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車停了,艾瑞莎又是像一只樹袋熊似的被抱著下車的。當听到麥當勞那吵死人的噪音之後,她終于從回味中醒過來了。「,放我下來。」這是一個四層的購物中心,地下是一個大超市,地上的三層全是專賣店。勞倫斯夫人在看了幾眼周圍的人之後,決定先找個地方去換換妝扮。完全不像麻瓜女人那麼麻煩,她只是在一家店門口經過,轉到一個試衣間里面過了五分鐘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位鐵灰色套裝的精干老女人的樣子了。
「怎麼樣?要不要再來一副茶色眼鏡?」
「嗯,我看您還是來一根拐杖比較合適。」
「你說的對」,老夫人把魔杖變長了就要敲,卻被店里的售貨員攔下了。
「老夫人,您還沒有付錢呢!」
「付錢?付什麼錢?」
「你這身衣服還沒有結帳呢!」
「為什麼要結帳?」勞倫斯夫人問。
售貨員指著櫥窗里面的塑料人形正要開腔,突然意識到,自己店里的那套衣服還穿在假人身上,那麼這身衣服就不應該付錢給自己。「哦,對不起,實在是太像了。這是本店今天上午剛剛收到的本部特快專遞,是這一季最新的主推樣式,沒想到您就已經拿到了,請問,是哪位設計師為您設計的呢?」
「嗯,請恕我無可奉告。不過出于對貴店品味的由衷欣賞,我決定購買一些服飾,不知道貴店有沒有童裝呢?」
「有,有,請跟我來。我們的童裝設計以活潑為主,在突出舒適型的同時也注意到小朋友們的興趣和愛好。請問是多大的孩子呢?」
「艾瑞莎,快過來!」
不情願的艾瑞莎嘟著嘴被蒂亞拖了進來,很同情地搖搖頭躲到一邊的書局看書去了。女人們挑衣服不管是不是給自己挑,起碼半個小時是得不出結果的,兩個女人的話加倍,如果還有一個不怎麼配合的小女孩的話,這個時間恐怕要持續到中午飯。
從帽子開始,艾瑞莎又重復了一次洋女圭女圭的經歷。兩個老女人,——相對她而言,蒂亞算是老的了,在那個居心叵測的售貨員的攛掇下,把艾瑞莎的小胳膊小腿都當作了調色板上的小方塊,幾乎是把所有的顏色款式都試了個遍。而兩位夫人也是絲毫都不擔心價格問題和數量問題,對于她們來說,只有一個難題,那就是衣服既要符合麻瓜的審美情趣也要展現魔法師的風範,既要時尚又要體現出貴族的高雅。就好像一個明明知道絕對無解的方程,只要下定決心,就一定能夠在某個範圍內找出一個次優解一樣,勞倫斯夫人和蒂亞都表現出了這種鍥而不舍百折不撓的精神。而艾瑞莎,則是大無畏精神的最好詮釋,到第三個半個小時開始的時候,她甚至把所有的精神都收回到精神幻界中去體會今天新接觸到的排笛樂聲。
終于,勞倫斯夫人被說服了,她買下了幾套看上去很活潑很精神的褲裝,有肚子上一個大口袋的背帶褲,有胳膊上褲腿上都有拉繩的獵裝,還有一身小棕熊的連衣褲。當然,這些在夫人眼中不過是偶爾玩玩的游戲服,她還是給艾瑞莎準備了幾身麻瓜的裙裝。有勒得小屁屁翹得高高的筒裙,有一直緊縮直到小腿才展開成喇叭口的長裙,也有干練的牛仔裙,甚至有東方人美麗的旗袍裙。這些其實現在連蘿麗都算不上的艾瑞莎都穿不了,但是老人家說,先放著,魔法師的東西又不會壞。蒂亞也淘到一條格紋的波西米亞裙,還有一條用艾瑞莎的話說像擠女乃工一樣的有兩個大口袋的連衫裙。
在麥當勞打發午飯的時候,艾瑞莎實在想象不出搬了那麼大一包東西的後媽和女乃女乃還有什麼東西能夠買的。很快她就又一次被事實無情地打擊了,蒂亞又翻出了一長列的采購清單,鞋子,靴子,涼鞋,運動鞋,長襪,短襪,毛襪,連褲襪,腿套,絲巾,圍巾,披肩,頭巾,手包,挽包,挎包,背包,雙肩包,帽子,束發帶,發卡,……艾瑞莎直接讓自己暈過去了。
藍色、綠色、紫色和黃色的小花皮鞋,紅色、棕色的半高帶絨球的軟靴打特價。香港產的漂亮的卡通涼鞋,還有日本的草編帽子是艾瑞莎自己挑的。另外艾瑞莎自己決定的還有的發卡,因為她認為米琪的看上去太夸張了。買的東西實在太多,蒂亞不得不到服務台去要求打包服務,看到最後和自己的床那麼大的紙箱,艾瑞莎很懷疑他們能不能把這些東西一次扛回去。不過兩位老女巫可不這麼認為,她們志得意滿地推著車走向角落,回來的時候,碩大的紙箱就變成了一只拉桿旅行包。
吃完午飯接到一個去面工了,現在還沒有回來,三個身體疲勞,一個身心俱疲的女人坐在長椅上舌忝著冰淇淋,無聊地看著廣場上賣藝的祖孫兩人。
「是那個黑老頭。」蒂亞認出來那個高個的。
「是詹姆爺爺和威爾斯,威爾斯在吹排笛。」
「艾瑞莎想去嗎?」勞倫斯夫人慈愛地看著她,艾瑞莎點點頭,把冰淇淋往蒂亞手里一塞歡快地跑去了。
「夫人,你這是……」
「能交到麻瓜朋友並不容易,蒂亞,皮爾斯不能沒有麻瓜朋友。」
老人的生意並不好,但是祖孫兩人都很陶醉于自己的藝術,是威爾斯先發現換了一條牛仔褲的艾瑞莎的,——這是她耍賴爭取到的。小男孩停了下來,收起了心愛的西林克絲,老詹姆這才看到這個好心的白人小姐。老人掏出了手鼓,這可以說是黑人藝術家必備的吃飯玩意了,一看到手鼓出來,周圍的人也知道壓軸的好戲要上演了。
噠,噠,沒有憂愁的節奏響起來,雖然踢踏舞是拉丁白人發明的,但是作為一種自我放松和麻痹的精神撫慰,天性如此的黑人才是把這種舞蹈發揮到極致的人。黑人柔韌的肢體能夠在很小的範圍內作出很多需要很強控制協調能力的動作,這不得不說是他們的天分。尤其是看到他們臉上虔誠的認真和快樂,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暫時忘記了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