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墨一般漆黑的轎子,由四個日本武士抬著,踩在厚厚的雪地上,發出輕微的「咯吱咯吱」脆響,然後飛快地穿梭在夜幕中雪白的街道。
在他們身後,穿著深灰色方格呢大衣的林慕白,吃力地緊跟其後。
銅錢般大小的雪片,繼續簌簌下個不停。不一會兒,便把剛經過的腳印,掩埋得再也不見絲毫痕跡。
在這靜寂的夜里,突然有一抹柔婉纏綿的古箏曲,從遠處隱隱傳來,時而平緩,時而湍急。
仿佛一彎溪流,緩緩淌過心扉,熨燙得每一個毛孔舒舒坦坦,卻又令人心血沸騰,臉紅心跳。
剎那兒,唐玉兒便明白了,在這靜寂的夜里,這曲柔婉纏綿的樂曲,它意味著什麼?她白皙的小臉上,瞬間,便飛上了一抹嫣紅,臉頰上甚至有著隱約的火燙。
這時,她身下的轎子突然停頓了下來,她一怔,然後抬手輕掀起黑色轎簾的一角。
只見,一座莊嚴巍峨的仿日本建築的府邸,突然映入她的眼簾。
原本低緩的音樂,此時,聲音也陡然高昂了起來,仿佛就在咫尺。
唐玉兒一怔,微皺著眉,目光疑惑地掠去黑幕下,瑩白雪片中,一塊懸掛在門扉上,桔紅色的燈光下隱隱發著金光的牌匾上。
龍飛鳳舞四個行楷揮就的大字︰森田公館,大喇喇地刺入她的眼簾。
她黑眸中疑惑漸濃,不相信地抬手用力揉了揉眼楮,然後瞪大了,再次仔細看去那塊黑色瓖金邊的牌匾上。
不錯,是森田公館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她不由緊咬了下唇角,暗罵︰森田浩二這廝,不是說約她去百樂門跳舞嗎?怎麼現在卻是他的府上?
這時,緊跟在後面的林慕白,也氣喘吁吁地追趕了上來。
雙手按在膝蓋上,猛喘了幾口氣後,才恍然發現了諸多不對勁之處。
他抬頭目光緩緩掠上那抹黑夜中,發著金色光澤的四個大字,然後瞪大了雙眼,不由抬高聲音質問出來。
「你們幾個是不是抬錯地方了?不是說要去百樂門跳舞嗎?」
為首一黑衣人,朝他微一頷首,借著雪地的反射,隱約能夠看到他的目光,刀一般落在林慕白的臉上,跳躍著兩簇明亮的火焰,似在挑釁。
「林少爺,沒錯,是這里!」
林慕白正要再次開口,目光在看到距他不到一米外的另一黑衣人,朝他比了比手中米長的武士刀,他便馬上噤口了,然後身體僵硬地立在雪地上,眼楮瞧去了別處。
唐玉兒臉色一沉,黑眸中不由平添幾分怒氣,抓在黑色轎簾上的手不由緊了幾緊,幾欲把黑布掐進掌心的肉里。
她的目光冷冷地睇去距她最近的那個黑衣男人身上,一抹威嚴卻不容置喙的涼薄聲音,頃刻,破唇而出。
「叫森田浩二出來,我要親自問問他,是不是出爾反爾才是他一貫秉持的作風?」
黑衣男人轉過身,神情恭敬地朝她一鞠躬,聲音里也帶著一抹畢恭畢敬。
「唐小姐,您稍等,我這就去請少爺出來!」
只是在他轉身抬腳朝洞開的門扉走去時,目光若有所思地緩緩從其他幾個同伴身上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