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一個幽靈總是在懿妃需要他的時候出現悄無聲息地仿佛緊貼著地面滑行。
小太監安德海影子般地肅立在懿妃身旁不須請示也無須吩咐便主動地伸手替他女主子捏弄肩膀。安德海的力道用得恰如其分舒服得懿妃不由自主合上眼皮唇際出輕細的哼叫聲。
懿妃在生阿哥載期間偶然吹風受了次風寒本以為汗就會好轉誰知從此便落下了月子里的毛病︰兩肩骨頭縫里時常酸痛難耐尤其一到**雨天或冬季肩窩及背脊就如同負了厚重不堪的麻包沉甸甸地好不難過。
起初懿妃實在打熬不住便讓宮婢們給揉一揉結果那幫嬌弱的白吃貨一個個沒一絲力氣揉捏幾下跟抓癢似的反而更令懿妃苦不堪言。直到小安子來到身邊手指頭靈物般一捏吧頓時讓她如釋重擔打汗毛孔往外順氣舒坦。久而久之這種捶肩揉背活動已成例行的功課幾天不進行懿妃便覺得渾身上下不對勁。
安德海一邊用掌緣輕輕敲打一邊道︰「主子奴才听景仁宮里頭的瑞兒說皇上大清早就帶著麗妃娘娘出園子賞雪去啦。」
懿妃輕哼了聲也不知是因為舒服還是因為對皇上此舉不以為然︰「大冷的天兒他們倒是好興致!這兩天又沒下雪怎麼突然起了雅興去外頭賞雪呢?一準又是麗妃出的妖蛾子!」
「誰說不是?」安德海附和道「主子見天兒的替皇上批閱奏折皇上落了清閑才有余力去風花雪月照奴才看皇上應當感謝主子才是。」
懿妃怫然不悅道︰「跟你講了多少回了小安子?像這類犯上忌諱的話盡量少講!皇上乃一國之君他想干什麼由著他的**子好啦你們這些狗奴才不要亂嚼舌頭根子!」
「是是是主子教訓得是!」安德海連聲應道「奴才也就替主子冤屈皇上有主子這樣一位能干的貴妃娘娘又生阿哥又能幫忙打理朝政還真算皇上有福氣哩。」
懿妃不再言語靜心沉醉享受著小安子充滿魔力的手指。
對于宮中明爭暗斗的情形她內心是再清楚不過了。自己之所以得到靜皇太妃及皇後以下宮里人的敬重說穿了不在于她能代聖上批閱奏疏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她替皇族生養了個帶把的龍子!命運將她推到如今這樣略顯特殊的地位甚至允許她有限度地頤指氣使一切都源于自己的未來皇帝生身之母的身份。
但在那一天真正到來以前所有的結果均還存在莫大的變數!
懿妃從小讀過幾本書也曾听私塾先生講述過歷朝歷代後宮演繹的悲劇。不錯母以子貴是一條亙古不變的法則但前提條件一定是那個「子」可以確保將來的一號順位。眼下她看似地位牢固可誰知今後能不能善始善終呢?宮中上下表面上對她是尊重羨慕背地里又掩藏了多少妒忌和怨憤?為了爭奪皇宮內那位唯一男人的寵愛為了花花江山和榮華富貴女人們會變得比男人還要狠心及惡毒不惜運用任何能夠獲利的有段……因此懿妃反復告誡自己千萬莫要得意忘形驕傲自持得失去理智。
後宮的爭斗是一場曠日持久的、看不見硝煙的戰爭她必須以自身的低調與堅忍闖關斬將替兒子清除所有可能的威脅及隱患!
暗算身懷有孕的杏花春懿妃把它看作了自己的義不容辭的責任……安德海說︰「有些個牢**話奴才原本不想出口實在是氣惱皇上身邊的某些女人太不自重……」
懿妃睜眼說︰「小安子你給我記住!從今往後咱不能睜著大眼緊盯在內宮的這群女人身上要時時刻刻關心朝政留意咱大清九萬里河山的風雲變幻。如今內有匪患外有夷禍朝廷內外各派勢力明爭暗斗你覺著京城里太平無事麼我看到處都是刀光劍影!皇上不勤政並不代表全體旗人都對國家大事麻木不仁;個別女子狐媚惑主不見得我也要擱下臉皮和她們爭風吃醋。我本人受點累說白了是替日後阿哥即位暫時打點終有一日大清的江山會歸于咱阿哥!」
「歸了阿哥還不等于歸了主子您?」安德海不失時機逢迎道。
懿妃不置可否故意轉移話題問︰「海子里的事情安排得怎麼樣了?」
安德海手指巨震停頓了下來︰「回主子全都落實了冰縫鑿好以後用浮雪蓋住保證做得天衣無縫。人手是文公公從園子外頭找來的完活了全打得干淨即便有人追查也查不到‘君子軒’這邊!現在的問題是——」
「是什麼?痛快了說!」懿妃有點不耐煩。
「如何避嫌!人是在福海掉下去的福海這邊只有主子您安住無論怎樣也洗月兌不去瓜田李下的嫌疑就算到時候主子尋個借口回城咱這一枝子下人也月兌不掉干系。」安德海低俯望向女主子那頭濃黑的秀似乎想從其中獲得現成的答案。
「那就索**弄出個兵窟窿理由麼——就說做御膳的某個公公想替皇上網幾條新鮮活魚嘗嘗鮮。事後叫文公公把那頂杠的公公給……」懿妃做了個很細微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