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睡得如此香,兩個小丫鬟也實在不忍叫醒她,只不過•••
「小姐,小姐快醒醒了。」蓮兒輕輕推了推熟睡中的夢蝶,在她耳邊柔聲呼喚著。
「唔•••什麼時辰了?」迷迷糊糊中,夢蝶咕噥了一句,翻身就想繼續睡。沒辦法,昨天晚上實在是太累了,否則以她的警戒心,怎麼會連有人進到她的房間都不知道呢。
蓮兒與靈兒無奈地笑了,趕緊拉住了某人的胳膊,急切地喊道︰「我的小姐誒,現在已經辰時(早上7點-9點)了,三姨娘剛剛遣人來請你過去呢!」
「三姨娘?」一句三姨娘徹底將夢蝶的瞌睡蟲趕跑了,迷蒙的雙眸瞪得老大,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那張酷似她媽咪的臉。
自從住進雨花閣後,她便再沒見過三姨娘了,一方面她急著研究毒術,另一方面也因著左相一得空就往三姨娘那兒跑,是以她也沒什麼機會單獨見三姨娘。
「可知三姨娘有什麼事?」起身任由蓮兒和靈兒給她穿戴梳洗,夢蝶微微蹙起了眉頭淡淡問道。
不是她小心眼兒,左相前腳才找過她,三姨娘後腳又要見她,實在是很難讓人不把這兩件事聯系起來。本來她是想表明上听從左相的吩咐,暗地里使點絆子攪亂他的計劃,可若是三姨娘也希望她听從左相的安排,在宴會上大放異彩,然後再嫁個王孫貴族•••
若真是這樣,她該怎麼辦?
她喜歡三姨娘,想要保護她,這是毋庸置疑的,可難道她真的要因此而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當個任人擺布的傀儡嗎?
夢蝶迷茫了,腦子一片混亂,面上卻依舊是波瀾不驚,平靜得有些可怕,璀璨的美眸深不見底,雖清澈但卻始終無法將其看透。
清荷苑,夢蝶笑意盈盈地對等候在門外的容媽媽道︰「真是不好意思,昨夜睡得晚了些,這不早上就睡過頭了,讓媽媽久等了。」
容媽媽微微一笑,慈愛地對夢蝶說道︰「二小姐還沒用膳吧?正巧三姨娘在用著呢,二小姐也順便在這兒用些吧,這長身體的年齡可不能大意了。」
看得出容媽媽是真的關心自己,夢蝶臉上的笑容也愈發真摯了起來,這容媽媽是三姨娘的陪嫁丫鬟,這麼多年來一直忠心耿耿,倒是個值得她尊敬的人。
夢蝶調皮地眨了眨眼楮,親昵地挽著她的手臂嬌笑道︰「媽媽說的是,蝶兒受教了。對了,好些時日沒見著三姨娘了,不知她可還安好?」
「呵呵,二小姐放心,三姨娘一切安好,如今相爺對三姨娘也好的很,三姨娘每日都笑呵呵的,還時不時地會發呆痴笑,整個人都精神了。」說著,容媽媽竟是眼含熱淚,但臉上卻滿是欣慰的笑。想起以前三姨娘每日以淚洗面的日子,容媽媽就一陣心酸,還好,如今二小姐恢復正常了,還生得如此美貌,往後她們母女在相府的日子也好過多了,這苦日子總算是熬出頭了•••
容媽媽欣慰地笑了,可夢蝶心里卻愈發糾結了。听容媽媽這樣描述,那三姨娘對左相分明是余情未了,如今更像是新婚小夫妻一般,如此,自己究竟該怎麼辦?若是她乖乖按照左相指的路走了,那麼三姨娘以後必定會母憑女貴,這恩寵自會經久不衰,可若是她攪黃了左相的事,她自己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可三姨娘該怎麼辦?要她離開相府肯定是行不通的,可若是不離開,等待她的又該是怎樣的日子?
掩去眸中的焦慮,夢蝶微笑道︰「那就好,夢蝶不能時刻伴在三姨娘左右,還望媽媽能多費些心,代夢蝶照顧好三姨娘。」
「二小姐就請放寬心,老奴定會好好照顧三姨娘的。」
得了容媽媽得保證,夢蝶這才稍稍放下心來,緊接著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這凡事不能單看一面,須知這世上很多事都是雙刃劍,利于弊往往都是相輔相成的,逆境中不一定就全是絕望,有時候只要眼楮放亮些,心思再細些,沒準兒就能撥開雲霧見彩虹呢,媽媽以為呢?」
一番看似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卻讓容媽媽狠狠震驚了一下,她也是在這深宅大院活了幾十年的人了,縱使談不上多有城府,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她還是知道些的,就如同夢蝶的這番暗示•••
弄明白了其中的暗示,容媽媽卻更加震驚了,看著夢蝶那雙清澈的雙眸,容媽媽險些以為是自己幻听了!畢竟這二小姐單純如初生嬰兒是整個相府都知道的事,可有誰能想到,如此單純干淨的一個人竟能有這樣深的心思?!
難道說,整個相府的人都被她騙了?若真是這樣,那她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想到這兒,容媽媽登時打了個激靈,對上夢蝶似笑非笑的神情,容媽媽再不敢小看了眼前這個看似單純干淨的人兒。
看到容媽媽的神色,夢蝶就知道她已經明白了一些事,當即也不等她回答,便接著道︰「三姨娘生性溫和,對于一些不听話的奴才也不忍責罰,這樣難免會有些不長眼的奴才奴大欺主,對于這等不識好歹的奴才,媽媽直接賣了出去就是,沒長心的人是不值得別人真心相待的。」
三姨娘的性格,說的好听叫溫和,說的直白些就是懦弱膽小,時間一長,必定會有些個奴才妄想騎到主子頭上去,夢蝶要做的便是幫她找一個忠心又能震得住那些奴才的人,而容媽媽自然是最好的人選。如今三姨娘風頭正盛,難免會有些陰謀陽謀沖她來,李氏還好,沒什麼腦子也不怕她會掀出什麼浪來,但二姨娘就不好說了,那可是個心機深沉心狠手辣的主兒。為了爭寵,她怕是會不折手段,說不準這院子里就已經有了些用心不良的奴才,是以這次夢蝶所說的奴大欺主的奴才也只是個幌子而已,相信有了她之前所說的那番話,容媽媽應該能猜得到她的用意。
事實證明,夢蝶果真是沒有看錯人,只見容媽媽略微思索了片刻便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恭敬道︰「是,老奴定會多留個心眼兒,有老奴在一天,定然不會讓人欺負了三姨娘。」
夢蝶滿意地點了點頭,柔聲道︰「如此就有勞媽媽了。」
話畢,夢蝶便領著蓮兒和靈兒兩人徑直走了進去,看著院子里凋落的樹葉,輕聲呢喃到︰「冬天了,落葉終是歸根了。」
身後,容媽媽的身形微不可見的一震。落葉歸根•••是啊,她再如何深沉可怕也總歸是三姨娘的親生女兒,總不會害了自己的親娘,如此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念及此,容媽媽干淨清爽的面容上再次露出了那抹慈愛的笑容,腳步輕快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