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靜止沒法完全停止時間,困不住血將軍太久。一旦他重新獲得自由,又會陷入之前的被動局面。
阿爾有些焦急,一方面,他想不出有效的辦法應對。另一方面,類神術在以驚人的速度消耗著他體內的魔力。雖然感知元素就能擁有充沛的魔力,可他還沒在施法狀態下二次施法的經驗,要是控制不當,讓時間靜止提前結束,結果可不止是破點皮那麼簡單。
更令人費解的是,這名精靈模樣的血將軍對他抱有一種強烈的憎恨,甚至是殺意。就算泰倫斯的態度晦暗不明,巴羅和下界遇到的另一名血將軍都對自己非常客氣,就連地位僅次于泰倫斯的元老院也承認了他的身份,為什麼這家伙就是要跟自己過不去呢?
繞著阿勒斯托走了一圈,阿爾向長槍模去,還未觸及,就能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觸到後,更是有一股鑽心的疼痛感從指尖向身體的其他部位蔓延。
亡靈的詛咒麼……似乎對我沒有太大的作用。不過,也不能長時間接觸。
收回手,他的視線凝在槍尖,雖然表面什麼都沒有,但能感覺到一股能量波動,這股力量阿爾再熟悉不過,屬于泰倫斯。
既然是最高祭祀的神力加持,憑我這點本事是不可能驅散,得從其他地方下手才行。
視線再一轉,轉到血將軍的面部,即使還保持著完整的五官,在死亡的侵蝕下,精靈的靈秀已消蝕無跡,只剩扭曲與惡意,充滿了強烈的違和感。
既然保留了靈魂,能自主思考,暗示術應該會對他有效吧……
阿爾不太確定,對一般人他自信能百分百成功,但對亡靈,尤其是血將軍這類高階亡靈,他拿不準。
要不要冒險一試呢?不能再浪費更多的魔力在時間靜止上了。
暗示是阿爾自幼就擁有的特殊能力,無論是依托星之長特制咒令書使用的神術,還是來到貝托利恩後學到的法術,都沒有暗示來得得心應手。
下什麼暗示好呢……不攻擊?不,這不太可能。越是違反常理,暗示的效用就越低,必須依著血將軍的性情和他會做出的行為來推論,推論越接近真實,暗示的成功率就越大。
視線在阿勒斯托的面容與長槍之間來回游走,最後阿爾決定,暗示血將軍瞄準鏡龜之盾攻擊,且只用一半的力道。這樣一來,既省去了自己主動防御的精力,也減輕身體的負擔,法師可不比戰士,血將軍的攻擊哪怕沒真的下殺手,也吃不消啊。
只這樣還不夠,再給他下一道暗示吧……
盡管雙重暗示成功率極低,但阿爾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如果真的不行,再想別的法子。反正只要第一道的暗示能起效,這第二道應該也能。
退開足夠遠的距離後,阿爾取消時間靜止,原本靜止不動的阿勒斯托一個急沖,跑出去好幾步才站住腳,看了看腳下,又回頭看了看阿爾,臉上略帶疑惑的表情轉為猙獰。
「看來,我也該認真了。」
漆黑的槍身忽然冒出幾道紅光,紫紅色符文出現在金屬桿上,整支長槍忽然增加了濃烈的死氣,並伴有比阿勒斯托的鎧甲還詭異的邪氣。
他認真了!希望鏡龜之盾能擋住。
阿爾舉起在接二連三攻擊下還原本來大小的半透明圓盾,謹慎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一擊。
阿勒斯托的雙腳猛地一蹬,整個人猶如月兌弦之箭射出,不但速度極快,就連手里的長槍也包裹著一團黑乎乎的霧氣,仔細一看,是扭曲哭號的亡魂。
律令麼?死神的神力加持除了死亡也翻不出什麼新花樣。只要暗示起效,對我沒有用……實在不行,就用靈魂咆哮算了,反正那也是類神術的範疇。
就這麼一閃神,阿勒斯托的攻擊已至,原本瞄準額頭槍尖忽然一壓,正正釘在護在胸前的鏡龜之盾中央。
這怎麼可能!
阿勒斯托雙眼圓睜,為自己的失誤驚愕。
我怎麼可能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再一看阿爾,雖然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可那雙金色的瞳孔里透著難掩的興奮,那不是躲過一劫的喜悅,而是確認必然會有如此結果的肯定。
阿勒斯托想不通,舉盾的動作再平常不過,既沒有遮掩著畫符文,也沒有無聲咒,甚至連魔力都沒有波動,究竟是在什麼時候發動的真言?
難道……
聯想剛才奇怪的停頓,阿勒斯托恍悟。
類神術獨有的時間術,可以加速或減速,甚至是靜止,那小子一定是利用短暫的間隙對我施展了真言術,才使我的攻擊落空。
哼……剛說他是廢物,馬上就露了一手。
心急氣躁地揮手,無形的律令立刻出手,一陣短促的嗡嗡聲過後,一道細長的斜痕出現在阿勒斯托肩頭的亡魂盔甲上,被割裂的部位冒出大股大股的黑煙,尖銳的嘶鳴在空曠的沙漠傳播開來。
低頭看了一眼受傷的部位,阿勒斯托的眼中帶了比失手時還多的驚訝。初遇時就吃過一次虧,知道阿爾有回溯,他是絕不可能用律令攻擊的,可身體卻像不受操控似的,自行使用了律令。這只有一個解釋——雙重施法,而且還是用的真言……這可是巫妖才能掌握的技巧。這麼一個連破魔都只能依靠防具抵擋的二流法師,竟然能掌握如此高段的技巧,我不信!
阿勒斯托揮動長槍,這一次他瞄準膝蓋。和上次一樣,槍尖……不,是雙手自己做出調整,對著鏡龜盾正正刺了過去。這一擊,他明明用的是橫掃,可手腕卻自行對準護盾戳了過去。而律令也再度出手,這回被反彈部位在腰側,淒厲的亡魂嘶鳴再一次回響。
「叛徒!身為帝國皇子,竟然信仰其他神祇。」阿勒斯托的殺意不降反增,他拋下長槍,徑直朝阿爾沖了過來。
沒有破魔武器,用魔力具化出的手臂就能排上用場了,大于普通人類五倍的力量將阿勒斯托一掌擊飛,就在他掉落沙地的瞬間,一道紅色的法陣出現在阿勒斯托身下,眨眼的功夫就將他傳走了。
缺失了真言依托的主體,結界立時崩潰,五顆水晶黯淡無光,全無之前的璀璨。
阿爾拾起其中一顆仔細端詳,發現水晶表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小文字,不是人類的通用文字,倒有些像路維斯曾給他看過的古代拜恩文。
「我這算合格了嗎?」不論如何,結界終歸是破了,即使血將軍沒逃走,他已經輸了。阿爾在長舒一口氣的同時,也出聲質詢自己是否達到路維斯想要的標準。
「歪打正著而已,沒什麼值得夸耀的。」
路維斯總算現身,一把抓起阿爾的衣襟,熟悉的眩暈感過後,他已經回到路維斯法師塔。
「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會預言術,你剛才用的明明是二段言靈!誰教給你的?撫養你長大的半神巫妖?」
「沒人教我,反正我有記憶起就會這個。」路維斯忽然轉變態度也不是第一次,但這一回他顯得比以往都更為暴躁,阿爾謹慎言行,盡量不刺激他。
冷哼一聲,路維斯來回地踱步,看阿爾的眼神十分不善,這更加重了阿爾的不安。
他不過是用了暗示,為什麼路維斯會說那是二段言靈?
一臉戾意地舉起手,就在阿爾打算硬抗下路維斯這不知是懲戒還是探查記憶探查的一掌,他卻又硬生生地停住了。枯瘦的手臂在半空中晃了晃,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出去。」
雖然對路維斯這次發怒有些不明所以,但阿爾還是順從地離開了。
一道人影隨著傳送法陣出現在路維斯的法師塔內,如果阿爾還在,一定會非常驚訝這名造訪者的身份,曾經指導過他如何掌控元素的奇怪法師——利維爾•盧克。
路維斯對此並不意外,似乎早知道他會來。
「結果如何?」
「確如你所猜那般,他不但擁有預言之力,而且已經掌握二段言靈。」
「那你有什麼打算?是繼續扮演慈父嚴師的角色,還是告訴他真相。」
路維斯沒回答,只是一個勁的搖頭。
「我認識的你,無論哪一個都殺伐果斷。就算不做選擇,也改變不了命運,兩千年前停滯的車輪再一次轉動。他現在還沒覺醒,一旦他意識到自己的使命……」利維爾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路維斯粗暴的打斷,自從阿爾離開後,他的人格已經轉化回平常的那一面。
「時限還未到!他是這樣說的,我們還有時間。」路維斯繃著臉,態度強硬的回絕。
「終還是凡人啊,放不下自己的血脈……」利維爾嘆氣︰「希望你不會後悔今日做出的決定。」
看著利維爾漸漸淡去的身影,路維斯喃喃自語︰「我從不後悔,無論哪一個我。」
離開路維斯法師塔後,阿爾直奔已經改造成另一座法師塔的臨時居所,剛換上一套新袍子,吉娜跑來告訴他,伊薩克醒了,要見阿爾。
伊薩克自昏迷中蘇醒的第一句話,就是不讓吉娜回卡利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