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以後,羅洛回到虎跳峽,帶回了令人震驚的消息,劉禿子去盤龍山見過麻頂天,但是兩人密謀的詳情並不知道,只知道劉禿子回到老窩老爺嶺,就開始整頓兵馬,好像要大干一場。而且在羅洛回來的前一天還探知,麻頂天趕往了衡陽,最近幾天盤龍山附近變得非常安靜,麻家已經停止了收租,讓人感到很奇怪。
听完羅洛帶回來的消息,永歷便馬上詢問眾人對此有何想法,王夫之頭一個說道︰「從如此情形看,劉禿子和麻頂天肯定已經同流合污了,而且麻頂天趕往衡陽,肯定也是去向滿清官府尋求援助,甚至有可能趁機誣告龍家,然後再借官府之手鏟除龍家,當然也可能順道消滅死對頭阿鐵。」
王夫之說完,其他人立刻點頭表示贊同。
姚大榜有些疑問,說道︰「劉禿子此人睚眥必報,在半空山吃虧以後,肯定會尋求報復,他的目標會是誰呢?龍家還是朱大哥,或者是我?」
朱大腸這些日子也奇怪劉禿子為什麼不來虎跳峽找自己,難道是他在記恨自己臨陣月兌逃,或者想趁機把自己也弄掉?當想到最後一種可能的時候,朱大腸不禁有些擔心起來,劉禿子陰險狡詐,好勇斗狠,自己是知道的。假如劉禿子知道自己現在和襲擊他的人在一起,他又會怎樣對待自己?
就在朱大腸心煩意亂的時候,姚大榜好像看出了他的心事,說道︰「朱老哥,劉禿子是什麼人,你應該很清楚,和這種人混在一起,你會有好果子吃嗎?劉禿子和麻頂天勾結到一起,目的就是整個湘西,你要是還和他在一起,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听著姚大榜的話,朱大腸考慮了半天才下定決心,用力一拍身旁的桌子,說道︰「我朱大腸在湘西也混了半輩子,那個地方沒我的腳毛?再說我還有虎跳峽,到時候把鐵索橋上的鐵索撤掉,看誰能飛過來!」
眾人听完朱大腸的決心,差點沒笑出來,朱大腸用了這麼大的勇氣,竟然決定的是龜縮在虎跳峽老寨里不出來,看來朱大腸確實沒白費他那「豬大腸」的綽號。
永歷知道朱大腸也只能做到這些了,他也幫不上多大忙,就他那幾百個土匪,松松垮垮,根本沒有什麼戰斗力,到關鍵時刻,還得靠井岡山來的一百精銳和姚大榜的一百來個悍匪。
可問題是不說滿清的援軍,就是麻頂天和劉禿子的土匪加在一起就有將近一萬之眾,在兵力上有如此大的差距,讓永歷很是擔心在未來會發生的大戰。況且永歷派去井岡山取軍火和銅鼓的人還沒有回來,手里也沒有能威脅對手的「殺手 」,如果遭到對手的圍攻,也許真要像朱大腸所說的,要被困死在虎跳峽了。
思來想去,永歷最後決定盡快聯系覃貓子、阿鐵、鑽山豹等湘西的實力派土匪,務求在滿清軍隊進山的時,至少聯合了兩支甚至是全部的土匪隊伍。在進山圍剿的滿清軍隊面前,湘西的這些土匪頭子們,應該會拋棄成見,結盟共同對抗強敵。
于是永歷將自己想法告訴眾人,在得到其他人的附和後,立刻讓姚大榜派出信使分赴湘西各地,將滿清軍隊即將進山剿匪的事通報給其他匪首,讓他們盡快趕來虎跳峽商議如何對付清軍的辦法。至于他們來不來,永歷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如今時間緊迫,所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些了。
麻頂天此時正在衡陽城中的一家官辦驛站,他是湘西土司,當然可以住在官辦的驛站。但是驛官對他可沒有什麼特殊照顧,每年路過衡陽的大大小小土司有幾十個,一個小小的湘西土司,驛官還看不上眼的。
剛到衡陽的時候,麻頂天以為侯師爺給自己打前站,已經見到衡陽都統楊坤,但是侯師爺告訴他,自己三次投貼求見,都被拒之門外,就算是塞給門子大塊的銀子,也求見不得。後來麻頂天听說楊坤因為征兵不力,讓平西王吳三桂很不滿意,即將派夏國相來衡陽監督征兵事宜,而楊坤也正為此事苦惱。
夏國相要來衡陽,對麻頂天來說,可是天降神兵一般,他與楊坤關系並不熟悉,但與夏國相卻是頗有幾年的交情,連自己的「湘西土司」之位都是夏國相給自己討來的,如果他到衡陽,出兵湘西的事情,還是很容易就能辦到的,關鍵是得銀子到位。
只等了一天,麻頂天就等來了從昆明而來的夏國相,為了能盡快見到夏國相,麻頂天特意換了一身頂戴花翎,趕往南門迎接夏國相。衡陽城的大小官員都出來迎接,麻頂天雖是土司,品級較高,但是根本沒人把他當回事,在眾人的眼里他不過是個湘西的「土匪頭」而已,所以麻頂天被安排在衡陽本地官員的後面人群中。
在城門口麻頂天擠在一群迎接的官員之中,遠遠的看見一大隊清兵從南面的大路上向衡陽城而來。等到走近的時候,為首的正是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的夏國相。
夏國相可是一表人才,風采不凡,據說還頗有才華,能文能武,不然也不會被吳三桂選為自己的「二駙馬」了,而且跟隨吳三桂經過十幾年的南征北戰,他早就成為吳三桂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雖然在滇西核桃坪山被李定國的「火牛陣」打敗,損失慘重,但是吳三桂只是簡單的訓斥了幾句,罰了夏國相三個月的俸祿,便不了了之,放眼吳三桂軍中,能有如此待遇的也就夏國相一人而已。
衡陽都統楊坤站在迎接人群的前列,在夏國相距離很遠的地方,就跪下行禮,直到夏國相來到身前,也只是點點頭,並沒有說讓他起身,而是從他身邊擦身而過。顯然夏國相是帶著吳三桂的屬意而來,表示吳三桂對楊坤極度不滿了。
就在夏國相準備進城的時候,突然听到迎接的人群中有人喊叫︰「夏大人,是我啊——」
夏國相感覺聲音還比較熟悉,便轉頭去看,發現一個干巴巴的小老頭,正是麻頂天。
「原來是麻土司,本官還有要事,如果有事,請晚上來見我!」夏國相客氣地對麻頂天說道。
「多謝夏大人,小的一定拜訪,這是一點下馬費,不成敬意,請笑納!」麻頂天說著,就掏出一個紅包,雙手奉上。
夏國相被嚇了一跳,怎麼這麻頂天這麼不懂事,竟然當眾賄賂自己,不過轉念一想,自古迎來送往,都有送「程頤」之說,如果麻頂天率先送了,那麼衡陽城的其他官員和富商們能不表示下心意嘛,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大撈一筆。
果然如此,有了麻頂天做第一個以後,來迎接的人紛紛送上紅包。夏國相還沒進城,便開始在城門口設文案寫上禮帳了,因為送禮的人太多,夏國相又是好面子之人,也不好丟下不管,便站在城門前向每一位送禮的人致意問候。
忙了大約一個時辰,才將每一個送禮的人名記下,看著堆積如山的紅包,夏國相轉身看看人群中的麻頂天,心說,這老頭子還挺會做人,讓我剛到衡陽,就大賺一筆,看來得好好謝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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