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做什麼?!」
魯多急的眼珠都快凸出眼眶了,他也曾躲在草叢後看到這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施法擊退了馬爾基亞,不敢輕舉妄動上前解救被掐住脖子的阿蘭索。
摩古獸上不小的驚呼引起了一直密切關注那里一舉一動的佣兵的注意,奧洛芬將手搭上腰測的劍柄,另外三人也很快進入到備戰狀態,羅伊呆坐在三趾蜥背上,不明白怎麼突然之間變成了這種狀況。
「閣下……」被大力掐住脖子,阿蘭索的呼吸立刻變得不順暢︰「我沒有惡意……」
「你的表現讓我很難相信。」
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阿爾的表情讓阿蘭索後悔自己的魯莽。
「不、不……我並非故意隱瞞,只是剛剛才發現,所以……咳……」
瞥了一眼馱獸四周眼神不善的半獸人佣兵,阿爾松開手,得以喘息的阿蘭索急忙退倒一邊深呼吸。
「你是如何得知我身份的?」就算是情報販子,阿爾並未在這行人面前展示過佩戴有火蛇戒指的左手,阿蘭索究竟是如何發現他的身份?
「眼楮,閣下的眼楮……」阿蘭索如實說出自己是如何識破的︰「大魔導師二十年來新收的弟子是一名拜恩人,消息都傳到北方學院了。」
見阿爾壓根沒有松手的意思,阿蘭索趕忙補充︰「關于金色的瞳孔是拜恩的標志,我也是從夜梟那里得到的情報。當然,外界普遍流傳的只是大魔導師收了一名金色眼瞳的弟子,成為次席的第二天就擊殺了一名四階法師。」
「接著說。」阿爾認為阿蘭索明知自己身份還敢提出合作要求,一定有什麼依仗。
「我剛才說的句句是實,在未發現閣份之前我就只是想讓您幫忙混過關卡,因為常年進出南月聯盟的幾個部落,我在這邊也算混了個臉熟,那些守關的士兵堪比馬賊強盜,以往塞點小錢還能混過去,如今要打仗了,可不是幾百金幣就能過關。」
「放棄吧,以我的身份無法協助你通過關卡。」在四國會議上得罪過獸人的酋長,阿爾不認為搬出路維斯弟子的身份就能順利過關,而且,他現在是隱秘出行,在邊境關卡顯露身份不是舉著靶子讓紅騎士和薩多的手下來打嗎。
「是……我也知道,所以……我想走另一條路。」阿蘭索在心里盤算的,是另外一條更危險的通道︰「不經關卡,走可可山。」
「頭兒!」在一旁的魯多忽然驚呼︰「死亡谷凶險異常,不能去啊!」
死亡谷?阿爾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掃動︰「你似乎有一些重要的細節沒有告訴我。」
「多嘴!下去!順便安撫南蠻佣兵,讓他們別亂來。這可是關系到我們此行是否成功的重要貴客。」呵斥完手下,阿蘭索立即賠笑,還從懷里掏出一份地圖,泛黃的卷軸竟與阿爾從阿加莎那里獲得的別無二致,指著森林中部,他說道︰「是我沒說清楚,這是我們現在的位置,以今天的行進速度,再過兩天就能抵達森林南部邊緣,那里設有南月聯盟通向卡利亞的唯一關卡,駐扎著數百名獸族騎兵,再往前走半日才是卡利亞的蜥蜴人駐扎的哨站。這兩個關卡都有重兵把守,對過往商旅盤查很嚴,如果不走唯一進入卡利亞的商道,我們就只能走這里了。」
阿蘭索的手指往左上一滑,指向靠著一片起伏的山麓︰「可可山,丘陵之中有一處河流沖刷出的平坦谷地,現在已經干枯。過往的商隊都稱它為翠綠死亡谷,是因為那里是劇毒蜘蛛的巢穴。走商道的話,只會在腐尸沼澤邊緣地帶遇到少量的劇毒蜘蛛,可如果走可可山,那里漫山遍野都是,一般人根本應付不了。而您,次席閣下……您不是一般人,連馬爾基亞那樣的魔獸都能擊退,那些小小的劇毒蜘蛛根本不是您的對手。」
「呵呵……你很會說話。」阿爾笑了笑,不過他接下來的話並沒有讓阿蘭索也露出笑容,「只可惜我這人最討厭的就是麻煩。你原本的打算是走關卡,然後讓我們這隊組合奇怪的佣兵去應付難纏的獸人。極少在南方出現的精靈比你這個熟臉奸商更值得懷疑,不是嗎?」
阿蘭索表情一僵,連連搖頭。
「不必否認,若是連你這點心機都看不出,我也不會成為路維斯的弟子了。」阿爾拿起面前一只用來盛放水果的精美銀盤,光亮的盤底像鏡子一樣映照出他的面容,「拙略的把戲!你用這東西偷看我面容的時候,難道不曾考慮過偷看的對象會從光潔的盤底看到自己的臉嗎?」
丟下銀盤,阿爾將手伸向阿蘭索,抓住的他右輕輕一捏,冒牌商人頓覺手腕一陣刺痛,低頭一看,奇怪的符文附在皮膚表面,如同刺青般帶著青中帶黑。
「這、這是……」縮回手,阿蘭索發現無論他怎麼擦拭,也沒法弄掉手腕上的黑印。
「原本我想直接抽取你的記憶,但考慮到其他一些因素,最終考慮放過你。好好帶路吧,阿蘭索先生,如果你再玩什麼小花招,這個詛咒就會生效。最初它不過是一個黑圈,隨著你的壞心思一點點增多,它會像獲得養料的藤蔓迅速生長,最終刺破你的心髒。不要妄想砍掉手臂就能阻止這詛咒,它會換個地方,距離你的心髒更近,那樣一來你的死期也更近了。」
「不!您不能這樣……」無法阻止阿爾跳下摩古獸,又不想讓事態惡化的阿蘭索只得壓低嗓音︰「我還有多少時間?」
「一個月。」這是阿爾預期在奇亞特古道上花費最長的期限,也是他們一行所帶干糧能維持的時間。
見爭吵結束,半獸人佣兵坐回草地上,目送阿爾回到同伴身邊。
「你們都說了些什麼?那家伙怎麼忽然變得好像欠了你很多錢似的?」凱厄斯听力不及奧洛芬,不過他仍憑借篝火發現商隊首領灰敗的臉色。
「只是和他達成了一筆小交易。」
「什麼交易?」奇諾也想知道阿爾究竟和商隊首領說了什麼,能讓他如此驚恐。
「他想利用我們過關卡,被我識破,于是我就威脅他走另一條路。」雖然在情節上有少許出入,但結果卻是一致的,阿爾隱瞞了阿蘭索發現他是路維斯弟子一事。
「你該不會是想取道可可山吧?!」羅伊驚呼︰「你瘋啦!你知道那條路有多危險嗎?」
一提到可可山,凱厄斯等人也是臉色大變。
「不過是劇毒蜘蛛,沒什麼好怕的,難道你們想和駐扎在關卡的幾百名獸人騎兵戰斗麼?別忘了我們的身份,等在那里的還有紅騎士的暗殺團和薩多的手下。他們可是一心要置我們于死地,血苔的陷阱沒有起效,他們肯定還有下招,以薩多的智謀,不會只設一個陷阱就滿足。」
一席話讓諸人都陷入沉默。
「休息吧,今晚我守夜。」取出路維斯的筆記,阿爾就著附近的篝火翻看起來,全然不在意身旁的另外兩名法師。
凱厄斯蓋著薄毯倒頭大睡,奧洛芬將系在腰間的長劍解下抱在胸前閉眼小憩,羅伊背靠著樹干,一臉憂郁。奇諾則盯著篝火,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到阿爾手中的書冊,切爾西雙眼圓睜。環顧其他幾人後,他干咳一聲,湊了過去,再次提起加入塞特佣兵團的要求。
「這是路維斯的筆記,里面記錄了由他親自整理的一些法術和注釋。」此話一出,不止是切爾西,就連在思考的奇諾都轉過頭,雙眼死死盯著阿爾手里的書冊。
「如果你們能安分呆在塞特,沒有異心的替我做事,我會讓你們觀摩他的心得。听清我的條件了嗎?是安分和沒有異心,如果你們跳槽到別的佣兵團或是有什麼奇怪的念頭,一個字也別想看到。」
「我可以發誓,哪怕讓我簽訂契約都可以,路維斯的筆記心得,這是多少法師夢寐以求的珍寶,就算給我布蘭登族長的頭餃也不換。」
切爾西舌忝了舌忝嘴皮,激動得立刻就答應了阿爾的條件,奇諾考慮再三,最終也沒能抵擋路維斯心得筆記的誘惑,承諾會忠于塞特佣兵團。
「很好,既然你們都同意了,那我們來簽訂契約吧,背叛者我可不會輕易饒恕……」
討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後變成了咬音奇特的咒文,背對著他們的凱厄斯用幾乎听不到的聲音嘟囔道︰「哼……法師的通病,看到法術心得連命也不要了。」
同樣听到這一番談話的羅伊用與他外表不符的復雜目光注視著阿爾的側臉,稚氣未月兌的面容上有化不開的愁緒。
將他的表情看在眼里,等到下半夜,所有人都進入夢鄉,精靈才對利用守夜時間翻看筆記的阿爾說出自己的擔憂。
「羅伊這一整天都不對勁,尤其是他看你的眼神。會不會是你對他的催眠失效了?」
「怎麼會,以他的能力是不可能解開我的暗示。而且,我只是修改了他和我們見面的記憶,並沒有更變過他對亡靈的痛恨和恐懼。對付血苔時我迫不得已用了法術書里記錄的死靈術,他今天的古怪多半是因為這個緣由。」暗示只能使用一次,多了會失效,阿爾看著睡夢中依然眉頭緊鎖的少年,心想,還有用得著這小子的地方,得找個機會解開他的心結,免得他多想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