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棗花她祖母何女乃女乃,自那日听棗花說夢見何老爺子怪罪自己之後,倒漸漸地沉默下來,每日里也不多說什麼話,雖然村里都說她曾外孫俊宇讀書有出息,卻也不能更開解她。
棗花倒擔憂起來,沒得為自己一番話倒害了老人家的性命。
家里何大爺跟何二爺也都急的跟什麼似得,楊氏也忙請了隔壁鄭大夫來看,那鄭大夫留神診治了半天,瞞著老人對大家也只說似乎是何女乃女乃心里一直有個什麼牽掛擔憂終于放下了,卻對生命漸漸地沒什麼留戀,加上年歲到了,怕只得不長的時光好活了,而且看何女乃女乃這癥狀,頗有要瘋魔的癥狀。
一家子听說後都傷心起來,何大爺在楊氏的勸說下也和二爺商議好慢慢備好棺木之類的東西,以便將來不時之需。
此後,鄭大夫也留神開了好些藥劑過來,那何女乃女乃吃了藥之後,只不見好,精神倒一日不如一日,神情也時常恍惚,不一會兒說對不起祖爺,不一會兒又說有人害她,何家上下只傷心卻沒個奈何。
這日已是臘八,按例輪到何大爺家給何女乃女乃送飯,一大早棗花她媽香蓮就熬好了一鍋子臘八粥,那臘八粥是村里傳下的習俗,做起來也頗為費勁,只用黃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紅豆、去皮棗泥等,加水煮熟,又加上瓜子,花生,紅糖,松子等做成點綴,一時之間香氣撲鼻,棗花忙幫著她娘把臘八粥端到堂屋,一家子和和氣氣地吃著臘八粥。
楊氏因為臘八也是個節氣日子,待得香蓮做好臘八粥後忙親手提了食盒給何女乃女乃送過去,不想一會兒,卻見楊氏狼狽不堪地從何女乃女乃的屋子出來,身上滿頭滿腦都是臘八粥。
「你滾出去,少在我面前假惺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麼主意,你想要我的東西,沒門,你打量著滿屋子都不知道你的鬼主意呢。」何女乃女乃罵罵咧咧著,從門里沖出來,追著楊氏打罵著。
「她瘋了,今日個是臘八,去請人來逐疫。」楊氏回房換了身干淨衣裳,對媳婦香蓮吩咐著。
原來在這棗樹村,臘八這日還有逐疫的傳統,這項古代驅鬼避疫的儀式,是史前時代的醫療方法之一,即驅鬼治疾,作為巫術活動的臘月擊鼓驅疫之俗。
家里人看何女乃女乃一日病重過一日,商議好也說請人回來逐疫。
不一會兒,但見一個全身穿滿紅袍的老人被迎進了何家,按照古時的傳統,這人被奉做儺神。
那儺神帶個張牙舞爪的面具,好不嚇人,手里舉著一把類似桃木劍的東西,只唱唱跳跳,時不時揮劍大叫,把何女乃女乃嚇得不行。
儺神一看不奏效,又忙提議說在何女乃女乃屋里撒著精鹽,大蒜等物,因為一時之間找不到狗血,眾人又忙殺了只雞,留出雞血撒了一地。
那何女乃女乃本就是個帶病之人,哪里經得住這儺神唱唱跳跳指指點點這番折騰,早在屋里暈過去又醒過來,一時之間,儺神也沒有辦法,只施了一會兒法,便說這何女乃女乃以往做過的錯事太多,導致先人不得安生,已經是無藥可救了。
楊氏听了這話,倒哭的不行,何家上下都擔心得不得了,楊氏又忙叫林氏去請了鄭大夫。
不一會兒,鄭大夫來了,何女乃女乃這時醒轉,卻也哭鬧著,把鄭大夫推搡出了房門。
大家無法,只得忙找了何大爺和何二爺回家商議對策,兩人進去在屋里勸說了好一會兒,那何女乃女乃才漸漸安靜下來。
鄭大夫復又進房細細地診治了一番,出來說是何女乃女乃已經瘋魔了,無藥可救,且日後癥狀恐怕會越來越嚴重。
送走鄭大夫,一家子都面面相覷,沒有言語。
林氏膽小,被何女乃女乃這癥狀嚇得不行,忙提議應該把何女乃女乃住的小屋子封鎖起來,說是自己帶著佳霞,平日里照顧不到的話唯恐佳霞出什麼事情,到那時自己也活不下去。
張氏也忙在一旁附和著,說是智遠也到了該娶媳婦的時候了,恐怕過了年這事就要提上議程,如果放任何女乃女乃到處打人的話恐怕影響不好。
何大爺听了這話,倒拿眼狠狠剜了眾人一眼,不過林氏張氏既提議,忠良又站在一旁好像支持媳婦的模樣,張氏說的在理,何二爺不禁也猶猶豫豫竟是一副支持把何女乃女乃關起來的模樣。
何女乃女乃平素待眾人並不好,那儺神又說何女乃女乃以往做過的錯事太多,都想到不準讀書那件事情,不禁隱隱對何女乃女乃有種看法。
那秀慧和香蓮雖說覺得把老人家關起來太過殘忍,但是畢竟考慮到智遠和蘭心過了年就要娶媳婦或者說婆家,況且林氏說的也並不無道理,萬一到時候佳霞出了什麼事情,誰都擔當不起。況且她兩人平日里在這何家並沒有話語權,所以竟沒有說話,只看著楊氏。
雪晴素日里也是個不言語的,那波波只嚷嚷著要讓舅舅早點娶媳婦,雪晴听了忙拉回房去了。
棗花早在一旁哭訴著,說不管怎麼樣絕對不能把何女乃女乃關起來,那樣會加速到她的死亡,蘭心,智遠和俊宇也覺得此事頗為不妥,但言論涉及蘭心與智遠的婚事,俊宇又只是寄住在外婆家,所以一時也沒有看口。
那何大爺看著眾人一副沉默的樣子,又看見女婿黃義學和二兒子何忠軍也並沒說什麼意見,心內早有氣,只拿眼看著楊氏,看她如何表態。
「按理說這種不孝的事情不能出現在我們何家」楊氏開口了,緩緩地說道,轉而又不失巧妙地繼續提醒著大家
「大家也看到了,上午我被潑了滿身滿頭滾燙的臘八粥,娘現在瘋了,是已經六親不認了。林氏和張氏說的都很有道理,萬一破壞了智遠和蘭心的婚娶或者是危及到佳霞的安全,我下地之後沒臉見何家的列祖列宗。」
「話我也只說到這里,儺神和鄭大夫也說了,娘這病沒救了,你們就看著辦吧。」楊氏說完,倒好像十分傷心地回房去了。
「你個臭婊子,你謀害我,你不得好死」何女乃女乃隔著窗戶,听見楊氏說要把她關起來,忙激動的破口大罵
「你們這起人都不得好死,一個個不安好心。」
何家上下在外面听見何女乃女乃這樣罵一家眾人,心內更不喜,棗花只在一旁干著急,一時之間也並無解決的辦法。
「哥,你看娘這樣子,要我說還是封住了吧,這要讓娘出去到處說,我們何家以後也不用活了。」一旁的何二爺沉默良久終于還是發話了。
「哎,這叫什麼事啊,你們這些不肖子孫」何大爺見楊氏都如此說,何二爺也這般說,自己沒了支持的對象,也嘆息著走了出去,拿把鋤頭去田里勞作去了,不忍見到這般模樣。
「捆了,拿塊布把嘴堵上,讓她消停兩天,這事誰都不許往外說。」楊氏听說何大爺走了,又看見外面眾人沒頭沒腦沒個主意的樣子,復又走出來吩咐道。
何二爺聞言忙進房把他娘捆好,也不管他娘只哭著鬧著大罵兒孫不孝。張氏這次倒和楊氏一般的意見,忙進去幫忙著,林氏也在一邊幫忙著,楊氏又吩咐說以後還是秀慧,林氏,香蓮,蘭心,雪晴五人輪流送吃食,大家也都沒有什麼意見,張氏听見不用照顧這瘋老太婆,喜得跟什麼似得。
只有棗花,看見楊氏居然如此果斷又無情地把何女乃女乃捆起來,心里不禁有點害怕。又想到何女乃女乃發難也是首先針對楊氏,心里不禁有點懷疑這一切都是楊氏的陰謀,但是目前為止也並沒有什麼憑證,于是只有在一旁默默地擔心祖女乃女乃以後的命運,卻也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