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天下的事,便有這般湊巧。
楊氏和林氏只在屋內商議把蘭心送去給人做小,卻不想偏被一個人听見。你道這人是誰?原來是那和蘭心一屋同睡關系極好的棗花。
那日棗花正在屋內讀書,不想看見李嬸急匆匆地往楊氏房里走。
經過梅芳的事,棗花對這李嬸便沒什麼好感,想著別是又在那打什麼歪主意。
棗花趁人不注意,便趴在那窗子底下把那一席話听得干干淨淨。
終究是棗花年輕,心里藏不住事,听到自家女乃女乃說要把小姑姑送去給人做小,一時驚慌把個瓦盆子推到了。
她只怕露了餡,倒急匆匆跑進自己房內,不想一只路過的野貓卻頂替了她。
也只虧得出來察看的竟是林氏這個草包,若是那楊氏出來,看見那貓氣定神閑的,只怕棗花今日便沒那麼容易月兌身了。
這邊楊氏繼續和李嬸商議些細節,林氏還在一旁插嘴說
「咱們家蘭心那個性子,只怕是沒那麼容易妥協,若是知道要給人做小,恐怕拼了命不要也會大鬧一陣,到時候只怕不好看。」
楊氏听了這話,冷冷地哼了一聲,說
「只怕也由不得她,這兒並沒第四個人,誰還能給她走漏了風聲不成。我早估模好了,你爺只怕得過好幾個月才回來,若是時間湊巧,趕在6月前王家能定下,那事情就好辦的多。6月份是蘭心外婆生日,到時候找一乘小轎,只說是送她給她外婆賀生,天不亮就出發,神不知鬼不覺地,一轎子抬到王家去,到了王家,只怕是死是活也由不得她了。」
李嬸听了這話,心里只一陣陣發涼,想著楊氏終究是蘭心的娘親,何故會如此狠心。
面上雖微笑著,但是那笑容,卻有點施展不開來。
林氏在一旁也是一哆嗦,說
「這樣一來,只怕就是一輩子的恨了。」
楊氏鼓著眼楮冷笑著說
「只怕你們要說我這個做娘的心狠了,不怕同你們說實話,蘭心這個丫頭,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只怕就要做出那丟臉的事情來,我這也是逼不得已。再說了,你們哪里知道我心里的恨,做女人的,那一輩子不是受委屈,她受這點子委屈,實在也算不得什麼。」
林氏听了這話,倒想著楊氏莫不是知道那蘭心和吳青松有什麼關系不成,這倒是和名揚說的話對上了。
不過當著李嬸,這事也不便深究,看這個樣子,婆婆是一意孤行要把閨女推進火坑了,自己樂的看熱鬧,也出出心里的惡氣,看那丫頭能囂張到幾時。
李嬸也不是個什麼心善的人,這事能成,自己便能得著一大筆說媒錢,至于什麼蘭心蘭花的幸福,自己也管不得那麼多,就是那月老,它也只管兩個人的婚姻,可並不管兩個人的幸福呢。
這邊三人商議妥當,李嬸又約了個時間說是去王家回話,到時候只當是村里誰家的親戚,來棗樹村走親戚,順便來飲食鋪子吃點東西,到時候蘭心是圓是扁,她們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
林氏得了這個消息,合不攏嘴地,倒一股腦把這話全得意洋洋地炫耀給名揚,還說
「這會子你女乃女乃是下狠心了,有你女乃女乃幫著咱們,看她們得意到哪里去。」
名揚听了這話,倒沉著臉不發一語,心里也是有種復雜的難以言述的情感。
卻說蘭心一大早便被她娘吩咐說把塘邊的菜土全澆一遍,她們家土多,澆完又忙著拔草,倒忙活了一上午才做完活。
一回房,卻見棗花六神無主地坐在床沿上,仿佛是很發急的樣子。
蘭心正端了盆水準備擦把臉,見棗花魂不守舍的樣子,忙說
「你這是怎麼了,今日個也沒見你同你弟弟玩,倒像是被什麼勾去了魂兒似的。」
棗花見蘭心回來了,倒「騰」地一下竄起來,跑到蘭心面前,抱著蘭心,嘴里可就忍不住嗚伊哇啦地哭了起來。
蘭心見棗花這個樣子,以為她又是在同學那邊受了什麼委屈,不得不一只手拿毛巾擦臉,一只手拍著棗花的背,笑笑說
「咱們家棗花怎麼了,是跟同學慪氣了不成。」
棗花見蘭心這般待她,心里更是忍耐不住,哭了好一會兒,方自己止住了哭。
棗花哭了這一陣,心里也安定了些,倒忙趕著四周看看,發現屋外並沒人。又忙跑去把門關了,拉著蘭心到床沿坐下。
蘭心見棗花這一番做作,心里想著,這丫頭可是瘋魔了不成,行動兒盡出怪事,可是自己向來是疼她的,青天白日,她要關門隨她關去,她要坐在床沿說話也由她。
待到兩人都在床沿坐下,棗花才嚴肅地看著蘭心,說
「小姑姑,你坐著,听我說,我說話後,你不要激動,也不要大鬧,這事關乎你的終身,可兒戲不得。」
蘭心見棗花這正經的神情,倒撐不住好笑,說
「你個小妮子,對你蘭心姑姑還賣關子,快說,是不是有尋模了什麼茶啊,餅啊的要你姑姑幫忙?」
棗花見她蘭心姑姑還以為自己鬧著玩,忙地說
「蘭心姑姑,我啥時候同你說過這樣的笑話了,你若是不認真,我真的再也不理你了,到時候你怎麼樣我都不管你了。」
蘭心見棗花居然說出這般話,料著這事必是很嚴重了,一時也端正態度,說
「你說吧,蘭心姑姑保證听你完整地說完話再做計較。」
棗花見狀,這才看著蘭心緩緩地說
「蘭心姑姑,你以為我是說玩笑嗎?這事真同你的將來有關呢。」
「今天早上,我看見李嬸子上門了。李嬸子是個做老媒的,她一上咱家門,我便猜著這事跟你有幾分干系,便偷著听了听。誰成想啊,咱女乃女乃有多狠心,她竟然和大伯母合計著要把你送去那清江縣給人做小,只怕爺爺這次去修上門族譜也是她背地里指使的。合謀著趁爺爺不在家,把你賣給那有錢人家換銀子去。」
棗花剛說這一小段,那蘭心便氣得腳一跳,說
「天底下還有這般狠心的老娘,今兒個我算是見著了,我要是入了她的意給人去做小,我便把這何字給去掉。」
棗花見蘭心發急,忙說
「你別急呢,我也只听個大概,後來不小心摔了瓦盆子,再後來就沒听到了,似乎是這事就這麼辦,她們也知道你性子烈,究竟到時候如何辦,我也不知道呢。」
蘭心是個性子急的人,棗花雖然事先勸她,讓她別著急,她終究是忍耐不住。
棗花的話還沒說完,她便一古腦地跑到楊氏的房里,叫著說
「娘,你是不是要把我送去給人做小好賣錢。」
楊氏看見蘭心急匆匆跑來的樣子,心里也就先明白了幾分,見到蘭心一上來便是單刀直入地問,她倒也不慌張,只板著臉說
「你還是個做閨女的呢,開口閉口做小賣錢什麼的,別是听了那起子小人的傳言罷了。」
蘭心見楊氏矢口否認,心里倒一遲疑,不過棗花這小妮子,素來機靈又與自己最親,這事一定不會錯。
那楊氏見蘭心不言語,回想先前林氏出去察看說是有只貓,想著必是棗花那丫頭听去了。
楊氏本是個心機極重的人,這一瞬間她便有了應對的方法。
她看見蘭心急的眼發紅的樣子,倒拉著她的手臂,讓她坐下,又柔聲地說
「這事也是我不該瞞你,不想傳來傳去便出了岔子了。今天上午你李嬸子上門來,給你說了門親事,說是縣城的,家里有錢極了。我瞧著那樣子,倒是想著高攀不上,便回絕了。恐怕棗花上午在這听了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便把話傳叉了。我雖然不討厭銀錢,不過終究是你母親,如何會賣了你去給人做小?你若是不信,只等著往後瞧吧。你年齡還小,又不急著定親,過年時你外婆還惦記你呢,到時候趁著她生日去她家避一陣子便是了,難道我還能派人把你從你外婆家搶了去不成。」
蘭心見楊氏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還說讓自己去外婆家避嫌一陣,這倒不得不有幾分相信了。
棗花對自己當然是不用說,不過她年紀小,一時听叉了也有可能。
楊氏究竟是自己的親娘,哪里會如此狠心,即便她有這個打算,我趁著外婆生日避了去,三個月五個月由得我高興住多久便是多久,若是娘有其它想法,怎麼會輕易讓我去外婆家玩一陣子。
心里這般想著,面上的笑容也放緩了好多,見了她娘柔聲細語的模樣,那脾氣便發不出來,只說
「既然長日無事,便去外婆家玩玩也好,只一件,日後你若是幫我說親,須的經過我的同意才能進行。」
楊氏見蘭心這樣問,想著她必是對自己信了八成,這倒樂的顯得大方。見蘭心指望著自己說親事得自己同意,這便笑著說
「好閨女,哪個當娘的不希望兒女幸福,若是你不同意的人家,我們何家也完全拒絕他便是了。現時家里忙做事,並不得閑,你也把心放寬,只等著你外婆生日早早地去了,好生玩一陣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