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旺墟籠罩在一派夜色的朦朧于沉靜里似乎白天的喋血激戰驚動了天地萬物的胎氣于是大自然趁著夜闌人跡時分抓緊修養著生息。月如霜月光如霜蒼穹地面均被氣涼的半月映得霜寒雪冷使人不自覺地瑟縮作一團。
起風了風不大卻攪得樹梢房檐嗚嗚低鳴仿佛是早間在戰斗中殞命的鬼魂正出沉郁慘淡的泣述。
今晚李家軍的警戒格外森嚴墟集內外共設了四道崗哨以防備清軍偷營劫寨。集鎮中心臨街的一處不起眼的普通院落更是放了五六個明崗暗哨不時有一小隊一小隊荷槍實彈的士兵悄然無聲地從附近梭巡顯見得院子里的人物非比尋常。
的確也不尋常!曾經是全廣西天地會香主的清軍團練頭目張國梁值得警衛者這樣如臨大敵嚴加看管。
負責把守院落正門的是原**支隊一大隊撅牛大隊長手下的一名副排長他命令一個戰士在大門前五米處站固定哨其余諸人一律龜縮到牆邊屋角以抗御沁皮蝕骨的夜寒。
時間一分一秒在凍手凍腳里熬過街道遠方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道細長的身影出現在街口。那道人影看上去也不很強壯但于夜半時刻在此時此地陡然顯現自帶有一股詭秘()
而懾人魂魄的壓力。
「來者何人?口令——」放哨的戰士一邊喝問一邊將槍栓拉得嘩啦作響。
「塔利班!」
「阿富汗!」
由上校李秀成親自創意布的這個識別口令雖然各級將士均不知所雲卻深奧且獨樹一幟外人絕難克隆仿冒。副排長一听來人如實答對了口令緊張的情緒頓時舒緩下來收好火槍朝那影子迎上前去問︰「是哪位?」
「是我——劉永福!」
副排長聞聲心中一震。劉永福的大名在李家軍將士中可謂如雷貫耳!別看小家伙今年只有十三四歲卻已被旅團長李秀成列入部隊第一批授勛名單榮立個人一等功官升第二支隊的一名副大隊長而且听說他若不是讓洪宣嬌和死去的陳石柱救援從百丈懸崖上死而復生的話便極有可能也像斜眼班長那樣被旅團封予特級戰斗英雄稱號!
「啊是小劉副大隊長呀。」副排長熱絡地打著招呼「天晚了你這是打算去哪里?」
劉永福走到近前許是天氣太冷凍得腳有點麻木不停地往地上跺著腳掌。
「我麼?我想進里邊去看看……」他把腦袋朝守衛森嚴的院落方向歪了歪。
「這個嘛——」副排長一凜現出十分犯難的樣子。
上校李秀成和撅牛大隊長都曾下達過指令嚴禁任何人以任何借口靠近院落一步更不要說是放人進到院子里面去了!撅牛大隊長布置任務時特別嚴肅地強調出了問題非但副排長的腦袋難保恐怕連累撅牛自家的腦袋也生得不那麼牢靠了……可如今提出要進院里的不是任何人他是劉永福!
眾所周知上校李秀成對于這位「小福子」的欣賞甚至偏愛。據說山人村戰斗的關鍵時刻正是這位小福子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從清狗團練兵手里解救出受傷被俘的上校本人。何況劉永福所立下的功績還不止臨危救主這一件!思旺會戰第一場爆破是他主持的為此他還險些與清狗同歸于盡送了小命;今日白天里攻克頂峰之際的炮火覆蓋也是由鬼靈精的小家伙指揮調度的……以他小小的年齡屢立奇功放眼李家軍各路文臣武將其大好前程除了上校那位拜弟陳玉成只怕無人有資格能夠跟劉永福比肩並論!
有理不在聲高有志不在年高。甭看劉永福僅是一名身體尚未完全育的孩童其在李家軍部隊里特異的地位身份可不是副排長能得罪的起的。
所以副排長也只好陪著笑臉說︰「里面關押著清狗的一名頭目大腿上挨了一槍華神醫剛剛替他開刀醫療滿身齷齪血腥的有啥看頭?若你劉副隊閑得慌等下了崗我找幾個弟兄陪你斗紙牌……」
劉永福步步緊逼身體幾乎與副排長相撞︰「我不想都什麼狗屁紙牌我只想進到里邊去見見那個人!」
「絕對不成啊!我奉上校之命對俘虜嚴加警衛禁止任何人接近此院五步以內否則當場格殺勿論!老兄我職責所在請劉副隊千萬莫要讓我為難!」副排長神色驟變。
劉永福眼隙間迸出兩道與其年齡極不相稱的凶光︰「格殺勿論?小爺今天就要硬闖進去你若有膽量盡管在我背後格殺好啦!」
他說著搡開那副排長徑直推開院門朝屋內沖去。
副排長手里的槍機出不大卻驚悚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