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永寧感覺得到,袁天罡這個時候這麼堅持讓她親自去遼東城,絕對不是他說得那麼簡單的原因,這些已經訓練好的飛禽,雖比不上那些修真門派中的靈禽,但是送個東西什麼的也算是萬無一失的,這遼東城一定是有什麼事,是需要她親自過去一趟的。
于是她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只去跟晉陽公主說了一聲,只言道袁天罡安派了些小事,需要她出門走一趟,讓晉陽公主且安心地呆在天玄觀。晉陽公主雖然心里不高興,可是看著永寧認真的表情,也知道她要去辦的怕不會是什麼「小事」,也沒有多阻攔,便由得永寧自去。
這時天色尚早,永寧並不急趕路,慢悠悠地步行下山,找了個隱蔽無人之處,便直接幻影移形到了遼東城西北十余里的一個小樹林。她上次來遼東城的時候,曾在這里歇過腳,地形還算熟悉,只是這次她一到地方,立刻便察覺到不對勁兒之處。
這時的太陽尚未落山,可是這林子里倒鳥雀皆無,一片肅殺。她第一時間給自己加上了個隱身咒,然後立刻向樹林外的方向幻影移形出去了十余米遠。等她反應過來剛才林子中響起了兩聲弓弦撥動的聲音時,再看她剛才站的地方,果然見到兩支雕翎箭正顫微微地插在地上。
永寧一陣心慌,如果她的反應慢上那麼一分一毫的話,那這會兒怕是已經躺在地上,任人宰割了。她四下里看了看,並沒有發現射箭之人隱藏在何處,只覺得四周彌漫著殺氣,硬是讓她不敢擅動。她倒是可以再次幻影移形離開,可是被林子里這兩支箭一鬧騰,偏偏想不出個方便又安全的落腳點,只得耐著性子跟這林子里的人耗著,好歹也要耗到天黑了,才好有動作。
她站的地方,身後正好有棵大樹,她輕輕地靠在樹上,倒也不覺得累,然後一個探測小魔咒扔了出去,雖然依舊沒看見人影,卻已經知道這林子里樹上貓著、地上趴著藏匿了起來的這隊人馬,約有二三百號人,而且她明顯覺得這些人不是唐軍所屬。
就沖著這份隱匿的功夫,永寧不免有些憂心,她這似乎是撞見什麼陰謀了呀
就在這時,永寧左手側的林子中,鬼鬼祟祟地冒出來了兩個人,前後掩護著蹭到了永寧剛才立足的那塊空地,將地上的那兩支雕翎箭收進了箭壺後,兩人滿臉驚訝地四下里打量了一番,然後低聲地交談了兩句,便又再度隱藏回了林子中去。
永寧挑了挑眉,她雖沒听清那兩個人在說些什麼,卻听出了那兩個人說得是百濟的方言,不知怎麼就把這些人跟刺殺李世民的事給聯系了起來。雖然袁天罡說索情宗已經出手制裁了辯機,可是誰知道辯機有沒有其他後續安排?萬一……她的眼神暗了暗,又抬頭看了看天色,覺得還是不能再等下去,這些人現在這樣的安靜,怕是跟她一樣在等天黑了。
李世民遇刺受傷中毒,本就是件非常影響軍心的事,如果再被人劫營,那情況怕是會更糟。雖然這一隊人只有二三百號,可是誰知道這樣的人這附近有幾隊?這附近可以藏人、藏兵的地點可不在少數,這會兒唐軍正是人心浮動的時候,就照著這林子中這麼殺氣肅然的人馬來上一兩千,怕是能就夠讓李道宗圍著遼東城那幾萬人馬吃個大虧了。
永寧咬了咬牙,一狠心,也不管青天白日的會不會嚇著人,直接再度幻影移形到了唐軍軍營前的開闊地邊上。她怎麼想,都覺得自己要是就這麼直接到轅門前請見的話,將來的後患實在太大,不說別的,但凡有人提起來今天的事,讓晉陽公主听見了,就是個**煩。她想了想,最後還是用著隱身咒,施了血緣魔法,直接找到房遺愛的所在,悄悄潛進了唐營。
李世民遇刺的事情被李道宗等人瞞得很緊,雖然中軍大帳中這兩天不分晝夜地有人進出,可是礙于軍規威嚴,倒也沒人敢去打听其中內情。但是少數幾個知情的高層將領,倒是都很有默契地將麾下的人馬看得極嚴,並不許隨意走動、傳話,不當值、不訓練的時候,基本上兵將們都呆在自己的營帳里。
這倒是方便了永寧一回,這房遺愛仍舊是高規格的單人帳篷,而且他此時也正在帳中休息。永寧先是用魔咒探出來帳篷內只有房遺愛一個人之後,才閃身進了帳篷,見房遺愛睡得正香,不由一笑,先撤了隱身咒,又在帳篷內外加了些實用咒語後,才在房遺愛的床邊輕輕推了他幾下,叫道︰「二哥,二哥,快醒醒,快醒醒……」
房遺愛剛睜眼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他萬沒想到永寧居然能夠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潛進他的營帳里來,但驚訝過後,眉頭隨即緊皺了起來,緊盯著永寧不吭聲。
永寧微微一笑,從袖攏里把裝解藥的小瓷瓶和袁天罡的信拿了出來,往房遺愛手里一塞,說道︰「師傅傳話給我,說是陛下中了毒,讓我將這解藥送來……」
房遺愛一听到「解藥」兩個字,立刻激動萬分地從床上跳了下來,雙手捧著那只小瓷瓶緊張兮兮地說道︰「這真的是解藥?袁天師如今何在?陛下中毒的事情並未外傳,你們是怎麼知道的?還得了解藥?袁天師既有解藥,那定是也知道刺殺皇上的是什麼人了?……」他心里一大堆的疑問,雖然以前就知道這袁天罡是個神人,可是神到這個份上,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永寧撇了撇嘴,打斷了房遺愛的這一大串問話,說道︰「你問的這些,我要去哪里知道,我也只不過是個跑腿的罷了,這里還有師傅的一封信,只是我也不知道師傅在信里都寫了些什麼……」她並不樂意房遺愛摻和到辯機的事情里去,不管怎麼說,辯機身上流著的都是李家的血,皇室陰私,哪里是好參與的?
房遺愛這會兒也沒心思多追究這個,拿著那解藥與信件便要往外走,永寧連忙拉住了他,說道︰「哥哥可是要去見李帥?」
李道宗做為皇帝的叔父,又兼著這一路人馬的主帥,這解藥的事自然是要跟他匯報的。房遺愛不解地看著永寧,說道︰「這是自然,這事除了李帥,還有誰能幫主?」
永寧眨巴著眼楮問道︰「那你要怎麼跟李帥說起,這解藥的來處?」
「呃……」房遺愛這會兒倒是有些明白永寧的意思,她既然是悄悄潛進來的,顯然是不願意讓別人把她和這件事牽扯到一塊兒,可是這要是不實話實說地解釋清楚了來路,那這解藥誰敢喂進皇帝嘴里?他有些為難地看著永寧,說道︰「那你說,我要怎麼回話?」
永寧早就為難一路了,從袁天罡說起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在想轍兒了,可是一直到這會兒,也沒想出什麼兩全齊美的好辦法,不免有些泄氣地說道︰「我也沒想好,該怎麼說呀……都怪師傅,偏把這事交待給了我,真是麻煩死了……」
房遺愛皺著眉頭盯著那解藥看了一會兒,說道︰「為什麼這東西是你親自送來的?你訓練的那些飛禽挺好用的……」
「還不都是師傅說是怕中途出什麼意思,偏偏要我親自跑一趟……二哥,要不我這會兒召只飛禽過來,你就說這些東西是飛禽帶過來給你的可好?」永寧眼巴巴地盯著房遺愛,希望他能接受這個說法。
房遺愛感覺很無奈,他一個參將,哪有直接使用飛禽傳遞消息的資格?永寧這樣說法,完全是在坑他他狠狠地瞪了永寧一眼,說道︰「既有飛禽,你且讓他直接送到中軍帳給李帥就好,我現在就過去副帳那邊盯著,以保這解藥萬無一失……」
軍中的消息傳遞,如今都在中軍大帳旁邊的一頂副帳中進行,隨軍的幾只鷹隼也是養在那里的。這些天,唐軍中人早就習慣了用飛禽傳遞消息,而房遺愛這樣的年輕將領更是一天幾趟地往副帳跑,將來往消息盯得死緊,這會兒他再過去,倒是一點也不會惹人注意。
永寧笑眯眯地謝了房遺愛一聲,她想了一路,怎麼想都覺得袁天罡信不過的怕不是那些飛禽,他信不過的怕是皇帝身邊的人吧?不過袁天罡既然沒說,她也就裝做不知道就是了,反正這些事她也不想摻和。
這解藥的問題雖然解決了,但是還有另一個問題待解,于是她再度拉住了要出去的房遺愛,一臉正色地將她來的路上在小樹林里遇到的事,仔細地說給了他听,嚇得房遺愛拉著她一陣打量,生怕她傷著了哪里沒吱聲。等確認了永寧確實沒有受傷之後,暴跳如雷的房遺愛先是教訓了永寧一通關于她私入戰場,險險受傷的事,然後又開始抱怨袁天罡不近人情,居然讓永寧一個小姑娘來這麼危險的地方,最後才開始考慮關于永寧說的百濟伏兵的事。
永寧並沒有打斷房遺愛的思路,就連先前的那一大篇訓話都乖乖地受了,只坐在床上裝淑女,一副低頭思過的樣子。
好一會兒,房遺愛才皺著眉頭說道︰「這伏兵的事先不說了,我去想辦法,你且去準備一下,快些把解藥送過來才是……」說完,他也不理永寧,便徑自離帳而去。
永寧輕吁了口氣,直接幻影移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