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和秀慧商量著要給名揚過生日,也不知該怎麼操辦,便去找楊氏商量。
兩人到了楊氏屋里頭,找楊氏說了此事。
楊氏听了二人的話,沉吟了半響,又說
「趕巧老頭子不在,我便做一下主,好壞你們別怨我。名揚15歲了,是個大生日,這孩子心里要強,去年又考了秀才,也很算長何家的臉面,依我看不如給他請一班子唱小戲的熱鬧一天怎麼樣?」
楊氏話還沒落音呢,林氏恰巧進來借根針,听到這話,倒笑著說
「名揚這孩子好福氣,女乃女乃也疼,姑姑們也疼,那孩子又爭氣,又時時念著大人對他的好,若是知道這個消息,不定高興成什麼樣子呢。」
蘭心心里想的是,一個15歲的整生日,雖然不算小,那也就不算大,若是鬧上一堂戲班子,終究夸獎了點。
楊氏偏心,蘭心剛想潑幾句冷水,不想偏林氏趕著進來說什麼女乃女乃也疼,姑姑也疼,又說名揚念著大人的好。這下子若是自己再說什麼唱戲不好,那名揚如何下的來台。
秀慧的心里也覺得唱戲有點過于夸張,可是要是自己不同意,倒好像為著俊宇沒唱戲自己不開心似得,一方面顯得自己小氣,另一方面還指不定林氏會怎麼閑話呢。
兩個人心里這樣計較著,也就暫時沒做聲。
楊氏見兩人都不言語,便笑說
「究竟你們二人是個懂禮的,我隨便說一下子,你們倒不駁我。既然這麼著,我便做主了,敢空兒在院子里搭個台子,名揚生日那天請人來唱半天便是,究竟不過十幾兩銀子的花費,也不算什麼。」
蘭心听了這話,心里想著
「您倒說的輕巧,10幾兩銀子,也就夠一家子過陣子了,說的倒好像不用人出錢似得。」
不過心里雖然不舒服,礙于是自己的佷兒,加上剛和楊氏鬧過矛盾,這也不好去駁她。
秀慧因借住在何家前院,最怕別人說她只會佔便宜不會出錢,听到楊氏說唱戲,這便馬上笑著說
「娘說的是,花費終究有限,咱們家也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熱鬧一番,銀子便是幾家公攤就行了。」
林氏听了這話,倒笑眯眯地說
「既如此我便和名揚說去,也讓那孩子念著姑姑們的情分。」
林氏說完這話,又找楊氏借了根針,倒笑嘻嘻地家去了。
蘭心見事情已定下,這倒沒有什麼話好說,一時楊氏又找二人商議,說是一家各出3吊錢,這樣差不多唱戲辦酒席的錢都有了。
到了名揚生日那日,還真請了一台班子到家里唱戲,不過是些麻姑獻壽,王母賞桃之類的戲碼。
這天博識珊珊小荷等都來了,大家听說有戲听,都是開心不已,俊宇還笑說
「咱們這可是佔了名揚的光呢,將來只承名揚的情便是了。」
一時听了大家都笑了,秀慧還趕著說著俊宇猴兒般潑皮,連自己弟弟都逗趣之類的。
名揚看到一家子出錢替自己唱戲祝壽,內心倒是很感動,又听說是秀慧和蘭心如此提議的,心內倒是一種莫名的復雜情緒。
棗花的衣服也趕在前幾天做好了,趁著一個空擋,自己去了名揚的房間,悄悄遞給他,笑說
「名揚哥哥,這衣服是我自己做的,針線很不好,還希望你不要計較。」
名揚接過棗花的衣服,模了模,感覺是上好的布料。又拿起衣服細細地看了看,針腳雖然不是特別好,但是樣式卻比較新穎獨特,感覺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拿著這個衣服,名揚說不出什麼話,只哽咽著說
「棗花,你真是太好了,哥哥不知道說什麼好。」
棗花看到名揚這個樣子,倒是撐不住笑了,說
「名揚哥哥,這算什麼啊,不過是一件衣服,趕著你生日做給你,也很不值什麼啊,你這麼一哭,倒顯得咱們兄妹兩個不親了呢。」
名揚听了這話,又抬頭看著棗花稚女敕但堅定的眼神,一張俏臉圓溜溜的,嘴唇嘟著,故意做出那副生氣的樣子。名揚很久沒端詳過這個妹妹,此時倒覺得她是粉女敕粉女敕的天真無邪又十分可愛呢。
其實對于名揚的本質來說,實在不能算一個壞人。只是源于自身的生長環境,不斷地受到林氏和楊氏的燻陶。
另一方面,一個14.5歲的少年,正是最要強的時候,在這個大家庭中,偏偏出現了一個俊宇,事事在他前面,處處比著自己,顯得自己不如人一樣。
然後在這個時候,棗花,蘭心,偏跟俊宇走的很近,也許因為林氏的關系,在很多場合難免忽略了名揚。
所以在名揚的內心,其實很想狠狠地報復一下她們。
但是此時,他想著自己生日姑姑們給他叫來戲班子唱戲,平素最不喜歡做針線的棗花竟然親手縫制了一件衣服,這個情分也就很不錯了。
兩個人正對看著呢,門一響,原來蘭心卻推門進來了。
那蘭心捧了個紅紙包,笑著遞給名揚,說
「前陣子忙著店里的事,老早就想給你制雙鞋子,偏不得空,趕著你生日,給你做了雙,你試試看,合不合腳。」
名揚這邊內心剛一陣大的觸動,偏是蘭心又來趁熱打鐵,這在名揚的內心,就不得不掀起一陣軒然大*了。
蘭心看名揚沉默的樣子,倒好像在發呆一般,笑著推他一下,說
「名揚,你咋了,小姑姑針線做的不好,你也不要嫌棄啊,試試看又不礙事。」
名揚看著蘭心,只覺得眼楮一酸,偏過頭抹干淨眼淚,勉強笑了笑,說
「小姑姑,不是嫌棄呢,我高興還來不及,昨晚沒睡好,眼楮干干的,倒不舒服。」
蘭心見了他這個樣子,知道他是有自己的心事,也不說破,只笑著說
「究竟是個小孩子,听見說可以听戲,便整夜地睡不著覺。」
名揚听了這話,也借著這個由頭裝作不好意思地笑了,又忙接過鞋子,試穿起來。
蘭心這鞋子做的頗為精細,是拿青布滾了白邊,細細地縫在厚的鞋底子上,她知道名揚的左腳比較大,特地把左邊做的稍微大一點。
名揚這時試穿了這鞋,就覺得特別合腳,心里也是舒爽的很。
他畢竟是個男孩子,也不好老對著妹妹和姑姑流淚,這邊硬忍著流淚的沖動,笑著說
「蘭心姑姑和棗花妹妹待我這般好,我都不知道怎麼為好了,只好努力讀書,以後好好對你們。」
蘭心一直把名揚當個小輩看待,見他說出這番話,倒模著他的頭,笑著說
「傻孩子,一家人,說這些生分的話做什麼。」
棗花也笑著說
「名揚哥哥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倒好像生分了似的,一直說這些客套的話,我听了心里都怪膩的。」
一句話說的三個人都笑了。
三人又閑話了一陣,棗花又拉著名揚去院子里听戲。
到了院子里,又挨著小荷和珊珊坐下。
珊珊倒甜甜地跟名揚打了招呼,又說著恭喜名揚哥哥,祝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之類的話語。
那小荷是個頑皮的,見了兩人忙打趣說
「究竟他們兄妹兩個格外親,這會子拜壽都快唱完了,兩個人還不知道在屋子里嘀咕什麼,俊宇哥哥可是坐不住了呢,幾次都想去請壽星了。」
俊宇正听戲呢,听了這話倒忍不住臉上一紅,笑著說
「哪里說出這番話來,都是一家人,棗花妹妹和名揚親,我還嫉妒不成。」
一句話說的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名揚听了這話,倒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仿佛說中了自己的心事。
那珊珊這時才說
「安靜听戲吧,難得的機會,偏你們八輩子沒說過話一般。」
眾人听了這話,倒覺得很是這個道理,俱都安分坐下來听戲。
這時戲台上正唱著一出五女拜壽的戲碼,講的是一個員外生了五個女兒,偏是最小的女兒嫁得是個窮書生。
這員外70大壽,一家子五個女兒帶了女婿來拜壽,那員外見五女兒一家窮,也拿不出什麼有錢的壽禮,很是看不起五女兒,對待五女婿也是百般奚落。
誰知道畫面一轉,那五女婿竟然考了狀元,這時一家子俱來巴結,唯獨那五女兒和五女婿也不計較,依舊是高高興興地贍養父母。
最後那員外和員外夫人懺悔,哭著對五女兒說
「原來你竟然一直這般誠心待我,可惜我是有眼不識明珠啊。」
棗花听了這戲,心里就想著,這又是活月兌月兌一個聖母來著。
蘭心听了這戲,倒覺得很對自己的心思,自己何嘗不是那五女兒,因為吳青松家里窮,娘便百般刁難自己。想到這,頓時覺得索然無味,推說身上不舒服,回房躺著去了。
那名揚听了這戲,內心也頗為震動,尤其想著那句,原來你一直這般誠心待我,可惜我有眼不識明珠。
在名揚的內心,就覺得這戲活月兌月兌是唱給自己听的,蘭心和棗花,待自己和俊宇一般無二,偏自己迷了心竅,一心幫著把小姑姑往火坑里推。
名揚的臉皮,其實是很薄的,在他的內心有了這番感觸,便覺得自己的臉上越來越紅,倒是坐立難安,于是便推說天熱,怕受暑,先回房歇一會兒。
眾人听戲正在興頭上,又見他面紅耳赤的,確實不大舒服的樣子,只囑咐他去好生歇著,必要時吃點五積散什麼的消消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