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那人居然听得出任杰的聲音,趕忙跪下行禮,「奴才孟思南,叩見主子。主子您……沒有安歇?」
「廢話,我歇了能在這兒嗎。」
任杰心中好笑,卻又感到奇怪,「孟思南?」這分明是個漢人名字嗎,完顏部還有漢人?而且這人應對得體,講話斯文,電視劇中也算有功力的,任杰便問︰「你怎麼在這兒?」
孟思南支吾著道︰「奴才吃得多,睡不著,出來溜達溜達。」
這人有點意思,天黑不睡,只為听琴,任杰想起名著《西廂記》中那位多情的張公子,或許這便是漢人的劣性吧,人家完顏人就沒這習慣。任杰把孟思南這個名字默默地記下了,卻沒空跟他多話,便道︰「那你還坐著溜達吧。」
任杰準備順著琴聲繼續尋去,沒想到孟思南跪爬幾步,把他的雙腿給抱住了︰「主子,主子,奴才求求您,留三夫人一命吧。」孟思南聲音哽咽著,抱著任杰的身軀居然瑟瑟發抖,「三夫人……三夫人也是苦命人哪。」
「怎麼回事?」任杰奮力擺月兌孟思南,「你起來說清楚。」
孟思南沒有起來,卻說得很清楚︰「漢族的女子跟女真不一樣。女真的規矩‘父死則妻其後母,兄死則妻其嫂,’漢女卻是自小習《烈女傳》的,講究‘好馬不背兩鞍,烈女不嫁二男’。」
「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任杰興奮地直拍大腿。‘父死則妻其後母,兄死則妻其嫂,’這是誰定的規則,簡直他娘的太好了,太妙了,原來二夫人她們——烏古乃老爹遺下的這些個夫人,自己都是可以娶來做老婆的。
「怪不得,怪不得——」
任杰搓著雙手,原地踏步,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怪不得大夫人囑咐「別再放走別的女人」,怪不得阿不沙明說暗示他要及早動手,自己這樣‘不緊不慢’,可不是在便宜‘三叔’這些王八蛋麼?
阿不沙這個笨蛋,悶葫蘆,講明白能死嗎,好玄誤了大事!
「是呀,三夫人要隨老主子去,其實是害怕主子您……強迫她改嫁。」
「好啦,我明白了。」任杰心情大好,「你回去睡覺吧,三夫人……我知道怎麼辦,絕不會讓她死的。」
「謝謝主子。」
孟思南口中不停地道謝,任杰卻沒空再理會他,向前又走不遠,來到一處木屋門前,那琴聲就是由這里傳出的。仿佛是發覺有人靠近,屋里的琴聲猛地停了,一個女子驚恐的聲音︰「誰?」
「三娘是我,烏古乃。」
「是你?!」間斷了片刻,聲音又起,「你來做什麼?」
三夫人的聲音非常好听,卻是極其冷淡,所謂‘好言一句三冬暖’,她這話如同剛剛刮過的北風,讓任杰下意識地打了個冷戰。任杰盡可能地將聲音放得平緩︰「我身體好了,來瞧瞧三娘,也來听听你的琴聲。」
「琴弦斷了,天也晚了,十三爺回去歇著吧。」
任杰這位完顏之主,居然被拒之門外,他還有一肚子話沒講呢。任杰思想片刻,真誠地道︰「是孟思南找我,我才來的。我就想說一句話,除非你自己願意,完顏部沒人要你改嫁,也沒人敢讓你改嫁,我們都願意你活著,願意你快樂。」
屋里居然出奇地安靜,許久沒有響動,任杰覺得這樣不是辦法,想了想高喊︰「這里誰跟著三夫人?給我出來!」
一陣‘窸窣’聲響,旁邊的一扇屋門打開,跑出來個嬌小的身影,邊跑還邊整理衣服。任杰指著她吩咐︰「今晚你不要睡了,三夫人有個好歹,你也別想活命。」
「是,十三爺。」
听聲音還是個孩子,肯定被嚇壞了,任杰心中不忍,彎下腰語氣平和地跟她講︰「你也不願意三夫人死,對不對?」
小丫頭輕輕點了點頭。
「那你夜里就守著她,她想死你就攔著,攔不住就跑出來喊人,讓人來幫你,听明白沒有?」
小丫頭又輕輕地點了點頭。
「今晚就先辛苦你了,明天我再派人來。」任杰在小丫頭肩上輕輕拍了拍,就象安慰自己的小妹妹。
任杰回到停尸體的房前,那根松明子已經燒滅了,任杰不敢再進屋里去,同時他也覺得有點內急。下午在大夫人屋里吃得又快又多,現在麻煩來了,新陳代謝了,更麻煩地是任杰找不到廁所,連手紙都是問題。
任杰急得團團轉,卻想不出解決的辦法,可是形勢不等人哪,活人快叫屎給憋死了,任杰快步往沒人住的村邊走,準備找處僻靜的角落,解決問題。同時任杰邊走還邊留意腳下,希望能踢到塊石頭或者土坷垃,想到以後里總是不干不淨,任杰的心中別提有多難受。
走著走著,前面隱約傳來些奇怪的聲音,任杰停下來側耳細听,‘ 啪啪’似乎有東西在不停地撞擊。任杰又小心地走前幾步,這次听得真切了,不但連續不斷的撞擊听清了,就連男女壓抑著的呼吸聲也听清了。
任杰自己的呼吸也急促起來,這聲音他不陌生,卻僅限于網絡上的黃片里,現實中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強烈的好奇讓任杰又往前湊了湊,順著聲音的方向小心張望,前面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到。
這時一個女人低啞的聲音道︰「你快些吧,好冷的。」
‘ 啪’聲沒有了,跟著是衣服拉動的‘嘩啦’聲,任杰失望地以為到此為止了,卻听到男人溫柔的聲音問︰「這回還冷嗎?」
原來男人是在幫女人拉緊衣服,別說這人還挺會關心人。
「你怎麼……還不出來?」
「舍不得呀。」男人又狠命地頂了幾下,輕嘆一聲,「再想進你的洞洞,天曉得什麼時候。」
女人緊張地問︰「大夫人真地要嫁了?」
「少主子今天答應的。」
「他們做這事,跟大夫人還有關系?」任杰好生奇怪。
兩人許久不曾開口,呼吸聲卻越來越重,終于那久違的‘ 啪’重又響起,節奏和力度較前都有明顯提升。兩聲壓抑的低吼後,又是一陣衣服拉動的‘嘩啦’聲,跟著那女人焦急地問︰「你走了,我怎麼辦?」
「要不,等我在那邊安定了,你來找我?」
女人夢幻般地聲音︰「大夫人都嫁了,我們還不定去哪兒呢。」
男子很堅定的回答︰「你們不可能去哪兒了。」
「你怎麼知道?」
「天剛黑阿不沙就讓手下把整個部落給圍住了,現在別說是人,恐怕連只狗也溜不出去。」
「真的?」女人驚叫道,「是少主子讓他圍的?」
「少主子,怕還沒有如此深的心機吧。」男人猶豫著道,「我想這是老主子臨終時囑咐阿不沙的,或者是五長老他們……也說不定。」
「可是,」女人懷疑道,「昨兒個還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嗎?」
「昨兒個少主子不是還沒醒麼。」男人冷笑道,「阿不沙又不糊涂,他就是條狗,跟了主子他才敢咬人,他還能把老主人的夫人搶他家去?」
「到時候我跑去找你,會不會給少主子派人要回來?」
「這個……」男人遲疑了,「跑時小心些,別讓人知道。」
片刻沉寂,女人說道︰「我們回吧,好冷。」
兩個黑影在前面不遠處開始移動,任杰生怕被他們發現,高大的身體縮成到牆角,還好,他們向別的方向去了。刺激沒有了,內急的問題就嚴重了,可是這里是人家呀,總不能拉人家牆角吧。任杰強忍月復疼,又挪出好遠,周圍才沒了房屋,才貼近一處坡根,他就飛快地退下褲子。
「真痛快!」
內急的問題沒有了,善後的麻煩卻來了,咧咧寒風中任杰光著,半蹲著向前模索,終于模到一塊冰冷的石頭。石頭雖然被捂暖了,蹭到上還是不舒服,不過總算解決了。正當任杰提起褲子,準備系緊腰帶,村子的對頭突然傳來激烈的吵鬧聲,聲音在這寂靜的黑夜里格外刺耳。
「訛魯可?!」
烏古乃的听力是極為敏銳的,任杰共享人家的裝備,听出其中有訛魯可的聲音。要說訛魯可酒醒起來吵鬧幾句並不奇怪,人被關起來了嘛,又冷又餓肯定不好受,奇怪地是身後響起的呵斥聲︰「站住,是誰?」
跟著卻是一聲淒厲的慘叫,這聲音太可怕了,任杰驚得毛骨悚然。
「殺人了,快來人!」
果真村外阿不沙安排著人,幾根松明子很快被點著,腳步聲和喊叫聲夾雜在一起,數條人影向著一個方向聚結,很快那邊就傳來激烈的打斗聲。任杰趕過去時,打斗已經結束了,一名彪形大漢倒在地上,雙手緊抱著左腿,腿上插著只箭,身上還被開了幾個口子。
那漢子真硬氣,猛地將腿上的箭撥出,狠狠地插在地上。
阿不沙也在現場,手里握著把弓,正把幾個怒不可遏的完顏人呵退,不讓他們繼續傷害那個大漢。見到任杰走來,阿不沙略顯疑惑,馬上就過來稟報︰「這家伙是姑里甸來的強盜,剛剛又殺了我們一個人。」
人被殺了,自然就無法善了,任杰吩咐︰「帶回去問問清楚。」馬上便有幾名完顏人向大漢撲去。
「等一下!」
身後傳來威嚴的女聲,任杰回頭細看,松明子照耀下,一員女將光彩奪目。女將二十上下年紀,面相英武,高挑豐潤,凹凸有致,身邊還跟著幾名持刀帶箭的隨從。這些人看去就不像阿不沙那些木訥的手下,卻跟地上受傷的大漢頗為相似,眼中都閃爍著狡詐與冷酷的光芒。
女將把地上的大漢瞧都不瞧,徑直來到任杰面前,「給我個情面,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