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龍寨內,修在最高處的「盤龍殿」內,拉努正在大發脾氣,地上跪著的管家也不知道被打了多少耳光,一張老臉都腫的像豬頭一樣。
「瓜娃子,忘恩負義的吳家軍,竟然背著我跑啦,你怎麼看著他們的?」拉努指著管家罵道。
「土司老爺,您忘了嗎?打仗的時候,我就在您身邊,可是寸步不離啊,吳家軍臨陣月兌逃,比咱們先回的寨子,接走了吳應熊和家眷,這和我沒關系啊?」管家苦苦地解釋道。
「你是廢物,我讓你去南嶺、金山、寒山幾個寨子調兵,兵怎麼沒調來?這和你沒關系嗎?你娘的——」說著,拉努又踹了一腳,然後大罵道︰「你給我滾!」
管家一听,如臨大赦,急忙起身就走,突然卻被拉努又叫住了。
拉努說道︰「看來他們是想反天啦!我就知道薩克米、馬峰他們靠不住,等我把滇西那些土狗趕走,你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管家小心地問道︰「老爺,您還有什麼吩咐?」
拉努走過去,拍了拍管家的肩膀,說道︰「還是你最忠心,等我把該死的土狗們趕走,再把那幾個不听我話的頭人宰了,你作為我的管家,可以任選一個寨子,我讓你做頭人,如何啊?」
「啊!老爺,您真是太慷慨了!」管家立刻喜笑顏開。
「不過現在還是你高興的時候,咱們得想辦法把他們趕走,我才能一個一個地收拾那些叛賊!」拉努狠狠地說道。
「大涼山上千里,只有老爺才是真正的主人,誰敢違背老爺的意願,那就是自己找死,滇西土狗們也不過是一時猖狂,等他們糧草吃光了,自然就退了,到時候,大涼山還是老爺您的!」管家拍著馬屁。
「好,好,說的不錯,管家啊,不過我不放心,雖說咱們的盤龍寨易守難攻,三面都是懸崖峭壁,他們也飛不過來,可是還有一條通往山下的道路,你一定給我盯住了,實在不行就加派人手,明白嗎?」拉努囑咐道。
「好的,我馬上就去辦!」管家點頭哈腰地說道。
等管家走後,拉努轉身回到內室,看到自己的小妾還在梳洗打扮,便罵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打扮?趕緊去把值錢的東西收拾一下,用箱子裝好,撿能帶走的!要是守不住,咱們就從密道走,可不能讓那些土狗們抓住啊,不然我想死,都不得好死!」
小妾聞言,趕緊停下,去收拾東西了,而拉努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又出了內室,繞過騰龍殿,去寨牆走了一圈,檢查有沒有偷懶睡覺的。果然發現了兩個打瞌睡的,命人將他們倆吊在木架上,揍了一頓皮鞭後,讓他們自生自滅,其實就是想活活的餓死他們。
兩天過後,盤龍寨還是原來那樣,防守的非常嚴密,虎山曾經親自率人趁夜偷偷的模上去,卻被守軍發現,一頓弓箭之後,又給射了回來,而且山道崎嶇難行,一處木橋也被切斷,木橋距離城牆又近,根本不適宜強攻。
好在這兩天劉震、虎山等人已經由騰龍寨的後山爬上去,查看了地形,還真的找到了兩處適合攀爬的地方,只要用繩索系在懸崖上的大石上,人就可以順著繩索爬下去,當然白天非常容易被發現,只有晚上才有機會,不過卻更加危險。
還有就是需要派出一隊精銳的戰士下到谷底,潛入盤龍寨之中,這批戰士必須善于攀岩,膽子要大,心要細,不然是不能完成任務的。
其實這樣的人才,無論是在滇西聯軍,還是在第五軍團之中,並不少見,本來軍中就有很多獵戶和采藥人,爬山對于他們來講是輕車熟路,可問題是要在夜間進行,這就有了很大的難度。
還是那個參軍馬可明,他想出了一個辦法,在軍中選拔出一百人,先進行一段時間訓練,然後再挑一個月黑無風之夜,悄悄由後山山崖爬下去,進到盤龍寨之內。
劉震、虞嘯卿、虎山三人商量後,覺得這個辦法可行,便在兩軍之中各挑出五十個勇士,大部分都是以前靠山過活的,都有攀爬山崖的經驗。接著這一百人開始在南嶺的一處山崖進行訓練,本來虎山是沒有必要參加的,但是在訓練的時候,他非要參加,說是起個帶頭作用,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只好任他去了。
七天之後,農歷臘月二十五,正好是月黑無風之夜,一百名戰士訓練的也差不多了,雖然在訓練中掉下懸崖傷了五個,死了兩個,但是並不影響整體戰力。于是劉震決定,不能再拖了,今夜就開始行動。
一切準備停當,由虞嘯卿帶領,五千名精銳已等在盤龍寨的山下,就等里邊火起,然後就趁亂攻上山去。而虎山則帶著九十三名勇士上了盤龍寨的後山,在子時的時候,開始放下繩索,然後依次向懸崖下爬去。
讓人想不到的是虎山也跟著爬了下去,他本不該以身涉嫌,但是他不想放過這個能親手抓到拉努的機會,于是早就打算進入盤龍寨,就是衛士們苦言相勸,也沒有制止住他。
山頂距離山坳內的盤龍寨有將近二百丈,需要順著繩索,慢慢的踩著崖壁向下去,一切都在黑暗中進行,絕不可以發出聲音,即使是失手掉下去,也不能張嘴大喊,只能生死由命。
選擇的兩處地點,雖然是垂直上下,但是障礙並不多,崖壁上也有很多縫隙可以踩踏,就這樣,經過一個多時辰,九十四個人全部下到谷底,竟然沒有一個人失手。
拉努還算是很謹慎的一個人,他在後山山崖下,也安排了巡邏的哨兵,不過這十來天之中,山崖附近一直很安靜,哨兵們便放松了警惕,因為夜里很冷,而且拉努從來不在夜里到後山巡查,所以哨兵們竟然都鑽回屋子睡覺,沒有一個人留在外邊值守。
盤龍寨前面的城牆分為里外兩層,外層是木柵欄,里邊卻是石頭城牆,防守的非常嚴密,而山坳後方卻只有一排木柵欄。這里到處都是石頭,都是在雨天的時候滾落下來的,所以這里不能住人,只有在高處有四座營房。
虎山帶的人分成兩路,一路向東,一路向西,悄悄的接近涼山土兵的營房,在他們睡夢之中,挨個結果了他們的性命,只留下一個活口,問明寨中的情形後,一刀捅進後心,而後向盤龍寨的後門潛去。
盤龍寨的後門有很多哨兵守衛,還有火把照明,想要偷偷模過去,肯定是不可能的,虎山略微想了想,想到了一個主意。
虎山叫上兩個人,從地上起來,大搖大擺地向後門走去。
當走到後門的時候,有個哨兵大聲問道︰「你們三個怎麼回來了?小心土司老爺知道,把你們掛起來,曬成肉干啊!」
那個哨兵說的是撒尼語,虎山當然會說,答道︰「哦,後山的火油快用光了,我們來取點火油。」
「好了,你們等著,我去開門!」哨兵說著,就下了崗樓,去給虎山他們開門。
等大門打開,虎山一揮手,三個人走進去,當接近哨兵的時候,兩個隨從突然發難,一個抱手,一個捂嘴,虎山伸手將匕首就捅進了哨兵的心口。
這時候,其他的哨兵並沒有發現大門處的異常,虎山吹了一聲口哨,「咻——」接著後隊即飛奔過來,趁著哨兵們還沒有警醒過來,一哄而上,大開殺戒,將十幾個哨兵頃刻間全部干掉。
這時,虎山壓低聲音說道︰「按事先的計劃,我帶人去抓拉努,你們去放火,听明白了嗎?」
「听明白了!」眾人紛紛低呼。
然後九十四個人分成兩隊,一隊奔向寨子正中的騰龍大殿,一隊向堆放茅草木柴的地方而去。
根據事先得到的信息,拉努並不住在騰龍殿,而是在殿後的後院,他可是怕死的人,身邊總是有上百的護衛,就是睡覺的時候,也得十來個壯漢寸步不離地守衛在他四周,恐怕他自己在夢中被人宰掉。
虎山領著人向騰龍殿走去,半路上,忽然遭遇了一隊巡邏的涼山土兵,還是老辦法,虎山裝作他們的自己人,接近之後,全部拿下收拾掉。不過這隊巡邏兵很警惕,在被全部殺掉之前,到底還是喊出了呼叫聲。
「來人啊,有人——」
就在這時,去燒木柴堆的人已經將火點起來,火勢迅速蔓延,將附近的茅屋和糧庫都引燃了,寨中立刻大亂起來,喊什麼的都有。
「著火啦,快救火啊——」
「有人沖進來啦,是滇西土狗和明軍,快去稟報土司老爺!」
也就是這個時候,盤龍寨外,第一道木柵欄前,明軍和滇西聯軍開始發起了攻擊,先是一頓遠距離的火槍射擊,射倒崗樓上的哨兵後,很多長木頭被扛了上來,搭在斷崖上邊,全做木橋,然後大隊人馬開始向山門奔去。
虎山帶著人趁亂繼續奔向盤龍殿,繞過大殿後,看到迎頭沖來上百個涼山土兵,而且對方已經發現了自己,「嗚嗷」地沖了過來。
「殺!」虎山喊了一個字,而後率先提雙刀沖上去,左右掄刀,上下翻飛,手起刀落,剎那便送七八個人下了地獄,他身後的勇士也沖了過去,將涼山土兵打的連連後退,竟然阻擋不住。
「快跑啊,大門被攻破了,他們殺上來啦!」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涼山土兵竟然調頭就跑,一哄而散了。
虎山跑到後院,進了院門後,又與隨從殺了十幾個護衛,然後才走進內室。
等走進屋內,發現空無一人,虎山走到床前,伸手模模被窩,竟然還是熱的,可是拉努卻不見了蹤影。
怎麼拉努插上翅膀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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