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幾天,一個藍衣侍女過來傳話,說小姐有請。
周東廷便隨著她走到了前廳。
前廳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卻不是先前的那個美麗動人的鮫女,而是一個蓬發松松,滿臉病容的老太太。不過從她的臉形一看便知道是此間的主人海鯉。
周東廷一看,吃驚不小。不知道這海鯉何以變成這個模樣。
施禮,落座。
「孩子,你既然先夫之後,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她的話語完全變了,像一個慈祥的長者。
「婆婆,有什麼話,盡管吩咐。晚輩一定全力做到。」
海鯉點點頭,並沒有馬上說要他去做一件什麼事,而是緩緩的說道︰「孩子,我們鮫人有千年之壽命,你可知道?」
周東廷搖搖頭。
她頓了一下,繼續說到,像是一個人在喃喃自語,完全忽視了眾人的存在。
「千年年前,你先祖海中遇難被我救起。我們雖是異族,但還是深深的相愛了。每逢月圓之時,我們都會到海上唱歌,保護過往的船只。可有一天,你先祖神色忽動,覺得家中可能有大事發生,便想回家,說是覺得應該回去先盡孝道,再來陪我。我們以五十年為期。誰知,他竟出了意外。死在了當年的玄黃劍下。我等啊,等啊。一直沒有等到他的到來,如今卻是一個天人永隔的訊息。如今我老了,不能再上陸地了,也不能跋涉者萬里迢迢的陸路,你可願意我去完成這樁心願?」她的眼淚如彎彎溪流,幽幽不盡。
「婆婆放心,即使婆婆不說出來,晚輩照樣要除掉玄黃劍,為先祖報仇,為天下蒼生除害。」
海鯉安慰的點點頭。
周東廷又把今年來玄黃劍派的所作所為,以及自己此次出海的目的簡單的和海鯉說了一遍。
「你從黑鯨海來?」海鯉听到周東廷的敘述,似乎有點好奇。
「是的,晚輩在那里遇到了海難,才漂流到此的。」
「你要去尤婆洲?」
「是的,晚輩因邀請天乙尊者出山幫我鏟除玄黃劍派,可見他須得五精珠,還有三顆被毒龍尊者帶到尤婆洲去了,晚輩,需前去索取。」
「原來如此。不過這尤婆洲離此地有十萬里之遙,你如何才能到得?」
她沉凝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麼。
「海雲,送公子去黑鯨海,討回萬里貝船和寒玉如意,助他完成大事。」她強打起精神對旁邊的一個女子說道。
一個碧紗女子應聲而出。這海雲是海鯉的妹妹,也是水底的主人。
臨行前,海鯉把斬鯨劍給了他︰「孩子,此一為別,相見無期,我還有一個小小的願望,望你能幫我達成。」
「婆婆,請吩咐!」
她掏出幾顆顆紅光閃爍的鮫珠和一個人魚雕像遞給他說︰「孩子,你先祖是個頂天立地的奇男子。我與他雖為異類,但生死相許。你此次完成使命後,望你能往岷江邊望天崖一趟,將我的雕像埋在他的墳前。我們今生雖不能再一起,但願來生能再續前緣。生生世世永不分離。」說完,她淚如流泉,滔滔不止。
「海如凝碧月如天,瑤台帝子視等閑。
天賜奇緣夜夜美,羨煞鴛鴦羨煞仙。」
鮫女幽幽地念著,一顆顆鮮紅的淚珠滾滾而下,猛的一陣咳嗽,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來。
「小姐!小姐!」侍女們慌做一團。
過了很久,她緩緩的睜開了眼楮,此刻的鮫女,通體暗灰,身上的皮膚顯出大塊大塊的鱗狀黑斑。
「為問人生幾許恨,恨到來生依舊濃」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口里的鮮血如同噴泉。
「夫君,我來陪你了!」鮫女望著碧藍的頭頂,用盡全身力氣說完了這最後一句話,含著微笑,停止了呼吸。
「姐姐!」
「小姐!」
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周東廷再也按耐不住,熱淚一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