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十）
黑暗籠罩著夜空，刺骨的寒風像冰窟里冒出的寒氣，迎面撲來讓人不寒而栗，陣陣從天而降寒冷，似疊摞到了一起的冰層，一層比一層冷，如厚厚的冰層重重地壓到大地身上。寒風竄進屋里，在屋里卷走幾絲熱量，立馬就會不見了蹤影，下一陣寒風又會沖擠進屋里。單薄的磚牆已被寒冷分割成碎片，不禁抵擋不住寒風的侵襲，而且和寒冷狼狽為奸，處處透著冷意渾身變得陰冷。
當天晚上，老孫頭住在劉江他父親屋里，倆人忍著寒冷扯了一會，劉松山帶著歉意指使老伴去燒炕。劉松山從老孫頭嘴里，才知道兒子在單位地詳細情況，氣得他只好一個勁地罵道︰「孽種啊，不爭氣的東西，不把他爹氣死，他是不會消停的。」第二天一早，劉松山對老婆子安排了一番，他叫上兒媳婦隨老孫頭一起，騎上車子趕往五水鎮。
張漢三正惶惶不安地等著老孫頭，心里七上八下地站在大門外，老遠看到他們一行三人趕過來，張漢三不由得心里一涼，立刻感到事態地嚴重性，他還是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把他們迎進屋里。劉松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根本不容張漢三開口，機關槍似地說道︰「張所長，劉江這個東西，他怎麼那麼不懂事，好好的班不上，跑到哪兒野去了。張所長，你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跟劉江一般見識，你消消氣，我代劉江想你道歉。另外，今天來找你商量商量，看看這件事我們該怎麼辦好呢？」張漢三听到劉松山的話里，並沒有對自己不滿的意思，他心稍微放松了些，連忙安慰道︰「劉大哥，你不要急，先想想劉江會不會跑到什麼地方玩去了，你也好抓緊時間趕緊把他找回來上班。劉大哥，只要你把劉江找回來了，這件事權當沒發生過，我更不會處理他的。」
昨天晚上，劉松山已經從老孫頭的話里，隱隱約約听出林雪那丫頭不光跟劉江有事，她跟其他男人也有染，並且老孫頭好意地提醒他，林雪和張漢三可能更是不清不白的。劉松山听到那話後，心里不免大吃一驚，他擔心自己的兒子劉江很可能已經拔不出腿來了，劉松山看著眼前的張漢三，他帶著鄙視的口氣試探地問道︰「張所長，劉江不會是和林雪在一起吧？照現在這個情況看，我覺得應該到林雪家去一趟，你說呢？」張漢三知道這種事早晚是紙里包不住火的，林雪的父母很快也會知道，自己目前肯定沒有臉去告知，現在正好借劉江父親的嘴，讓林恩知道女兒的情況也好。張漢三趕緊說道︰「劉大哥，既然出了這種事，看來蓋是蓋不住的，你們到林雪家去一趟也好，早早找到他們，大家不都就省心了。」
張漢三把于明江從房間里叫出來，讓他騎上三輪摩托，帶著劉松山和他兒媳婦去趟鐘王鎮。吃中午飯時，他們一行三人趕到柳樹莊，從村里人那打听到林雪的家，于明江停好車後，他跟在劉松山身後走了進去。王桂英站在門外十分猶豫，不知道自己是進去好，還是不進去好，畢竟是自己的丈夫睡了人家的姑娘，最後，她決定還是等在門外看看情況再說。
林恩和王娟正在吃午飯，看到兩個陌生人走進來，他倆站起來驚奇地看著來人，王娟隱隱約約感到女兒出事了，她急忙笑著招呼起來︰「你們兩位有什麼事？來、來坐下說。」劉松山心里雖然很急，但他不知從哪說起，劉松山接著王娟的話茬說道︰「你是林雪的母親吧？我是劉江的父親，大老遠趕來是想問問林雪近些日子回沒回家？我兒子來沒來過？」王娟有點模不著頭腦，生氣地說道︰「這位大哥，你這話問地有點奇怪，我女兒回不回來與你有何干？你兒子怎麼會跑到我家里來呢？」劉松山感到林雪的父母還蒙在鼓里，他就輕避重把林雪和劉江的事道了出來。
林恩和王娟听劉松山把話說完後，他倆著實嚇了一大跳，林恩趕忙問道︰「大哥，你說的可是實話，林雪沒上班也沒在五水鎮？」于明江趕忙插話道︰「大嫂，劉江的父親說的都是實情，林雪已經近一個月沒上班，她也沒住在所里。」王娟不覺癱倒在地上，兩眼發直昏死過去了。大家趕忙把王娟抬到炕上，林恩把老婆托到懷里，抬起手掐她的人中。王娟好一會才醒過來，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哎…」了好一會，才對林恩說道︰「當家的，這可怎麼辦？你那不爭氣的女兒呀？」
林恩見老婆活過來後，他才松了一口氣，心里好像鑽進個花蟹子，它在他肚子里面攪得五髒六肺亂呼呼的，林恩慌亂地對劉松山說道︰「大哥，看來真得如你說的一樣，我那丫頭不會是和你兒子私奔了吧？造孽啊！你說說他們會跑到哪兒去呢？怎麼辦才好？」劉松山看到王娟暈倒後，差一點把他嚇死，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不孝的兒子惹得禍，等看到王娟又緩過來，他趕忙上前不住地賠不是，還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打了幾個耳光，劉松山非常歉意地說道︰「林雪他爸媽，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我們先不要難過，咱們得趕緊想辦法找到他們再說，你們說是不是？」林恩愁容滿面地說︰「茫茫人海，我們又不知他們的行蹤，到哪兒去找他們呀？我那苦命不懂事的女兒啊。」
王桂英在門外等了好半天，听到里面一陣聲高，一陣聲底的，不時還傳出陣陣哭喊聲，嚇得她大氣不敢喘一聲，小心地趴在門旁听起動靜來。又過了一會，王桂英听到里面好像平靜下來了，她擔心自己的公公在屋里受人欺負，王桂英哆哆嗦嗦模索著走進屋里。劉松山看到王桂英走了進來，他怕兒媳婦說錯話，把剛收拾好的亂攤子攪混了，嚇得他連忙介紹道︰「大哥，大嫂，這是劉江他媳婦。我苦命的兒媳婦，她到現在還被蒙在鼓里哪。桂英，趕快叫叔叔、阿姨。」王桂英懦弱地看了看林恩和王娟，低下頭哭道︰「叔叔、阿姨，都是我那丈夫不好，搞得我們兩家都不得安寧。對不起了，叔叔、阿姨，桂英給你們二老賠不是了。」
林恩知道這種事賴不著劉江他媳婦，他只是心里覺得委屈，感到自己的閨女年齡還那麼少，就跟著大她那麼多歲數的男人私奔，臉上也有點掛不住，為了挽回點面子，林恩裝腔作勢地說道︰「閨女啊，我不好說你什麼，但你也得管好自己的男人，別讓他在外邊胡來，你說是不是呀？」王桂英不敢接話，只好小聲地咳嗽了一聲，嚇得她躲到劉松山身後。劉松山連忙打圓場︰「林老弟，現在說什麼也晚了，只要找到劉江那兔崽子，不用你說話，我絕對不會輕饒了他，最小也要給他扒層皮去，看他以後還敢惹事。」林恩听到這話，知道眼下不是討論這事的時候，剛想說話就被王娟接了去。王娟淚流滿面地說道︰「劉江他爹，現在是劉江拐跑了林雪，你和你兒媳婦誰也月兌不了責任，我女兒林雪找到了，什麼話都好說，如果找不到林雪，你們誰也甭想清閑了，不信咱們走著瞧。」
屋里面的空氣變得十分沉重，壓得大家都喘不過氣來，時間仿佛這刻突然停住不動了，讓王桂英感到一陣陣發暈，她依到在身旁的牆壁上，雙手死死抓住門框，生怕身體支撐不住稍不留意，自己就會倒到地上。于明江看到他們一個個呆若木雞，他只好打破寂寞，大聲地嚷道︰「行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顧得上吵嘴，你們還打不打算找人了，如果你們還繼續吵下去，我可沒時間陪你們，我看還是抓緊時間想辦法找到他們再說吧。」王桂英看到大家又恢復了平靜，他們開始商議怎麼找人的事，她才緩了口氣老老實實呆在一旁，認真地听著他們的計策。
張漢三不知道自己怎麼熬過去這一天的，他像個沒頭的蒼蠅，東一頭西一頭地亂竄，把個老孫頭折騰地快瘋了，到傍晚時，張漢三才安靜下來。夜晚，房間里本來很冷，張漢三卻覺得悶熱的受不了，看到酒瓶里的酒已見底，他煩躁地拉開門走出房間，一陣旋風卷著沙塵向他撲來，徹骨的涼意扎進他的身體。旋風並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瘋狂地吹得他搖搖晃晃，似要把張漢三從這里帶走，送他下十八層地獄一般，嚇得張漢三轉身回到屋里，趕緊把門關上。張漢三帶著酒意躺倒床上，狂風卯足了勁 當著屋門，一夜也沒有停息，在張漢三听來，似惡魔在敲門那般恐怖，讓他徹夜難眠。天棚上晃動的燈影似個變形猙獰的瘋狗，瞪著雙眼惡狠狠地盯著他，嚇得張漢三趕緊收回眼光更加膽怯害怕，他萎縮到被窩了，把棉被緊緊地纏到身上，躲到被子里哆哆嗦嗦地喊起來︰「我是禽獸，我不是人，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