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的上海灘,寂靜中難掩一抹曖昧的神色。
唐玉兒伸手撩開車簾,瞪大著一雙清澈的大眼楮,趴在車窗上,眼楮好奇地看著這座素有東方夜巴黎之稱的人間天堂。
黑色的奧斯汀穿梭在寂靜的街道上,朝正位于市中心的一座白色的三層小洋樓疾速駛去。
站在富麗堂皇的客廳里,唐玉兒雙手不自覺地扭絞在一起,粉紅色的唇瓣,有些緊張地緊抿成了一條直線,目光不時掃去潔白色的旋轉樓梯盡頭。
在蓉城,她們唐家算得上是最體面講究的大門戶了,可是,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蓉城始終像是一個搬不上台面的土包子,而上海,才是彌漫著花香的人間天堂。
就像現在,她感覺自己仿佛劉姥姥剛到大觀園一般,對一切事物都充滿了好奇和新鮮感。
「我的小玉兒啊,馨姨總算把你給盼來了!」
伴隨著一道甜軟的溫潤女人聲音,珠圓玉潤般的圓臉上,漾著一抹讓人備感親切的笑容,有些稍稍發福的梅馨穿著一件紫色天絨鵝繡花睡衣,一只手搭扶在白色雕花的樓梯扶手上,邁著優雅的腳步,緩緩走下樓梯,人還未到唐玉兒跟前,熱情便先一步迎了上去。
唐玉兒轉過身,歪著頭,仔細打量了那個像花朵一般綻放著萬般風情,頂著一頭好看卷卷的貴婦人好半天,闃黑的眸子里,才慢慢漾起一抹化不開的濃郁驚喜。
「您是,馨姨?」
已經走到樓梯盡頭的梅馨微皺了下眉,伸出涂著血紅色艷麗指甲油的一根手指,朝已經疾步飛奔到她跟前的唐玉兒,略帶點懲罰性地用力點了一下她的額頭,眉眼俱笑道。
「小沒良心的,馨姨真是白疼你了,這才幾天,便把我給忘到了九霄雲外?」
唐玉兒臉上一窘,一張小臉瞬間紅到了耳根子上。好半天,才歪著頭忽閃著一對墨玉般的大眼楮,微皺了皺挺翹的小鼻子,一本正經道。
「馨姨,這次您不能怪人家眼拙!是您老人家變得比十年前還要漂亮幾百倍,所以我才會一下子,沒有馬上認出您來!」
梅馨咧開紅艷艷的紅唇,白皙的臉上瞬間笑成了一團恣意綻放的花朵。
「喲,我們小玉兒看來真是長大了,這小嘴也變得跟抹了蜜似的一般甜!」
說著話,她伸手一把拉過唐玉兒的雙手,忍不住拉著她在自己面前,轉了一個圈圈,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了一番,歡喜之情,溢于言表。
「快叫馨姨看看!真是女大十八變,這才幾年不見,我們小玉兒是越發出落得傾國傾城了!」
被梅馨這般大喇喇地當面稱贊,唐玉兒不好意思地跺了跺腳,嘟著嘴不依地拖長了聲音。
「馨姨——孟副官還在呢?」
說著話,她朝站在門外不遠處一團陰影里的孟光學那里,不好意思地呶了呶嘴。
梅馨「格格格」地輕笑了起來。
「喲,我們玉兒還真是長成大姑娘了,如今也知道害羞了?」想當年,她們一家子還在東北時,她可是像男孩子一般,天不怕地不怕,哪里知道羞澀為何物。
唐玉兒鼓著腮幫子,一臉地又羞又急,索性拉長了腔調道。
「馨姨——您要再取笑我,我可要不客氣了!」
說著話,她已經伸出兩只魔掌,奔去梅馨的腋下。
梅馨見狀,一面嬌笑著,一面往後急忙退了一大步,兩只手也趕緊抓住伸在自己腋下,若絲緞般光滑的一雙縴手。
「好了,好了,馨姨怕你了,總行了吧?」
唐玉兒微揚著臉,一副小人得志的洋洋得意模樣。
「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