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阻止我?讓我撕碎那女人啊,區區一個四階煉金師而已。
藏匿在影子里的使魔發出只有主人才能听到的咆哮,對艾妮塔解剖豹貓表現得異常憤怒。
別給我添麻煩。
可是……
沒有可是,既然選擇臣服于我,就安分的當一只使魔。弱肉強食是所有生物都遵循的鐵律,作為食物鏈頂端的魔獸更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才對。還是你想告訴我,身為自我主義的魔獸也有同族愛?
這一次,使魔沒有再反駁,安靜地縮回主人的陰影之中。
阿爾凝視置放在廣場上巨大的時鐘,午夜已過,不返回煉金講堂就必須再等兩個標準時才有別的課程。圍聚在大講堂的學徒非但沒有因為深夜減少,反而有增加的趨勢,不喜歡喧鬧的他轉身走向無人拜訪的大圖書館。
靠坐在門口登記處的是一名二十出頭的青年,他打著哈欠將一張黑色的卷軸推向站到面前的學徒。
「第一次來?在這里簽個名先。喏,用這個……」
阿爾接過登記員遞來的物件——一根打磨得非常細的水晶,按照要求在黑色的卷軸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卷軸似乎施過某種魔法,水晶棒才輕觸立刻暈開一團白色的熒光,凝聚在表面久久不曾散去。
登記員睡眼朦朧的舉起右手指向他右邊列成長排的條型書櫃︰「學徒區在這邊,法術基礎和入門以及相關的人文地理、歷史宗教等書籍都有收藏。」然後,他舉起左手,指著光線陰暗的左邊區域︰「這邊是中階法師的閱讀區,因為部分書籍具有詛咒和反噬效果,沒有導師陪同的學徒不允許進入。」
就在阿爾以為登記員解說完的時候,他指了指頭頂,「上面是高階法師閱讀區,沒有六階以上的實力進去就是自殺。」
最後,說話總喜歡停頓的登記員將手指向地面︰「下面是沒有元老院的手令就算是大法師也不許進入的禁域。」
作為初學者,阿爾沒有選擇他本可以進入的中階區。既然身著學徒的灰袍,還是低調些的好。
「別光寫名字啊,把你要找的書名或種類也寫出來。」瞥了一眼學徒的名字,既不是降級的正法師,也不是貴族名門,登記員再次打哈欠,態度比剛開始更散漫。
阿爾想了想,最終還是沒寫他真正想查的拜恩人,而是將塞特人寫到自己的名字後面。
嗡……
卷軸自行列出一行字︰第七列十五層。
真是便利的物件,這也是路維斯的發明吧……
阿爾有些理解為什麼地面的百姓會那麼尊崇路維斯了。
不只是殺敵制勝的大範圍高殺傷性法術,日常生活中的許多物品都離不開他的發明,難怪有那麼多從法師正宗的北方學院畢業的中、高階法師願意自降位階當學徒,路維斯在法術方面的革新和創造恰恰是陳舊的保守派缺乏的。
按照指示,阿爾在最靠里的一排書架底層找到了他要的資料。記錄費澤爾大陸上奇怪的人和事的雜記里,有一小段關于塞特人的文字。
最早關于塞特人的記錄始于精靈族。根據口述與吟游詩人的手稿,在精靈紀晚期曾有奇怪的類人物種出現在大綠海與拜恩邊界處,他們使用奇怪且從未見過的法術,與精靈族交好,自稱是來自遙遠彼岸的塞特人,精靈將其稱為「天賦之民」以喻意他們天賦異稟的神奇力量。
隨著古帝國的傾覆,這一奇特的物種也隨之從費澤爾的土地消失,後世的人類學者認為所謂塞特其實就是古代拜恩人,不過精靈族堅稱他們絕不會與世仇拜恩人成為朋友,塞特人是另一個類人形態的長壽的生物。
仔細翻看關于塞特人的部分,再對照費澤爾年代表,阿爾注意到關于塞特人的記錄竟然前後跨越了千年時間。
巴爾抵達十界城時拜恩第一帝國已經滅亡,這點從費澤爾年代表與他寫的游記都可以證明,可塞特一族竟然在巴爾之前就來過貝托利恩。無論是族內秘史還是星之長都只字未提……這是怎麼回事?不同世界的時間差麼?如果兩個世界的時間差真的有如此大,我和奧洛芬、西希莉亞……不,應該說所有的塞特人都不可能活著抵達貝托利恩。
將疑惑暫時壓下,阿爾翻開書架上另一本書。看到了一個他熟悉的名字——艾達•塞特。或許是因為年代較近,關于她的記載寫了整整十頁。
聖王紀1835年,絕跡兩千多年的塞特人的再次出現,年輕的女性塞特人在伊斯梅爾創建了一支以部族命名的佣兵團,四十年後與紅騎士、雷霆並列為佣兵公會三大佣兵團,就在人們紛紛猜測它有可能成為第三個擁有百年歷史的佣兵團時,在第四次亡靈侵襲中團長夫婦雙雙失蹤,殘存的佣兵紛紛投靠另外兩大佣兵團,歷史上第一記載了名字的塞特人只出現了短短的四十年便再次隱匿無蹤。
剩下的內容都是關于艾達以及塞特佣兵團在四十年內完成的任務,而關于她的丈夫的信息更少之又少,僅有一個一個名字和少得可憐的一行字︰西凡,有精靈血統。
這個名叫西凡的,就應該是布魯諾口中的團長吧,為何關于他的記錄比身為妻子的艾達還少?
阿爾清楚的記得布魯諾提起團長時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憧憬,帶有對偶像的狂熱。這樣一個不凡的人物為何只有寥寥幾筆的記錄?
此外,還有一件事讓阿爾耿耿于懷。艾達在費澤爾待了至少五十年,和精靈丈夫也該生育有後代。這點他不是沒考慮過,不但布魯諾只字未提,就連文字也未見記載。艾達的子嗣如果不是與她一同失蹤,就應該是死了。
真可惜……塞特人最厲害的不是夢見的預知力,而是能融合任何生物的恐怖生育力。如果還活著,說不定是一個有用的幫手。
返回登記處,阿爾在那張還未收回的卷軸上寫下了‘拜恩’二字。
和上次填寫時不同,卷軸忽然冒出紅光,並發出刺耳的茲茲聲。
「學徒不允許閱覽禁書的!」
打瞌睡的登記員被驚醒,他一把搶過卷軸並朝阿爾大聲呵斥。
「完了!完了!哎~你這個害人精別跑,給我站住!」
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太妙,阿爾正想離開圖書館,三具人形金屬魔像撞破大門,將他團團圍住。
「是他,就是他查閱禁書!」登記員急忙抱頭趴在地上。
面對圍攏的魔像,隱藏在影子里的豹貓吉吉蠢蠢欲動。
「沒有我的命令,不要妄動。」阿爾在心里警告。
如果這些魔像只是想抓捕違反規定的法師,那麼憑借著路維斯次席弟子的身份,他應該不會有太大的麻煩,就不知「查閱禁書」在這里算什麼罪名?
「月兌下兜帽。」
一個中氣十足的嗓音從其中一具魔像頭部瓖嵌的晶石里傳出,阿爾依照要求褪下遮掩住容貌的寬大兜帽。
短暫的沉默過後,說話的換成了一名老者。
「管理員,他翻看的是什麼禁書?」
被點名的青年低頭看向手里的卷軸︰「沒有特別指明,只寫了拜、拜恩……」
又是一次短暫的沉默,從魔像傳出的聲音又變成了一名女性。
「次席閣下,鑒于您是初學者又是初犯,我們決定不追究您的這次的行為。請您務必記住,沒有大魔導師的允許或元老院的手令,圖書館地下室的禁書是嚴禁翻看的。」
「抱歉,我並不知道規矩。」听說不追究,阿爾也暗自松了口氣,還好事態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嚴重。
「這件事我們會上報給路維斯閣下,請回吧。」三具魔像同時做出請的姿態,表面恭敬,實際上是強制地將阿爾趕出了圖書館,趴在地上的登記員愣愣地看著手里的卷軸。
「阿爾•塞特……原來他就是那個幸運兒,真是夠走運的,要不是大魔導師的弟子,未經允許翻看禁書可是要當場格殺的。」
看到尾隨阿爾返回住所的魔像,安迪的臉色十分難看。
「執法廳的處刑者!您怎麼惹到它們的?」
「我到圖書館查閱資料,說是我未經許可查閱禁書。」這句話說出來,安迪眼都直了。
「是我的錯,沒有像您說明……」他為自己一時大意而後悔不已。圖書館的藏書有嚴格的等級規劃,地下室不但放置寫有各類禁咒的書籍,還有珍貴的古代文獻。多虧了次席的身份,否則哪有命活著回來。
安迪開始擔心大魔導師知道後會嚴懲自己,路維斯讓他做次席弟子的隨從,除了衣食住行外,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給初來乍到的學徒講解在浮空城需要注意的各種事項,這才沒幾天呢,就觸犯了第一類禁律。
瞥了一眼在門口站定不走的魔像,阿爾關上門,安慰與圖書館登記員一樣慌亂的安迪,等見到路維斯他會承擔所有責任。
「阿爾•塞特,普通信件。」
一個奇怪的聲音從門隙傳進來,阿爾打開門,外面除了兩尊站崗的魔像,就只有地上的一個鳥狀的物體。手指才剛踫到,這個奇怪的東西立刻還原為一張褐黃色的紙張。
原來這就是普通信件……
掃了一眼門口一動不動的金屬魔像,確定它們對自己收取信件沒有任何反應,阿爾再度關上房門,將信拿到僅剩的晶石燈下,對折的信紙上署名為布魯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