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逢五,按照慣例是棗樹村趕集的日子。
說是集市,其實離棗花家並不算遠,只需穿過西門從棗花她大姑家出去,走個百十來步,就到了趕集的大街了,大街就是大家趕集的地方。
一般逢趕集的時候大街兩邊都是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肥雞,肥魚,新鮮豬肉,布匹,裝飾,一些花樣子,或者一些竹編的木做的家具或者農具,還有一些各色干果類,都用籃子裝著或者是白布攤著,從棗樹村的東街到西街,擺了好長一段隊伍,五顏六色的也煞是好看。中間不過留一條一兩米寬的路供人行走,不過一到趕集的時候擠擠嚷嚷的好不熱鬧。
每逢趕集村西頭的肖寡婦家也會開始營生,她們家主要賣油豆腐,白豆腐和豆腐花三種,也附帶賣點豆漿這種,她們家的豆腐特別香,尤其是那油豆腐,做的金黃金黃的,看著就讓人充滿食欲。
蘭心這天起了個大早,也催著棗花趕緊起來,古時人本來就勤快,農村這里就更是如此了。
蘭心到廚房剛生了個火,燒了壺熱水,就看見她二嫂香蓮正背著一個又大又長的淋水的勺子回家來。
「二嫂,你可真勤快,一大早就去塘邊澆土去了吧。」蘭心看著她二嫂,接過水勺,心疼地問。
「恩,去澆了一遍,順便從糞坑里挑了些尿水淋過了,那土里的白菜蘿卜辣椒,長得可喜人呢?」她二嫂洗了把手,像個考了高分的小孩一樣樂著說,家里的菜地一直都是她在照料,菜長的好她臉上也有面子。
「你就好好歇歇吧,不是說這個月輪到大嫂澆水了嗎?」不跳字。蘭心嗔怪著道。
「她才有了佳霞,晚上照料勞累,早上起不來也是有的。棗花又喜歡跟著你,我現在膝下並無其他子嗣,左右無事多澆澆水倒並不礙事。」她嫂子香蓮搭訕著打了盤水洗把臉,扭頭對蘭心說。
「大嫂是擺譜來著,佳霞現在也大半歲了,還有媽幫著照料,晚上也並不怎麼吵鬧,哪里就累著她了,不過帶個孩子,咱們農村里女人也沒有像她這麼金貴的。」蘭心把水倒到屋子外面北院的花草上,回來自己也舀了盤水,繼續埋怨著。
「她現在倒好,不下田,不種菜,四天才輪流到她做一天飯,還動不動就給人臉子看。大哥素日疼她,凡事又舍不得讓她動手,倒慣出個小姐的毛病呢,我看咱們家里,不是娶了個媳婦,是請了個公主娘娘呢!」
香蓮听她小姑子在這里埋怨著大嫂,可不敢接口,忙打岔問「蘭心,今兒個你還是帶棗花去趕集市是嗎?」不跳字。
「恩,娘昨日個給藥錢的時候就把今日趕集要用的錢給我了,今兒個家里得買點豬肉,買點豆腐木耳蘑菇什麼的,棗花這孩子最近又乖巧,待會兒我帶她和俊宇去買點東西,名揚腿動不得,也買點好吃的給他吃。」蘭心念念叨叨著,記掛著今日集市要買的東西,怕到時候忘記了,又忙問她二嫂說
「嫂子你今日可要添置點什麼?」
「我倒罷了,你看看女乃女乃要點什麼不?」香蓮搭訕著說「還有咱媽和大姐呢」。
「咱媽要兩米布,大姐我昨天就問過了,說不要什麼,等下我跟棗花去問問看女乃女乃缺不缺什麼。」蘭心爽快地回答著,香蓮也搭訕著準備回房。
一回頭卻看見她大姐秀慧提個喂雞食的小桶進屋了。
「大姐,那麼早就把雞喂了啊,真夠快的了。」
蘭心和香蓮同時搭訕著問,問完彼此看看倒笑了。
「也不早了,蘭心你趕緊買點油豆腐回來,加點瘦肉等下煮面條吃,一會兒大家都起來,田地里的也該回來了。」她大姐秀慧放下裝雞食的小桶,舀了瓢水洗了把手。
「好,我這就去。」想起還有正事要忙,蘭心忙匆匆地答應著,說完又回屋給棗花洗了臉,又去她女乃女乃那問了她女乃女乃的需求,老人家倒說什麼都不想要,蘭心決定等下買點不需要牙齒的吃食給她老人家。
這邊蘭心忙梳了頭,又幫棗花收拾妥當,匆匆趕往前院,到她大姐家的時候叫上俊宇,俊宇早梳洗好在那等著,三人便忙趕著趕集去了。
棗花這是穿越後第一次趕集,還是古代農村的集市,她覺得特別稀罕。
集市真熱鬧,棗花到處張望著,賣米的賣茶的,到處擺滿了攤子,正四處打量著,遠遠早看見她智遠叔叔帶著他外甥袁波波也在趕集。棗花這幾天也听蘭心說了,袁波波父親袁守成終年累月在城里做工,袁波波跟他娘何雪晴從小就寄住在他外婆家,二爺爺家就這一個小孩子,倒是闔家上下都疼的挺厲害的,以至于袁波波這小孩挺沒禮貌的,特別目中無人,見到棗花也從來不會打招呼主動叫姐姐,都是裝作沒看到。
棗花倒也不理會這些,她看到智遠叔叔,覺得很親切,倒是甜甜的打了個招呼,蘭心帶著棗花買了肉,買了些軟軟的糯米做的糕點,這是給名揚吃的。幫楊氏扯了兩米粗布,又買了點蘑菇木耳什麼的。
只剩些豆腐沒買了,蘭心帶著棗花往村西頭走去,一路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棗花還差點走散,她蹦蹦跳跳地只在人群中穿梭不停,覺得一切都新鮮,最奇特的有個老木匠專賣木頭和竹子做的小狗,小牛,小豬什麼的,新鮮的是那些小玩意還會走路或者活動,棗花想著,這應該大致雷同諸葛亮的木牛流馬的原理,纏著蘭心給她買了只小狗。
棗花在現代社會是屬狗的,特別喜歡小狗,拿著蘭心小姑給她買的小狗,棗花整個人瘋的更厲害了。
不一會兒,一個風箏攤子又吸引了棗花的注意,那是個文文靜靜書生模樣的人在賣風箏,那風箏做的漂亮極了,也有蜈蚣樣子的,也有春燕樣子的,還有美人樣子的,是拿做風箏的紙事先畫好樣子,再拿特殊的調料制成的,風箏身子是打磨光滑的竹子編的,既輕便,又不傷手。工藝也細,價格還不貴,只八文錢一個。
棗花看那攤主,二十左右的樣子,打扮的倒極斯文,不想手藝也這般巧。棗花心里很想買一個風箏,可是自己沒有錢,才剛又買了個小狗,也不想花太多公家的錢,免得林氏知道又是一場麻煩。
不過沒錢買歸沒錢買,棗花心里實在是愛這風箏的樣子,不免賴在攤子邊上不肯走,看了這個,又放下那個,心里只是不舍,磨磨蹭蹭的。
那攤主也是個會來事的人,看見棗花這小姑娘,人長的機靈極了,又這般留戀的模樣,心里想著一個風箏也不值幾個錢,倒樂的做個人情。
這攤主這般想想,倒忙拿起一個美人樣子的風箏,塞到棗花手里。
「小姑娘,喜歡哥哥做的風箏,哥就哥送你一個,拿回家玩去吧。」
棗花正欣賞著風箏,不想這人卻突然送了個風箏給她,倒嚇了一跳,又听見說送給自己,倒不好意思起來,連忙放下風箏,臉卻紅了起來,不好意思極了。
一旁的蘭心見了棗花這囧樣,忙從身上掏了八文錢出來,遞給那攤主。
那小伙子還不肯接,看見蘭心伸出白女敕的手,說話倒結結巴巴起來
「大姐,沒,沒事的,這風箏不值幾個錢,小孩子喜歡就拿一個家玩去。」
「拿著吧,不過是小本買賣,做幾個風箏也怪不容易的。」蘭心可不管他,硬把錢塞到他手里,拿著風箏牽著棗花走了。
那賣風箏的倒在後面怔住了,看著蘭心爽快的模樣,一時呆呆的,仿佛被眼前女子這強大的氣場怔住了。
蘭心牽著棗花和俊宇慢慢走著,不多時便來到村西頭了,看見肖寡婦家的豆腐都賣出一大半了,肖寡婦和她的小孫女在張羅著生意,熱鬧著呢。
原來這肖寡婦是近些年才搬進這棗樹村的,只帶著一個兒子肖大壯和一個小孫女肖小荷,日子過得原極為辛苦,幸好一家子倒會這磨豆腐的手藝,日積月累的,在這村里也算漸漸站穩了腳跟,平常過日子倒也家業齊整的樣子。
不過人常說,世上有三苦,撐船打鐵賣豆腐,磨豆腐的這份辛苦,一般人也確實受不來,好在這肖大壯倒是個能吃苦的人,終年勞累著,也從沒怨言,那小荷不過也8,9歲的樣子,長的乖巧機靈,很是討人喜歡。
蘭心平常倒也常來這邊串門子,雖然她娘不大支持她出入這豆腐店,可是她也不管,平常還是和肖女乃女乃有說有笑的,所以對這豆腐店還挺熟悉,這時見肖女乃女乃正張羅著切豆腐,忙上前笑笑說
「肖女乃女乃,給我四塊豆腐,要兩塊老的,兩塊女敕的,要半斤油豆腐,另外,還要一碗新鮮豆花。」說完忙把早準備好的大海碗遞了過去。
「肖女乃女乃好,小荷好。」一旁的棗花看蘭心對肖女乃女乃親切的樣子,連忙上前打著招呼。
「蘭心姑姑好,棗花好,俊宇哥哥好。」小荷看見她們三人來了,也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前來打招呼。
俊宇看見小荷和棗花兩人如此禮貌,倒有點不好意思,臉都漲紅了,忙說「肖女乃女乃好,小荷也好。」說完還做了個揖,表示很懂禮貌的樣子。
肖女乃女乃倒被他傻傻的樣子逗笑了,她一直以來都和這孩子投緣,忙模著他的頭說「傻孩子,這麼知書識禮的」說完又對著蘭心和棗花說
「你們難得來,肖女乃女乃沒別的招待的,家里還有幾個熱熱的餅,我給你們裝幾碗豆花,你們隨便吃幾口,就當看得起肖女乃女乃,吃個早點再走。」
蘭心本是個直爽的人,看見肖女乃女乃這般言語,推辭倒反而顯得見外,沒得傷了別人的心。況且平常蘭心地里有好的蘿卜白菜什麼的也常給肖女乃女乃家送,所以也不算什麼。再說了,逛了一早上也是有點餓,于是坐下笑著說
「那就勞煩肖女乃女乃了,我愛吃咸的,你擱點鹽,棗花和俊宇愛吃甜的。」
不一會兒,幾碗白花花的豆花端上來,棗花拿小勺舀了一勺,放進嘴里,一入口就感覺到一種香氣,那豆花又滑滑女敕女敕的,口感極好,再加上白糖的融合,端的可以說是鮮甜美味。一時感覺連舌頭也要吃下去,一邊吃心里一邊感嘆,這古代純天然的東西還真是好吃。
飲水不忘挖井人這諺語棗花還是記得的,于是吃了幾口又忙稱贊肖女乃女乃豆腐花做的好,蘭心和俊宇吃了也連聲稱贊。
肖女乃女乃听了,心里更樂了,一旁的小荷也忙接口道「又不是什麼金貴的東西,家里時時有的,你們喜歡吃的話閑了來我叫女乃女乃做給你們吃就是。」
「小荷這孩子倒懂事」蘭心見到小荷這般乖巧可愛,倒心里喜歡。又想著她從小就是個沒娘的孩子,雖然有疼她的女乃女乃和父親,但是母親的溫暖畢竟是誰也無法取代的,何況小女孩的很多心思老人和男人是不會顧及到的,蘭心心里對于小荷倒起了一片憐憫之心。
一時吃完早點,蘭心急著趕回去,把油豆腐和肉送家去給大家做早餐,還記掛著把先前買的甜糕點送給名揚,又急著把豆花給何女乃女乃送去,一時只催促著快走。
這邊俊宇卻說自己要去見幾個朋友,一旁的棗花听著也忙嚷嚷說要跟去,蘭心看俊宇雖然只十三歲,個子卻長的挺高,看起來還算穩重,況且這也是村上,沒啥大的危險,只說讓他們快去快回,自己便提著東西往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