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娜的話讓阿爾心里很不踏實,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這股不安究竟因何而起他又說不上來。不得已,只好硬著頭皮去找路維斯。
這回,法師塔的大門沒有和以往一樣敞開,知道路維斯就在塔里,阿爾在門口站到天黑,木門才緩緩開啟。
路維斯伏在冷冰冰的石材案板上,正聚精會神的寫著什麼。
「這次又是什麼事?」
「有一些關于法術的疑惑,想請教您。」
「哦……」路維斯終于抬起頭,「哪方面的?」
「是關于預言術……」
「學院杯結束之前,我是不會傳授你任何預言術的。」經過上次的攤牌,路維斯還以為自己已經說的足夠明白,學的太快,這樣下去反而對他不益。再如何天賦異稟,在基礎上還是一步一個腳印,慢慢來的好。
「不,您誤會了,我來不是想請您教授我新的法術,而是我剛才實驗法術時出了一些小岔子。」
「反噬嗎?」听說出了岔子,路維斯頓時變得很緊張,趕緊放下筆,走到阿爾身邊。
「呃……不是反噬。」路維斯居然如此緊張,這大大出乎阿爾的預料,趕忙將自己剛才的發現告訴他。
「那不是預言術。」听了阿爾的講訴,路維斯當即做出判斷︰「你似乎對預言術有些誤解,這一系正確的叫法應該是類神術。使用預言術作為統稱,是最高評議會的決策,目是不想引發不必要的麻煩,畢竟,法術和神術區別還是很大的。」
「不是預言術的話,那我剛才施展在房門上的,又是什麼呢?」
「魔力固化,將自身魔力具象並固化,屬元素類。你施法的材質是木門,而門又依托磚石構建,所以,這個法術的屬性是地,它有個很籠統的名字——封門術。」
封門術?難道……是指封印之類的法術?
「對,你猜的沒錯,就是封印術。因為封住的是門,所以叫封門。雖然不是主流,但因為歸屬在元素大類,又是經常用到的實用法術,所以也立了專門一系學科。總之不是什麼大問題,因為你身負烏梅爾之印的關系,地元素親和力極高,所以在不知不覺中使了出來也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我再告訴你一個判斷預言術的方法好了。類神術有個最的特點,就是言靈,語言是有魔力的,哪怕是非魔法生物的人類的語言也同樣具有魔力,只不過力量太過微弱,無法覺察。你看那些聖職者,他們在使用神術時不都要詠唱神名嗎,借助蘊含在神祇真名之中的力量,再輔以自身信仰。類神術也是同樣的道理,不念出法術名或咒文,就無法引導其力量。別看類神術威力巨大,也很容易被反制,封魔、沉默、降靈都可輕易化解。」
不對呀……阿爾清楚的記得,自己在對凱厄斯的皮甲施展回溯時,是以附魔的方式抄寫法術完成的。而路維斯在施展回溯的時候,沒有任何書或讀的行為,他又是怎麼做到的?
「嗡——」路維斯用手指虛空一點,他身體外側立刻浮現出一道難以覺察的波紋,像漣漪似乎的,很快就歸于平靜。
阿爾確信自己剛才看到的並非結界。
「我把回溯以咒法銘刻的方法恆定在外側結界上,這種技巧不是現在的你能學會的。」講解完,路維斯走回地磚生成的石桌,繼續未完的寫作,「听明白的話,就退下吧,比賽名單已經送抵,我最近會很忙。」
逐客令已下,阿爾自然不可能再繼續待下去,他返回居所,卻見吉娜低頭坐在毯子上,似乎在看什麼,見他回來還遮遮掩掩的。
剛往躺椅上一靠,就覺得眼皮下垂,阿爾使勁掐自己,卻依然抵擋不住睡意的侵襲。
是吉娜搞的鬼嗎?不!這熟悉的粘稠感……是預知夢。怎會如此的頻繁?最近幾天持續預見,太反常了。
黑暗退卻,阿爾在夢中睜開雙眼,所在之地是一間漆黑、潮濕的房間。
一個全身穿著深黑色皮甲的男人手持蠟燭,對面站著十多名和他一樣身著黑色服飾的人類,其中一人滿頭白發,格外的扎眼。
西希莉亞?
「戈爾、米莉亞、卡諾斯,過來抽簽。」手持蠟燭的男子一聲令下,兩男一女走到他跟前,從攤開的手掌中各拿走一根木簽。
阿爾大致知道這群人的身份了,夜梟,大陸第一的情報機構,而那個拿蠟燭的男人似乎是這群人的頭領。
「瑪蘭。」臉上有道長疤的魁梧男人說道。
「巴蘭卡。」年輕女子低頭看著手里的木簽,輕聲念出寫在上面的地名。
「那我就是洛伊了,多沒勁,這麼近。」外表看起來不過十五、六多歲的少年滿不在乎地拋接著木棍。
「廢話少說,這次任務不容許有任何閃失。」首領斥責態度極不端正的少年。
「既然如此,為何要讓一個新加入者參與我們此次的任務。」米莉亞口中的新加入者就是西希莉亞,不少人對此都抱有同樣的觀點。
「這是上頭的命令,別多事。」
「鴉!」米莉亞低呼,「要是因為她的過失把任務搞砸了怎麼辦?」
「夜梟不需要失敗者。」看了一眼面有不甘的米莉亞,被稱作「鴉」的男人吹熄了蠟燭︰「出發!」
隨著蠟燭的熄滅,阿爾從夢境中蘇醒,以文字方式報時的計時器此刻顯示的時間是微光,天還沒亮呢。
真奇怪,我怎麼會夢到西希莉亞……這麼多年來,我從未做過與她有關的夢。
「普通信箋,阿爾塞特。」機械的,沒有任何起伏的嗓音傳入耳中,然後是一陣腳步聲。阿爾睜開眼,看到吉娜拉開門,從地上撿起即時傳信,他立即從躺椅上站起身,走到她身後抽走信紙。
「我怎麼不知你有這種嗜好。」
發信人是布魯諾,只寫了一句話。
有事商議,速來佣兵公會。
「你想去哪兒?」
吉娜的語氣顯得很幽怨,阿爾瞥了她一眼。
「出去隨便走走。」
「你撒謊!」
「沒空跟你解釋。」
燒掉信紙,正準備使用傳送術,衣袖就被緊緊扯住。阿爾本來不想搭理胡攪蠻纏的的吉娜,又覺得讓她獨自呆在浮空城確實有些欠妥,只好帶著一起降到地面城市。
天還未全亮,佣兵公會的大門緊閉著,阿爾撩起衣袖剛要敲門,旁邊的牆壁上呼啦一下向後退開,露出一個隱藏的密道,布魯諾站在里面沖他招手。
跟著佣兵分會負責人在潮濕的地下通道里七彎八拐走了好一會兒,終于在一扇老舊的木門前站定。
「有人想見你。」
布魯諾話剛說完,木門就開了,門後站著的身影赫然是剛才在夢中出現的男人,黑色的皮甲讓這個中等個頭的男人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夜梟的鴉?」
「次席閣下消息好靈通,我的確是鴉。」公式化的夸贊之後是之切主題︰「我一個剛加入的新人失蹤了,她最後一次聯系的就是閣下。」
新加入的,是指西希莉亞吧。但為什麼要找我要人呢?阿爾將目光投向布魯諾,他既然牽頭,多少應該知道一些吧。
「是這樣,黃昏時她來過一趟,用我這里的即時通信發了一封信給你,然後就失蹤了。」
布魯諾的解釋讓阿爾很在意,他們兩個都用到「失蹤」這樣的字眼。
「我沒收到信。」
「不可能!是我親自發的,難道被人截了?」
提到截信,阿爾忽然想起他從路維斯那里回來時吉娜的反常。
「信是你拿了?」
吉娜攤開手心,里面有一堆撕碎的紙宵,有依稀可辨的字跡。
「胡鬧!」斥責了一聲,阿爾接過破碎到無法拼接的紙宵,「回溯。」
微光一閃,出現在他手心里的是一張完整的信紙,上面除了佣兵公會的印戳外,通篇寫的都是塞特文。
「可否代為翻譯。」鴉自然看不懂塞特文,但這封信既然是寫給路維斯次席的,他一定能看懂這些奇怪的暗號。
快速掃了一眼,大致內容是西希莉亞在出任務時與一隊亡靈遭遇,戰後得到一個奇怪的魔法聯絡器,返回路維斯城後有反應,地點就位于北城區一個名叫南來北往的酒館,她打算先去踩點。
西希莉亞有著不亞于阿爾的細膩心思,在行動前就預先留好後路,如果自己有什麼萬一,還可以讓阿爾去救他。只是她算漏了一點,信被吉娜截了。
阿爾將內容告訴鴉,省去了西希莉亞行動的真正意圖,謊稱是受雇于自己探查城內的第二帝國間諜,最後在酒館發現了眉目。
「這封信是昨天黃昏時發的,她到現在還沒消息,恐怕不太妙。」
鴉的分析也正是阿爾所擔心的,西希莉亞的能力在他們三人中最強,一整夜都沒消息,確實不對勁,難道這就是他忽然做預知夢的原因?預示西希莉亞有危險?
「我準備去她說的那個地方看看。」視線轉向鴉,他點點,表示一同前往。
「我和你一起去。」吉娜也想跟去,卻被斷然拒絕了。
「你去找奧洛芬。」
「為什麼?」
「這事有蹊蹺,我直覺酒館有危險,你還是不要跟我一同涉險。布魯諾,帶她去見奧洛芬。」說完,阿爾伸手拉住鴉,直接發動啟動傳送術,完全不給吉娜任何反駁的機會。
天還未全亮,街道人很少,酒館漆黑一片,靜得讓人發怵。
「你去找她。」召出土靈,阿爾打算以自身為餌,吸引注意力,讓鴉去找西希莉亞,情報組織出身的他隱匿的技術應該不錯,是最佳人選。
鴉點點頭,在阿爾指示土靈破開酒館大門制造出極大的響動後,他滑入陰影之中,動作輕巧,沒有發出一絲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