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三海趕到陣前,下令傳令兵敲鑼收兵,等追趕出去的明軍退回來,稍微一點驗,五千明軍只戰損了一千余人而已,而清軍卻損失慘重,大概有兩千多倒在了戰場上,這還不包括五百多俘虜。
不過此時本陣的五千清軍正緩緩地向前推進,剛才還在潰退的清軍被截住,在軍官的喝令威逼下,也反身整隊後,向明軍這邊前進。
錢三海看了看陣後擺好的十門大炮,雖然奇怪樣子怎麼不和平常的「紅夷大炮」一樣,但心中大定,只要有了這十門大炮,肯定能打個清軍措手不及。
當清軍推進到距離明軍二百步的時候,炮前的明軍才閃開,炮長大喝一聲︰「準備,開炮——」緊接著,十門大炮在引信被點燃,片刻之後,「轟轟——」十柱火焰噴射出去。
「轟——咚咚」炮彈在清軍的人群中炸開,因為過于陣型密集,清兵們根本避無可避。因為用的是「開花彈」,而且明軍的炮彈里加了很多釘子、鐵屑,所以在彈著點附近的清軍,非死即傷,哀嚎一片。
清軍慌亂中,有人喊道︰「啊——叛軍有大炮!快跑啊——」
尤其是剛才吃過虧的首戰清兵,更是嚇破了膽,馬上轉身就跑。這時,本陣的清軍中有人喊道︰「不準退,後退者斬!」
可是潰逃的清兵那里肯听他的話,撒腿就跑,很快就要沖到本陣面前,此時就連清軍本陣也有些亂了。如果被亂軍沖進本陣,清軍的陣型必亂,此時要是遭到攻擊,必然大敗。
「殺,給我殺——」陣後的富綬揮動著手中的戰刀,尖叫著。
潰亂的清軍跟本陣的清軍都是江寧的綠營,很多平時都認識,在一起喝酒逛窯子,這時讓他們對自己人刀兵相見,很是不情願。
一個滿人參將提著腰刀,一把捋過一個綠營兵,將刀駕到他的脖子上,惡狠狠地說道︰「你去給我捅死他們!」
那個綠營兵轉頭看了一眼滿人參將,卻將手中的長矛落下,也不說話。
「你,找死——」一邊喊著,滿人參將將手中的腰刀舉起,手起刀落,「 當」一聲,那綠營兵的腦袋滾落下來。
這時候,正要沖進本陣的清軍全部停下腳步,惶恐地看了看,而後轉身向前慢慢走去。
一百步之遙,明軍的大炮又一次響起,在炸倒大片的清軍後,清軍並沒有停止,繼續前進。
陣前的錢三海雙眼微閉,突然睜開,從腰上拔出佩劍,向前一指,大吼道︰「兄弟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沖啊——」
八千多明軍立刻邁整齊的步伐,先是小跑,然後開始加速,最前列的長矛手豎起長矛,在接近清軍的時候,突然落下平舉,而後狠狠地刺向清軍。
「殺——」「殺——」明軍怒吼著,清軍除了被刺中後,尖利的慘叫外,根本就是淒然無聲。
「十兩銀子,殺過去,就有十兩銀子!」剛才殺人的那個滿人參將高喊著。
可是根本沒人響應他,每個綠營兵都是無精打采,哪怕這里是戰場,這里正經歷著生與死,敵人正用刀槍看向自己,綠營兵們也只是茫然地抵抗著,根本就沒有拼命地去廝殺。
錢三海發現綠營兵們根本沒有任何士氣,心道︰此時不取何時取!
「綠營兄弟們,我也曾經是綠營副將,今天大明的軍隊打回來啦,不要再為滿清賣命了,快些投降,把刀槍對準該死的韃~子,光復咱們漢人的河山!」錢三海大喊道。
由池州綠營改編的明軍,與江寧來的綠營都說「南話」,在江寧的綠營兵消極抵抗後,池州兵反而也不想傷害對方了。
戰場上突然靜了下來,雙方的士兵都放下了兵器,除了躺在地上哀嚎的士兵外,每個人都在看著對方的眼楮。
清軍陣後的富綬有些暈頭,模著腦袋,對身邊的人詢問道︰「他們在干嘛?難道是‘叛軍’投降了嗎?」
有此疑問的,永歷、靳統武、干紋等人都是頭都大了,眼前的景象太怪異了,從古至今交戰雙方哪有剛交手就停戰的,而且就在戰場默默相對,難道明軍要反叛嗎?
「兄弟,咱們別打了,都是自己人!」一個明軍把總對面前的綠營兵如此說道。
那個綠營兵點點頭,回頭對身後的戰友說道︰「都把兵器扔了,咱們跟大明了!」
「 當」一聲,手中的砍刀落地,他身邊的綠營兵也跟著丟掉兵器,慢慢的這種現象向四周擴散。
還是剛才殺人的那個滿人參將,見到身邊綠營兵扔掉了武器,急忙跑過去,伸手揪住了一個綠營兵的脖領,喝罵道︰「你想造反嗎?快把兵器撿起來,不然爺宰了你!」
那個綠營兵瞪了參將一眼,嗤笑道︰「你是誰的爺?告訴你,我才是你的爺,老子反了,你怎麼著?」
「啊——」滿人參將老臉都綠了,惡罵一聲︰「爺砍了你!」說著,掄起腰刀就將那名綠營兵砍成了兩段。
「不要——」一個綠營把總模樣的急忙伸手去制止,等他撲過去,人已經斷成了兩截。
「弟弟啊——」那個把總哭喊著,從跪到地上拿起兩塊斷肢,想把它們接到一起。
「媽~的,你的也得死,等回去,你們全家都得死,抄家滅門!」滿人參將一邊惡罵,一邊抄起腰刀,就要劈頭砍下。
原來被滿人參將砍死的那個綠營兵就是這個把總的親弟弟,看到自己的弟弟被殺,這把總當然悲痛萬分,但沒想到自己也要慘遭殺手。
就在這時,周圍的綠營兵們怒了,大吼道︰「死韃~子休要做害!」說著,幾個綠營兵就從滿人參將的背後刺出了長矛,正好將那參將扎了個透心涼。
「呃——」滿人參將不可置信地倒下了,他想不到這些平時唯唯諾諾的綠營兵們竟敢偷襲自己,難道是他們吃了豹子膽嗎?
「我們反啦,投大明,投大明,殺韃~子,殺韃~子!」先是一個綠營兵喊叫,然後是一片,最後是全部綠營兵一起叫喊。同時六七千綠營兵們一起反身,惡狠狠地看向了立于陣後的滿人主將。
富綬驚恐地看著發生的一切,剛才他並沒有出戰打頭陣,畢竟他知道他的身手可不行,他只是想打一個勝仗,好回京去向貝勒們炫耀。
此時他目瞪口呆,嘴巴張得大大的,好像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王爺,我們跑!」侍衛長小聲對富綬說道。
富綬一听,這才明白過來,連忙撥轉馬頭,說道︰「快走,這些綠營兵反了,咱們快去找胡廉!」
可就當富綬要跑的時候,卻看到身後的幾百後衛綠營兵正怒目相視,根本沒有讓開去路的意思。
「你們想要干嘛?本王可是大清的親王,你們想要抄家滅門嗎?」富綬大喝道。
「抄家滅門?老子的家在十年前就被你們抄過了,不怕再抄一回!」說話的是擔任後衛的一個江寧參將。
「啊,你想干什麼?」富綬驚恐地問道。
「干什麼?請親王下馬留下!」參將答道。
富綬環視了一下四周,看到身邊只有一百來個八旗護衛,擔心自己突圍不出去,于是說道︰「你讓開路,等回去,本王賞你一萬兩銀子,官升三級!」
「哈哈」參將大笑,而後說道︰「別痴心妄想了,滿清的官,老子才不想做呢,現在就是想要你的腦袋!」
看到對方不肯讓路,富綬一咬牙,大吼一聲︰「沖出去——」喊完,率先沖向了阻截的綠營兵。
一百個八旗騎士也跟隨沖了過去,攔路的綠營兵只有五百人,而且都是步兵,在騎兵沖擊的時候,難以抵擋。
「不要管別人,圍住富綬,不要讓他跑了——」參將大喊道。
綠營兵們馬上圍攏過去,八旗護衛一手舉起戰刀,一手用馬鞭拍打著戰馬,戰馬吃痛後,狂奔了起來。有的戰馬躍起,從第一排的綠營兵頭上躍過,跳進人群中,馬上的騎士開始四下砍殺起來。也有的戰馬「撲通」一聲撞向了擋路的兵士,將人撞飛後,仍不減馬勢,沖入人群之中。
「守住,守住!」參將狂喊道。
五百步卒根本不可能攔住一百騎兵,很快數十個騎兵沖出人群,見到富綬仍被圍在中間,便又反身殺了回來。
三個綠營兵大喝一聲跳起,撲向馬上的富綬,富綬在揮刀砍中一個以後,還是被兩個兵士攔腰抱住,從戰馬上撲了下來。
旁邊的侍衛見到主子落馬,狂喊著沖了過來,一刀砍死了兩個撲在富綬身上的綠營兵,然後其中一個侍衛趕緊下馬,將戰馬交給富綬,讓他先走。
可是富綬剛騎上戰馬,突然一只羽箭飛射過來,正中馬頭,那匹戰馬嘶鳴一聲後,翻倒在地,將馬背上的富綬也甩了下來。
富綬經這麼一摔,差點沒被摔暈過去,等侍衛殺退周圍的綠營兵,將他扶起來的時候,好半天他沒有任何反應。
五百綠營兵,很快就被八旗侍衛殺光了一半,但是剩下的仍然死戰不退。而剛才射中富綬戰馬的就是剛才的那個參將,他不斷的從身後的箭囊里掏出箭枝,以急速搭弓射向馬上的騎兵,二十支羽箭,射落了二十個騎士,直到箭支用盡,才抽出戰刀,殺向最近的八旗侍衛。
「快,沖過去,活捉滿人王爺啊——」這時候,明軍的騎兵終于趕到,雖然人數只有五百多,但是很快就來到近前,將富綬和他的侍衛團團圍在中間。
這些八旗侍衛們見到被圍,仍然死戰,直到一個一個的被殺死,最後只剩下富綬和他身邊的兩個帶傷的侍衛,被圍在最中央。
「好,我投降,求各位不要殺我!」富綬一邊喊著,一邊扔掉腰刀,舉起了雙手。
明軍主陣那邊,永歷從降兵那里知道清軍的主將竟然是一個滿清王爺,馬上下令明軍騎兵追擊,此時正在焦急的等待。
「抓住啦,抓住啦,一條大魚啊,親王呢!」離的很遠,錢三海騎在馬上一路狂奔,一邊大喊大叫道。
「啊,真是一個王爺啊!」永歷不可置信地說道。
(不好意思,晚上喝多點,我是第一個退席的,讓人說不夠意思,回家馬上碼字,剛剛碼完字。
第三卷馬上結束,第四卷「半壁河山」更加波瀾壯闊!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