗嘗。」
何女乃女乃看著棗花,可沒搭理她,她滿口牙早掉光了,哪有本事吃棗,她想,棗花這孩子,可不是存心讓她難堪,難怪這孩子打小就不討喜。
棗花她哥黃俊宇遠遠在一旁站著,剛好看到了這邊尷尬的情景,忙走了過來。俊宇在何家住了好幾年,也大概知道何女乃女乃的脾氣秉性,他知道他外祖女乃女乃重男輕女,素來對棗花不太喜歡。看見棗花尷尬著,俊宇忙笑笑對何女乃女乃說
「外祖女乃女乃,棗花的意思是說待會兒拿小米和紅棗熬粥給您喝,這棗可新鮮呢,又滋補,吃著最是暖胃。」
「還是俊宇這孩子懂事,跟他爹一點都不像。」看見俊宇這副機靈的模樣,何女乃女乃高興了,癟著小嘴笑著,頭揚著,樂呵呵的。
一旁的俊宇听到他這樣說自家的父親,心中不舒服,本來只是過來解圍,可何女乃女乃這人說話向來沒什麼顧忌,一不小心也給了俊宇難堪。好歹他爹黃義學也是何家的長孫女婿,雖然家里窮點佔著何家前院住著,他外祖女乃女乃也不用這麼不給人面子,當著兒子說老子,話里話外的多傷人。
「俊宇哥哥,你怎麼不吃棗呢?」棗花裝可愛地問著她哥哥,希望能解除俊宇心里的不快,她也知道何女乃女乃的脾氣,其實現代社會棗花也常常是個白目的主,所以這次犯了個小迷糊討了個沒趣她也不生氣,只想著下回長點記性。
「恩,吃棗,咱們都吃棗」俊宇仿佛賭氣似的,接過棗花遞過來的一個又大又紅的棗子,隨便拿衣袖擦擦干淨,咬了一口。
棗花也拿手絹細細地把個棗子擦干淨,咬了口,甜絲絲的。
兩人正吃著棗,突然間听見院外棗樹下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隱隱听見她智遠叔叔正在惶恐地大叫
「快叫鄭大夫,快叫鄭大夫,名揚從書上摔下來了」
棗花心里一慌,趕緊跟俊宇跑了出去,何女乃女乃也在後面顫巍巍地跟著。
三兩步跑到棗樹下,棗花看見她大伯的兒子何名揚正在棗樹下躺著,似乎摔得動彈不得,身子底下隱隱還有一絲血跡。
棗花突然覺得心里慌里慌張的,也跟著大喊「伯母,快來啊,名揚哥哥摔倒了」
一時間各家大人都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這時是農閑時節,所以大家都在家里聊天,一听說名揚摔了,早一窩蜂沖了出來。
棗花她伯母林氏听見叫聲早沖在最前面,一把鼻涕一把淚,呼天搶地地嚎著,她跑到棗樹下,且不去管躺在地上的名揚,看到在一旁六神無主的智遠,先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狠狠打了他一個耳光。口里嚷嚷著「你賠我兒子,你賠我兒子。」
一旁的蘭心忙拉住她嫂子林氏,好心地勸道。
「嫂子,是名揚自己要去爬樹的,你別錯怪了智遠哥哥,現在找大夫來看看是正經,你在這里鬧著名揚反不好。」
「不管智遠的事,哼,我看連你也月兌不了干系」林氏反轉臉嚎著又把鼻涕眼淚抹了蘭心一身。
「你們兩個大人在這里帶頭打棗,好端端的我家名揚為啥去爬樹,定是你們兩個不分他些棗子吃。這棗樹可是公家的,我們家名揚也有份不是,你們狠心不讓他吃也就算了,看見他去爬樹也該攔著啊,這下子害了他的命還說不管你們的事,我看你們分明是成心的」林氏哭著嚎著,不管不顧地,只抓住智遠蘭心推攮著要拼命。
智遠心里這時也慌極了,雖然剛才是名揚自己嚷嚷著要上樹去摘棗,他確實也沒阻攔,畢竟村里小孩都有爬樹摘棗的習慣,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農村的小孩上山下河的都極為尋常,也從沒見誰為爬個棗樹摔著了。他哪里知道名揚那小子這麼不中用,沒幾下就摔了下來。這下子被林氏打罵幾句,他確實還口不得,林氏素日又是個不省心的,這還指不定的怎麼鬧呢。
「伯母你別著急,名揚哥哥沒事了,他醒了正想跟你說話呢」一旁的棗花看到是這個局面,又看到名揚哥哥躺在地下,只是小腿失了些血,人並不曾有事,于是靈機一動地引開林氏,解了智遠和蘭心的燃眉之急。
「兒子啊,你沒事吧,你心里有什麼委屈就跟娘說,有娘在別人不怕別人欺負你,誰敢欺負你娘找他拼命去」林氏看見名揚正悠悠醒轉來,忙地撲到名揚的身邊跪下,嗚咽著說。
「娘,我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別怪智遠叔叔和蘭心姑姑了,是我自己硬要去爬樹的」名揚看著圍得鬧哄哄的人群,又看了一旁低著頭委屈的蘭心和智遠,有氣無力地說。
這邊正說著話呢,棗花的女乃女乃楊氏領著鄭大夫趕到了。
「都吵什麼呢,鄭大夫來了,還不散散開,讓大夫瞧瞧名揚,圍著這空氣多不好」楊氏領著鄭大夫,看到眼前這景象,又看到一旁狼狽的智遠蘭心和哭哭啼啼的林氏,忍不住高聲訓斥著。
林氏這時也忙閃到了一邊,剛才跟兒子說了會子話,發現她兒子名揚似乎也沒什麼大礙,一顆心也放了下來,又見素來和氣的鄭大夫也已經被楊氏找來,于是忙站到一旁,騰出地方讓鄭大夫好好診治。
那鄭大夫跟棗花家不過一牆之隔,平時關系極好,此時見他蹲了下來,留神細細地察看著名揚的情況,非常關切地診治著名揚的情況。
鄭大夫先是小心地翻看了名揚的眼楮和嘴巴,仔細地檢查了一遍,覺得並無不妥,又細細看了雙手和雙腿腳的具體情況,不過只小腿肚子那里劃破了一道口子,覺得並無大礙,又忙細細地問名揚說
「名揚,你吐吐氣,看看全身上下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名揚吐了一口氣,答應著。
一直緊張著的鄭大夫這會兒才放下心來,微笑著對楊氏和林氏說
「不礙事,我看只是從樹枝上跌下來劃破了小腿肚子,並不曾傷到內里,好好躺著將養兩天,待會兒我回去好好地配兩劑藥,你們讓名揚吃著調理調理氣血就是了,當然,最好是找點滋補的東西將養著,那樣病人也恢復的快」。
「那真謝謝大夫你了,一會兒我就讓蘭心拿錢跟你開藥去」楊氏听見名揚沒事,也放心下來,客客氣氣地對鄭大夫道謝著。又回頭白了一旁蹲著的林氏一眼,說「你也是的,還不趕緊好好地把孩子抱回家床上躺著去,先用藥水小心地洗干淨傷口,不過是點小傷,待會兒吃點藥就沒事了,你在這里鬼吼鬼叫的不成樣子,十村八村都听得到你的聲音,只怕鄰居听見當是我死了你哭孝呢」
林氏听了這話,心中不服,剛想起身反駁,卻見她們家當家的何忠良也在旁邊,圓睜著雙眼看著她,林氏悻悻的,這才閉緊了嘴巴抱著名揚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