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慧懷揣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和蘭心來向楊氏求情,內心十分忐忑。
楊氏一心想把蘭心嫁給王家做小,要瞞著眾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送了去,便要蘭心在背地里被人相看,也是希望得個機會蘭心還回前院去做事。
她將伏筆埋好,故意讓林氏去在秀慧面前露口風,好讓秀慧來向她求情,果然便成功。
楊氏這番做作,秀慧哪里知道。
她出了祝氏的屋,又來到楊氏房里。
楊氏正梳頭呢,看見秀慧進房來,不過從鏡子里略微點一下頭。
秀慧局促地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看著自己老娘梳著頭發挽著臉,這就想不出該說一句什麼話為好。
楊氏見她這個樣子,內心好笑,只不動聲色地說
「平日里倒不常見你進這門,今日個是有什麼事要找我商量不成?」
秀慧听了這話,頓時覺得全身舒展開了一樣,對著楊氏笑笑,又不好意思地伸進自己的衣服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個銀鐲子,諂笑著遞給楊氏,說
「這陣子家里的進項還不錯,俊宇他爹想著,也是沾了爹娘的光,這不,打了個鐲子送給娘,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楊氏听了這話,倒放下梳子,接過銀鐲子,看那光亮,倒不同一般市面上賣的貨色,況且也不似店鋪里那麼縴細,這鐲子粗粗的,雕刻著精細的花紋。
她倒不客氣,收下鐲子順勢收在抽屜里,笑著說
「倒不似一般的店鋪內賣的那麼俗,可是花費不少吧。」
秀慧見她娘喜歡,心內也高興,說
「常和義學混在一起的那幫子人,內里有一個會打這玩意的,就是托的他辦的,倒花費有限,我看著這光亮,倒很配娘的氣色呢。」
楊氏把頭發在腦後挽成一個發髻,額前早就不梳劉海,只用一根銀簪子定住頭發,倒顯出這一份干練的模樣。
她听秀慧說起銀鐲子的來源,只一點頭,說
「東西雖小,倒難為你們這片心意。我知道你的意思,前頭忙不過來,還想著找我說個情,讓蘭心去幫忙是不?」
秀慧見自己還沒提到蘭心,楊氏便自己說出這話,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只內心一陣狂跳,笑著說
「倒也不單為這個,成日里看著蘭心妹妹在家里悶悶不樂的,我心里也不大爽快。蘭心妹子是個明白了,經歷這個事情,也知道娘是一心為她好,往後還敢不听話不成?」
楊氏見秀慧說起這個,倒「哼」了一聲,又嘆氣說
「她听不听話,我倒不計較,只別再闖出禍端來便是好的。」
沉吟半響,又對秀慧說
「行了,我也不是那不講理的人,你只跟蘭心說去,鋪子內忙不贏,去幫忙便是,只別再隔三岔五想些什麼花樣來糊弄我,我就在家里燒高香了。」
秀慧先听楊氏的口氣,仿佛還是很生氣的樣子,忽地又說出這一番話,倒不想竟然這般開恩。
一時喜不自禁地,笑著說
「娘教訓的很是呢,蘭心那個丫頭,以後若是做的不對我便說她,娘時時提點著我們才好。」
那楊氏見秀慧這副樣子,只手一揮,說
「我也懶管你們那麼多,別惹出笑話就成。這會子我還得去張大娘家做會,你便先回去吧。」
秀慧得了這話,只一陣風似得去到蘭心房里,三言兩語地說了這事。
蘭心正苦惱每日坐在這家中著實無聊,一時听了這話,哪里還有不高興的,喜得只執著秀慧的手,笑說
「姐姐,果真如此,我便要多謝謝你了,終究你說的話,娘還听幾分呢。」
棗花在一旁既高興又詫異,高興的是,蘭心終于獲得了小小的解放,奇怪的是,一向百般刁難的楊氏為何這般大方,這就很令自己想不明白了。
不過這終究是件好事,一時三人倒說的樂不可支的。
此後,蘭心便照舊到飲食鋪子里幫忙。
卻說那邊李嬸得著楊氏的肯定,背地里偷偷找王家人說妥了。
趁著一個集市的功夫,王家派了兩個婦人來鋪子內假裝買吃食,借著機會倒和蘭心搭訕了好一陣,只把蘭心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
蘭心因往常也有許多人同自己搭訕,不過想學些餅子和豆腐的制法,這倒也不放在心上,只一一耐心應付著。
那邊王家的婆子,看見這樣一個丫頭,相貌是一等一的好,行事又是那份兒大方,為人又和氣,口條又清白,這便十二分的滿意。
兩下里都有了這個意思,楊氏便背著眾人跟王家偷偷交換了茶禮,倒得著一大筆聘禮,又定下了就在蘭心外婆生日的那一天,派小轎送了過去。
王家因為是娶小,也就不打算大操大辦,楊氏這麼安排不虧待自己的閨女,他們也便說好。
農村的日子,便過得飛快。
到了五月里,天氣一日熱過一日,那仙桃鎮的王掌櫃又派了人來,說今年還是照舊做茶水生意,還是按照去年的算法,隔幾日領一次茶水算一次錢。
棗花因這陣子家里事多,且手邊積蓄也還夠,就沒想著再尋模什麼法子賺錢。
這會子王掌櫃找上門來,倒樂的賺一筆是一筆,自己也輕松。
祝氏見棗花不過一個小小的主意,倒年年為家里生出這麼些進項來,內心也是高興的不得了。
棗花現時出了制作那茉莉蜜茶,便是逗著涵涵玩。
涵涵現在差不多會走路了,老纏著棗花抱著或者是牽著到處走,一刻也不肯停歇。
棗花現在應付他也頗費力氣,不過看在他長的可愛的份上,時時當個玩具一樣,買了糖果吃食逗弄他。
這日,棗花和涵涵玩耍的累了,便自回房歇息。
又想起上次準備給名揚做的衣服還沒做完,過幾天便是名揚的生日,這便抓緊時間繡了起來。
蘭心這些時候便像個猴兒得了自由一般,看著棗花做起衣服,倒笑說
「喲,幾日不留意,咱們家棗花竟然還會大剪大裁了呢。」
棗花繼續做著針線,只略微一抬頭,拿眼撇著蘭心,笑說
「這會子你倒活過來了,前陣子我看你那不言不語的樣子,倒好不讓人心焦呢。」
說完還不甘心,又拿手指刮刮自己的臉,指著蘭心說
「小姑姑又哭又笑的,羞羞羞呢?」
蘭心被棗花說中心事,面上一紅,跑著過來作勢要捏著棗花的臉蛋,笑說
「你個小丫頭片子,偏你這麼能說會道的,看我不撕了你這張嘴。」
棗花被她逗得一樂,也笑了,說
「別鬧呢,我剛學著這個,想著過幾天是名揚生日,給他當個賀生的,你只別給我攪壞了。」
蘭心听了,也忙說
「名揚過幾天便是15歲了,說起來也是個正生日,我倒也記得,鳳英雖同我們不對付,名揚終究是好的。我這邊做了雙鞋面子,差不多也得了,終究不可讓別人說我們怠慢了老何家的孫子。」
棗花听了這話,也忙點頭說是,又說著,雖然何大爺不在,這大小也算個喜事,須得同楊氏商量著操辦一下子。
這邊蘭心听了這話,便到前院同秀慧商量著。
秀慧听了這話,也想著名揚這孩子往日的不易,便同蘭心說
「名揚這孩子,素日里我看他倒不錯,咱們這便同娘商議去,要湊多少份子,便幾家湊了來辦就是。」
蘭心听了這話,倒好像秀慧想著大大操辦一番似得,便說
「不過家里人整治兩桌酒席,大家熱鬧一陣子便得了,上回俊宇生日不就是這麼過的,到了這一個這里,倒不可太過鋪張。」
秀慧听了這話,倒想著確實是這個道理,彼此都是一樣的孩子,若是對待不同,也怕俊宇心里有想法。
偏是那俊宇在隔壁房內念書,听見了蘭心這一句話,他素日里不愛爭這些,便出來同蘭心說著
「這又不是什麼規定的事情,你們且同外婆商議著,該怎麼辦便是怎麼辦,我是沒什麼意見的,若是大鬧一番也使得,好歹佔著名揚的光讓我們熱鬧熱鬧。」
蘭心听了這話,心下倒很是喜歡俊宇,又說
「難為你這孩子,又是這般上進,心地又是這般純良,日後造化必定不少。咱們一家子能出你這樣一個人物,實在也是我們的福氣。」
秀慧听見俊宇說那番話,心里也是高興。
本來嘛,黃家也算佔著何家的地方,況且名揚好歹也算老何家的長孫,楊氏要想熱鬧一番,也是應該,誰叫自家是寄人籬下呢。
俊宇這個孩子,不過才15,6歲的年紀,便是這般懂事識大體,究竟難得。
又听見蘭心夸獎,忙地插嘴說
「他姨,你也別亂夸俊宇了,小心給他得意的,不知道邊際了。俊宇的話不錯,這事咱們看娘的主意行事就是了。」
蘭心見他們母子兩個俱是如此說,自己也就不計較,便說
「其實不過是個意思,你們沒意見,咱們便找娘商量去,娘說怎麼辦便是怎麼辦,好在現時咱們也富足些,出幾個小錢也不算什麼。」
秀慧在一旁也笑了,接過蘭心的話頭,說
「這陣子家里生意倒真不錯,你這話說的很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