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祝氏也差不多有了四五個月的身孕,肚子也漸漸地凸了起來,平常行動也不甚方便,近來也只愛吃酸酸的吃食,又听村里老人常說酸兒辣女,內心倒歡喜一日勝過一日。
棗花一溜煙跑進她娘房里,見她娘祝氏正拿個簸箕掃地,忙搶過掃把,說
「娘,你也真是的,如今肚子一日大過一日,只好生歇息著便是。」
祝氏見棗花如是說,內心倒感動不已,自從她有了身子,忠軍和棗花兩個是真心歡喜,就是那蘭心和秀慧,也不知道繡了好多小孩子的衣裳了,偏只她婆婆楊氏不聞不問的,叫人內心不舒服。況且這陣子老听見林氏背後冷言冷語的,只覺得這家里唯有自家幾個姐妹還算有點溫馨的感覺。
棗花見她娘沉默,以為她在為銀子發愁,畢竟以後有了小弟弟,家里的開銷就更多了,忙舉起手里的銀子,說
「娘,你看呢,這是我今日賺的六百文錢,雖說不多,但是天長地久積累著也是一筆進項,秀慧姑姑也得了些銀錢,日後靠著這項營生,只怕也足能夠平平安安地過好小日子了,你還擔心什麼?」
那祝氏見棗花小小年紀便為著家里的生計忙碌著,倒也尋得了些許進項,又是感動,又是驕傲,又是心酸,只笑笑著說
「棗花,娘哪里是擔心,娘是開心,為你們開心還來不及。只是你伯母那邊,因見著你們這紅火的模樣,又听說今日個賺了不少的銀子,倒不知道在你爺爺女乃女乃那里搬弄了多少口舌呢?」
棗花見她娘這麼說,知道定是受了林氏不少閑氣,那楊氏肯定也在暗里偏幫著,只氣得說
「娘,你也無須擔心,如今分了家,伯母再怎麼眼紅這也跟她沒關系,她愛嚼舌頭,你只當沒听見就是了,爺爺素來是個公正的人,心里對這些事情定是有數的。」
祝氏見棗花思慮的這般周詳,便說
「你這話說的沒錯,你爺爺素來是個公正的人,況且咱們賺錢,原也礙不著她們什麼事情。只是話雖如此,我心里總是不安,棗花,你平常得空還是多陪陪你女乃女乃,也多跟你伯母親近親近,究竟是一家人,不要讓她們對你有意見。」
棗花听見她娘這般說話,內心倒想著這包子老娘好沒計較,楊氏的狠毒,林氏的嫉妒,她大概只見識了三分,以為送個母雞給黃鼠狼黃鼠狼就能滿足,殊不知人心不足蛇吞象,像楊氏和林氏這樣的,哪怕你待她再好,她心里也只怕想著能把你踩在腳下才是好。
心里只如此想著,面上依舊微笑說
「娘,你放心,咱們終究是一家,我也會跟她們和和氣氣相處的,你如今有了身子,心寬些也利于小弟弟的成長呢?」
那祝氏听棗花如此說,心里也一喜,又說
「偏只你機靈,你怎麼知道娘懷的是個弟弟,難道是妹妹,棗花便不疼愛了嗎?」不跳字。
棗花看見她娘祝氏口不對心的模樣,忙說
「娘,是弟弟是妹妹我都歡喜,只怕娘心里更想生個弟弟,常听人說酸兒辣女,娘這陣子只愛吃酸的,老天爺可不是看娘良善,定會滿足娘的心願。」
祝氏听了棗花這話,也喜得跟什麼似得,娘兩個只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家常。
聊了好一會兒,棗花看見窗外人影掠過,倒好像是蘭心的模樣,手里好像還拿了個東西,忙說
「娘,蘭心姑姑回來了,我還得和她商量些事情呢,你且歇息著,我等下再來陪你說話。」
說完這句話,又忙走到自己的房間,卻見蘭心正在凳子上坐著,手里還拿了個風箏,倒出了神的模樣。
棗花忙上前,只拿手在蘭心面前一晃,說
「小姑姑,你在這里想誰呢?」
蘭心見是棗花,倒嚇了一跳,忙說
「小鬼頭,哪里冒出來的,倒嚇了人一跳,偏你整天嘰嘰喳喳的不停歇,像只喜鵲,吵得人心亂。」
「你心亂怪我啊」棗花笑著,話里有話地說。
蘭心看著棗花,覺得這小丫頭片子最近越來越機靈,有時候看著像大人似得。又想起家里最近那麼大變故,何女乃女乃也死了,家也分了,祝氏又懷了孕,棗花眼看著當姐姐了,想著這小鬼頭許是經歷這麼多事故一下子變得成熟了也未為可知。
「小姑姑,他到底怎麼樣啊?」棗花看蘭心沉默,忙問道。
「誰怎麼樣啊,說話老是沒頭沒尾的」蘭心明知棗花是問吳青松,卻故作不知地回答。
「我說他,他,他,就是你手里風箏的制作者。」棗花指著蘭心手里的風箏,笑著說。
講到兒女私情,古時候的女孩子倒終究不好意思,蘭心沒有棗花臉皮那麼厚,只把臉埋在膝蓋上,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這邊棗花見蘭心笑得這個可愛的模樣,心里也實在替她小姑姑開心,忙對蘭心說
「我如今和你說正經的,那吳青松我看著倒是個厚道的模樣,況且不過是一時的落難書生,不見得窮苦一輩子,你倒別因為銀錢上小看了別人。」
蘭心听棗花如此說,忙抬起頭,急著反駁著說
「我幾時嫌他窮了,誰都只和你一樣見錢眼開,整個人掉錢眼里去了。」
「喲,小姑姑這真心話可總算听出來了,你既要為你的如意郎君分辨,也不用把我踩到腳底啊,說什麼掉到錢眼里,這話多難听,我這還不都是為了大姑,為了我家,也為了你做打算,我容易嗎我,倒落得小姑姑這一頓好說,這真是六月飛霜了。」棗花見蘭心如此說,忙佯裝生氣道。
那蘭心見棗花生氣,心里早就軟了,忙抱著棗花,只把臉貼著棗花的臉,輕輕地揉搓著,又說
「好棗花,你且不要生氣,姑姑嘴快,胡說八道你別介意,我知道你是心疼你秀慧姑姑,心疼你俊宇哥哥,也想著能為家里做點貢獻,小姑姑還這麼說你,是小姑姑的錯。」
棗花被蘭心抱著,氣也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忙說
「你如今既對那吳青松有意思,只怕要商量著該怎麼辦呢,我前陣子可沒少听見名揚她媽在女乃女乃面前嘀咕,只說你如今大了該怎麼怎麼樣,又說你呆在家里也是浪費糧食,你可得小心提防著,別到頭來被人算計了去。」
蘭心听了這話,一張臉漲的通紅,心里氣得不行,只對著林氏的窗口吼著
「我如今在家里,礙了誰的事不成,也不吃你的,也不穿你的,要你在那里嚼什麼舌根子,我蘭心有手有腳,倒要你那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懶婆娘來說三道四了,我偏在家里住著,看誰敢來嫌我。」
那邊林氏听了這話,素知蘭心是個厲害的,況今日自己心內原有些因由,倒不敢隔窗跟著小姑子對罵,只在屋里使勁埋怨著何忠良,這林氏偏生跟個會算命的一樣,只說
「你看你妹妹,也忒潑辣了,成個什麼樣子,到底早嫁出去了是個正經,熟話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我看她別是被那起子賊人給迷了心竅了。」
棗花見蘭心這樣沉不住氣,也只在一旁勸著,又說
「你這樣明著叫罵,倒在爺爺女乃女乃那里落了個不是,何苦來,別為那些不干淨的人氣壞了身子,偏如今你才只見了那吳青松兩面,你們兩個雖有心,這事也急不來,依我看,還得好好計劃著才是正經。」
那蘭心听了這話,也只氣得垂淚,棗花又好說歹說,總算勸得略微開解些,兩人又商量了半日,只這事女孩子偏生主動不得,倒也沒個可靠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