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秀慧也是歡喜的過了頭,想著這陣子家里有了營生,俊宇在學堂又時時得了夫子的夸獎,一時開心,倒又做了雞蛋也給名揚,佳霞還有波波送去。
旁的人倒也罷了,只那名揚听說是俊宇做了詩,大姑開心做了雞蛋給大家吃。心里不禁想著,這考學問又不考作詩,大姑何以這般得意忘形。
又想著上次采茶的時候,小荷也是只顧著夸獎俊宇。
棗花這孩子呢,小時候本跟自己親些,自去歲生了場大病,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只一股腦地往秀慧家里鑽,好像處處看不見自己一樣。
自己本是這何家的長孫,家里女乃女乃又素來最疼惜自己,他黃俊宇不過是別家的人,爺爺看他可憐才讓他在這里住著,安分守己倒也罷了,偏只處處顯示著自己的能耐,沒得叫人心煩。
這下子倒好,一家子只圍著俊宇轉,名揚向來是個努力听話的孩子,卻偏偏只被俊宇處處強壓著,此時不禁越想心內越有氣,待得她大姑走開,倒「砰」地一聲把那雞蛋連碗摔得粉碎。
林氏正在一旁喂著佳霞吃雞蛋,猛地見名揚發火,倒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忙笑著說
「你這孩子,怎麼這般不小心,無端端地竟會把個碗跌了。」
那佳霞哪里見過平素和氣的哥哥發過脾氣,倒嚇得哇哇哭了,林氏又忙抱著佳霞哄著。
那名揚見他娘這般說,只鐵青著臉說
「不過一碗雞蛋罷了,家里又不是沒有,你愛吃只管自己蒸就是了。大姑素來不與你親近,棗花也只當沒你這個伯伯,偏你還上趕著想去湊份子做生意,沒得拿熱臉貼別人的冷,也不怕人笑話。」
那林氏素來把秀慧和祝氏一家當個死敵,只想著法子便要擠兌,偏偏自己兒子往常只處處維護他們,今日個日頭打西邊出來了,自己兒子竟會說這話,心中倒喜得跟什麼似得。
她素日潑辣慣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對自己的兒子卻是又愛又怕,听得名揚說她熱臉貼冷,倒也不生氣,只搭訕著笑說
「你這孩子,怎麼跟娘也這般說話,你就是著惱,也該分個場合,你看你把你妹妹給嚇得。」
名揚見他妹妹佳霞哭的梨花帶雨的,心中倒是不忍,忙抱著佳霞,笑著哄著說
「佳霞乖乖,佳霞妹妹不哭,哥哥給你買糖糖吃。」
那佳霞見這才是平素哥哥的樣子,也忙止住了哭,她現在一歲多,也已經會說話會走路了,長的也頗為乖巧可愛。
見她哥哥說給她買糖糖,又扯著稚女敕的嗓音說
「哥哥買糖糖,哥哥是好人,俊宇哥哥是壞人。」
那名揚听了這話,不用問就知道這話肯定是自己娘親教的,忙沉著臉對著林氏說
「她還是個小孩子,你教她這些做什麼,沒輕沒重的。」
又笑著對佳霞說
「佳霞妹妹乖,以後不準說這話了,不然哥哥不給你買糖糖。」哄了半晌,佳霞才慢慢地改口不再三句話就說一句俊宇哥哥壞。
林氏見又惹兒子生氣,又怕名揚發作,忙搭訕著在一旁討好地笑著。
名揚見狀,忙叫她去拿個掃把來把家里掃干淨,另去尋個一模一樣的碗加上佳霞這個碗一起送去,只說名揚和佳霞多謝她的雞蛋。
林氏听兒子這般說著,心里想著兒子究竟是比自己厲害的多,做事面面俱到的。忙笑著趕緊收拾了屋里,又趕著過去給楊氏細細地說了這話,只說名揚發了脾氣,現時很看不慣秀慧跟棗花一家。
楊氏見林氏這般賣弄又沉不住氣,倒沉著臉說
「這是好事,你只別四處嚷嚷,到時候物極必反,又叫名揚親著秀慧跟祝氏了。」
說完又說
「你也不小的人了,凡事該好好學著些,怎麼比你兒子還不如。平素又只顧著貪小便宜,看著潑辣卻佔不到一點好處,那幾十年的日子白過了。」
一席話說得林氏訕訕的,搭訕著又跟楊氏商量說周夫子生辰快到了,須得備些禮品好讓周夫子盡心地輔導名揚。
楊氏听了這話,也說這才是正經,忙地翻箱子找出一吊錢,讓林氏只看著買些實用的東西給送去,又囑咐林氏小心揣好,別讓人看見。
林氏得了這錢,喜滋滋地家去了。
到了家,只獻寶似得,把錢給名揚看,又說是女乃女乃給的,只囑咐著名揚好生念書。
名揚哪里理會她這些,便說最好是不要給夫子送什麼東西,不過他娘強要送,說是禮節,也只得隨她,自己心內想著日後讀書定要更加努力些,不被那俊宇比下去才好。
農家的日子過得飛快,卻說這日正是梅芳娘親生日的前一日,一大早張氏硬讓智遠拉著一群半大的牛出去放養,又笑對梅芳解釋說家里不得空,反正前幾日回門的時候智遠也去過,日子近,今日就不去打擾了。
梅芳近來對張氏也諒解了許多,覺得這婆婆雖然每日編派很多事情給自己做,不過終究沒有過分為難自己,況且自己娘親不過是散生,智遠不到也確實不算太失禮。
想到這,梅芳倒忙笑著對張氏說
「不過是小事,還勞母親記掛著,智遠近日確實忙得很,來回趕路還不得累了身子,自己去就得了,小住幾日就回家。」
不多時,看著日頭也慢慢升起來,梅芳收拾了東西便往娘家去,不過提著個籃子,里面裝了幾十只蛋,又想著若是直接把智遠給的錢給娘親做生,到底不成樣子。
走到半路,又去鄰村的鋪子里買了條肉,又買了幾色吃食,都用紅紙包著,俱放在籃子里提著,一時籃子里倒也擠擠攘攘。
她娘家離棗樹村不算太遠,不過中飯時分便到了。
梅芳她娘李氏這天早盼著閨女和女婿來,一個時辰倒在門口張望好幾回,老遠見著梅芳一人提著個籃子回家,那心內就有幾分不安。
梅芳見她娘早就候著,忙地小跑上去,拉著她娘的手說
「娘還在這里候著,倒站的怪累的,我又不是不知道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