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兒這時也注意到了,混跡在賓客中那些為數不少的日本人,其中不泛位高權重的軍中人士,不由小小吃驚了一下。
她微皺了皺眉頭,然後扯出一抹清淺的笑容,漫不經心地搖了搖頭。伸手用竹簽叉起一瓣還滋著清涼水澤的西瓜,送進口里,慢慢吸嚼著。
再多的日本人在,也不關她唐玉兒什麼事情。
今天晚上,她只需照顧好自己的五髒六腑即可。
來之前,她心里本來已經合計好了。
無論如何也要尋個機會惡整一下林勝天和花月容那對狗男女,好替馨姨出一口惡氣。
只是,看著剛剛馨姨臉上那抹凝重,擔心的表情,唐玉兒有些興味索然地微撇了撇嘴,然後丟下竹簽,靈動的大眼,在賓客中,無所事事地亂逡著。
大廳最前方一張十人桌台前,一身鮮紅色露肩繡花旗袍的花月容,妖嬈地站在那里,右手上端著一只酒杯,嬌笑無力地斜依在鬢前插著兩只大紅花翅,卻一身黑紅色富貴綢緞衫的林勝天肩上,時不時秀一下恩愛。
滿臉紅光的林勝天,不斷舉起酒杯和周圍的權貴們,舉杯換盞。
不遠處,林勝天的大老婆小老婆,還有他的一干兒女們,偶爾會抬起頭,目光幽怨地投去花月容和他相交纏的肢體上。趁人不注意時,便化作兩把利刃,恨不得剜花月容那狐媚子幾刀。
再看身邊的馨姨,目光也不時地別去林勝天和花月容那里,幽怨地射出,尖刀般地拔回來。
大家族里,凡男人有三妻四妾,這種明里暗里的爭寵戲碼,就像一團嚼不爛的經年老牛筋,日復一日上演,年復一年觀花走馬。
唐玉兒無聊地翻了翻白眼,對此等凡俗事早已見怪不怪。既然馨姨之前已千般囑咐于她,不可惹事生非,她也就斷了那抹想整人的念頭,目光遂又懶懶地別去他處。
只是一會兒,她的目光便和一個男人的目光,隔空相撞了一下。
在看到那人舉起手中的高腳杯,朝她打招呼,然後咧開大嘴,露出四顆金光燦燦的大牙時,唐玉兒突然嫌惡地別過頭。
可惡!那個壞胚子還真是陰魂不散!
她索**疊雙臂放在桌台上,然後無精打采地側著頭趴了上去,微閉起了雙眼。
林慕白見狀,用胳膊頂了她一小下,朝她舉了舉手中的刀叉,黑亮的眸子里,浮上一抹疑惑。
「你不吃點東西?」
唐玉兒懶懶地扯出一抹笑容,然後搖了搖頭。
「我不餓!」
不等林慕白再有話說,便又趴在雙臂上,然後閉上了眼。
大約有十分鐘之久,一抹奔騰的西洋音樂,突然若一彎激流橫泄而出,陡然蓋過大廳里的喧嘩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