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你要記住,我們現在是一路人,雖說我很理解你的愛國之情,但是我更希望你不要說太多關于商業方面的事情。」看著逐漸走出房門的徐杰,維托里奧再三叮囑道。
「你是屬唐僧的嗎?」徐杰心里想著,轉過身來說道︰「價格是你定的,我說再多也沒用。放心,我是不會出賣朋友的。」
天津,順景樓。
「這中國人在飯桌上談事情可真堪稱歷史傳承啊。」徐杰一到地方看著掛在門上面的匾額,苦笑道。
「在下張佩綸,字幼樵。這位想必徐先生應該以及知道了,正是我大清北洋水師右翼總兵劉步蟾劉大人。」雖說已經在談判桌上認識了,但是禮節性的介紹還是需要的。
「在下劉步蟾,字子香。」劉步蟾拱拱手說道。
「美籍華人,徐杰,字濟世。」徐杰簡單的答道。
「薛大人常在電報中提到先生,說先生心懷大清,這新型快船的價格還是徐先生提供的。」張佩綸拱拱手道。
「盡一些微薄之力而已。不過這價格已經壓到最低了。已經沒有什麼余地了。」徐杰自知這28萬英鎊的價格已經是意大利方面的底線了,所以為了防止張佩綸等人再在價格上糾纏,就直截了當的說明。
「徐先生久居海外,對西洋海事頗為了解,有些不解之處還望徐先生能指點一二。」張佩綸隨即轉移話題。
「我北洋若能購得2條意國新式快船,當可保我北洋幾年平安?」張佩綸問道。
「想必薛大人已經把我當那幾本介紹倭國的書籍送到北洋了吧?」徐杰避而不答直接問道。
「我北洋上下均已拜讀。」劉步蟾說道。
「哪劉大人認為這兩條新船能保證北洋幾年優勢呢?」徐杰反問道。
「若按徐先生書中所言,怕是最多3年。一旦倭人之3景艦,以及新添置的穹甲巡洋艦全部服役,我北洋即使有2艘新式穹甲快船也于事無補。」劉步蟾沉思道。
「如果僅從數據上看,2條戰艦加入北洋後確實可以保證3年內倭人無力開戰。但是我們要實際分析一下。」徐杰其實對劉步蟾的回答不是十分滿意的,如果2條**級穹甲巡洋艦真能服役的話,如果日本在黃海大海戰中陣容不變,確實有機會打個平手,但是若日本人傾巢而出的話,縱然有2條新船,也于事無補。「看來,劉大人對我這個華人還是很不信任啊。」徐杰心里想道。
「願聞其詳。」劉步蟾臉部肌肉不自然的抽動了一下。
「不知我北洋水師的炮彈用的是隨艦采購的炮彈呢還是自制的?」徐杰問道。
「隨艦買來的炮彈在日常訓練中已經基本告罄,現在主要是天津制造總局生產的。」劉步蟾如實回答。
「哪質量可好?」徐杰又問道。
「這,勉強可以吧。」劉步蟾臉色微微一變。
「那倒是徐某多慮了,看來薛大人說的也不盡是詳情啊。」徐杰臉上充滿了諷刺。
「這……。」劉步蟾萬萬沒想到,薛福成居然會把這些事情都告訴徐杰。一時語塞。
「具體什麼情況,劉大人自是知道,我絕不多言,既然炮彈之事劉大人有十足的把握,那我們轉而談談別的事情吧。」徐杰一看場面有些難堪,料想以後還要和這位北洋總兵打交道,所以不便鬧的太僵,值得轉移話題。
「我北洋定遠號設計時速是十四節半,鎮遠是十五點四節,沒錯吧?」徐杰問道。
「沒錯。大人對我北洋可真是了解啊」劉步蟾正色道。
「那不知現在兩艦時速能跑多快?」徐杰問道。
「這,航速自是有所下降。」劉步蟾不便說出具體數字,只得含糊答道。
「如果定鎮都這樣,哪北洋艦隊更老的超勇楊威如何?怕是不光航速,火炮什麼的也已經老化了吧?」徐杰繼續問道。
「每年區區一百多萬兩銀子要養這個北洋艦隊,拋去官兵餉銀等日常損耗,這實際能用到戰艦保養上的銀子有多少,怕是劉總兵應該很清楚吧?」徐杰依然決定做一個錐子,好好刺激一下這兩位在座的北洋要人。
「這戰艦損耗和後勤問題說完了,咱們再說說兩國的造船差距。我大可告訴兩位,即使是28萬英鎊的價格,我們設計局依然可以從中賺取客觀的利潤。意大利的那些造船廠們依然會有很高的收益。」徐杰笑了笑說道。這明擺著就是說,我就是敲詐你了,你能怎樣?!雖說有些作假的嫌疑,但是在這種場合說出來,依然很有震撼效果
「福州船政局造的船比之從歐洲各國買來的船還要貴。」張佩綸終于可以插話了。
「那是自然,福州船政局說造船倒不如說是組裝船,動力,火炮均需外購,只是最後在福州造船廠組裝而已。」徐杰自然知道為何貴。「有句俗話叫因噎廢食。不能因為僅僅在價格上外購便宜就不發展自己的造船業。哪你只能永遠受制于外國,如果一旦開戰,歐洲各國嚴守中立,不賣戰艦給北洋,北洋該如何處置??」徐杰問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北洋今年應該會從福州船政局接受一艘新船吧?應該叫平遠。」徐杰問道。
「是的,該艦是一條2100噸的鐵甲快船。航速14節,配備克虜伯主炮一門和2門克虜伯炮。」劉步蟾說道。
「兩位可知日本人自造戰艦的情況?」徐杰問道。
「倭人于去年開工一艘4000噸級海防艦橋立號,在橫須賀造船廠開工,裝備1門加納主炮,4.7寸阿姆斯特朗型速射炮11門。航速16節半。劉步蟾說道。
「這兩艘戰艦戰力值高低我想劉總兵應該很清楚吧?日本人可以自己造,即使無法外購,也可以保證一定的戰斗力,哪北洋一旦無法外購的話,新式戰艦從何而來?如果真是這樣,怕是還未開戰就已經勝負已分了吧?」徐杰冷冷的說道。
「這只是問題的一部分,听聞北洋水師中多位管帶對瑯威理副將的管理頗有微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徐杰想了半天,終于還是決定把話都說出來。歷史上,雖然身為英國人,但是瑯威理對于北洋水師可謂是盡職盡責。據史書載,他「終日料理船事,刻不自暇自逸」,甚至在如廁時「猶命打旗語傳令」。由于他嚴苛的治軍態度,以至于在北洋水師當中,竟然流傳有「不怕丁軍門,就怕瑯副將」的話語。而正因為嚴格的治軍之道,使得瑯威理與北洋諸位管帶之間的矛盾也越來越激化。1890年撤旗事件絕非偶然,這是北洋閩黨之間與瑯威理矛盾激化的產物,而李鴻章則因為懼怕英國以瑯威理為工具控制北洋水師所以選擇偏袒劉步蟾,而導致瑯威理憤而離職。為此北洋水師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不但失去了最好的海軍軍官,而且訓練日益廢弛。據史料記載,「在防操練,不過故事虛行」,而且「平日操演炮靶、雷靶,惟船動而靶不動」,甚至「預量碼數,設置浮標,遵標而行。碼數已知,放固易中」,徒求其「演放整齊,所練仍屬皮毛,毫無裨益」。由此觀之,雖然劉步蟾等人在整個甲午海戰中的表現不失為英雄。但是,因為他們的訓練松弛,而造成的問題也絕對不可忽視。
「瑯威理副將過于狂妄,名為副將實則代替總督職權。」劉步蟾憤然的說道。
「瑯威理副將本身就是北洋水師的二號人物,管理日常軍備和訓練是再正常不過了。」徐杰不滿的皺了皺眉頭。
「我等也曾在英吉利海軍學校就讀,不比他差。」劉步蟾在北洋中鮮有人敢于頂撞,今日遇上一個毫不相干的華人,自然不會給面子。
「既然閣下在英國學習過,就應該知道嚴于治軍的道理!!」徐杰不由的把聲音提高。他實在是沒想到,這位閩黨領袖如此固執。
「這是我北洋內部事務,我想閣下就不必插手了吧?」劉步蟾臉色有點發青。
「我自是外人不必說,但是這關系到北洋海軍官兵的生死,希望大人能正確對待。以免抱憾終生。」徐杰還是不肯放棄。
「哪劉某領情了。」劉步蟾冷哼一聲。「在下有公務在身,恕不奉陪。」說完竟然拂袖而去。留下了一臉驚愕的張佩綸和憤憤不平的徐杰。
「這北洋中竟然有如此將軍務視為兒戲的人,不敗就真沒有天理了!!」徐杰也不顧坐在一旁的張佩綸,發泄道。
「徐先生請見諒。劉總兵今日所言確實有些過分……。」反應過來的張佩綸立即勸說道。
「我見諒?北洋榮辱與我何干?我做完這筆生意直接拿錢走人。」徐杰盛怒之下頗為光棍的說道。說完,徐杰猛灌了一杯酒然後接著說︰「對本國海軍的管理居然還不如一位外國人上心,這在各國海軍史上可真堪稱奇跡啊。日本人聘請白勞易,給予其總設計師的地位,而且薪水更是比普通設計師高出10倍,而北洋僅僅是因為瑯威理副將管的嚴了就抱怨連連,相比而言,我真找不出一個北洋能勝的理由!!告辭了,幼樵先生。」說完起身離開,只剩下張佩綸若有所思的待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