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過飯,劇務召集大家,向各單位負責人說明︰「下山後,大家可以放假五天,然後開始進棚內拍……」
美術偷偷問阿肥︰「這也是假的吧?」
阿肥壓低聲音說︰「對,我們幾個頭頭們假裝下山。但是晚上另一批工作人員就會上山報到,明天中午《警長英明》開鏡,設備,器材都留在山上,真正的男女主角也會來報到……」
「所有人都知道對吧?只瞞監制跟演員們對吧?」小張緊張兮兮湊過來問。
「因為演員也是監制的人啊,千萬要保密。下山只是做做樣子,明天中午十二點前,記得回來這里。」他們小聲說話,而面前劇務繼續講假話。
「各位,接下來我們會拍一個月的棚內戲。另外,原本排在下個月初,出發到巴黎拍街景的槍戰戲,因為那邊的拍戲申請下不來,所以會改在越南拍……」
其實是預算刪除挪到《警長英明》。
「謝謝各位,那麼我們原地解散,辛苦各位了——」
大家各自搭車離開。魏靜雅身旁堆著行李,房間還擱著一堆家電家具的。她一直看著手表,莊凱文說好十一點開休旅車過來接她,怎麼還沒到?
大家陸續上車。魏靜很尷尬,一直打電話給莊凱文,他都沒接。怎麼辦?她跑去問阿肥︰「請問……我可以多住幾天嗎?我聯絡不到助理。」
「什麼?」阿肥大驚失色。「你……你要多住幾天?那個……等一下。」這會穿幫啊!阿肥奔去跟陸玄武報告。一會兒,陸玄武過來了。
「行李我會交代道具組的負責幫你運回飯店,你坐我的車回去。」他說。
魏靜雅一听花容失色,上次才坐到嘔吐……
陸玄武看她一臉驚恐,微笑道︰「不要這樣,次我會慢慢開,我保證。」上次是故意氣她的,這次他會充滿愛心的載她下山。
「可是——」
「我載你回去!」崔佑德跑過來。「我听阿肥說你沒車子下山?快過來,搭我的車回去。」
「不用了,我會載她。」陸玄武蹬著崔佑德說。
「我坐崔佑德的車,謝謝你。」魏靜雅說,不想再讓佑德哥傷心,他已經夠沮喪了。
陸玄武听了,臉色鐵青,很不高興。
崔佑德高興地看陸玄武一眼,眼神充滿挑釁,很得意地帶走魏靜雅。
陸玄武瞪著他們的背影,握緊拳頭。崔佑德這小子,真讓人不爽。
「玄武……」金智惠過來問︰「該出發了吧,我可以坐你的車嗎?順便討論明天8組的事……」
大家發動汽車陸續下山,開回台北。其余的基層人員,瞞著監制,續留山上,準備明日《警長英明》的拍攝工作。
今天氣候反常,多雨的春天,卻出了火熱的大太陽。車子進入市區。馬路生灰蒙蒙的煙塵泥土,摩托車騎士在擁擠車陣里搶道穿梭,汽車們噴著二氧化碳,在柏油馬路上擠迫著。
行車速度緩慢,駕駛們火氣很大,這是個教人考足耐性的炙熱中午。崔佑德駕駛著汽車,跟在玄武制作的車隊後。盡避外面天氣炎熱,在冷氣飽足的車廂內,他心情愉快,跟魏靜雅聊著舊時趣事。
「記得那條大水溝吧?」他提起院童宿舍後方的排水溝。
「我知道,常常干枯的那條水溝。」
「對啊,我常帶你從那里溜到外面玩,傍晚又鑽水溝回來。有一次我們又去外面玩到晚上才回去,結果下大雨,水溝都是積水,害我們被關在外面。」
她記得,笑著回憶。「後來你叫我去按門鈴,還跟院長哭要她別罵我們。」
「那次院長威脅著要把我趕出去,我嚇死了。」
「哪有……」魏靜雅笑他。「你很踐的跟院長說出去就出去,結果我一直哭,院長心軟才讓你進去的。」
「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喔。」
「我早就說會被發現,是你不听的啊……」
忽然前方車子停住,都擠在馬路上。
「怎麼回事?」崔佑德按喇叭,前方車輛還是沒動靜。按下車窗,听見鞭炮聲,又敲鑼打鼓的。他探頭望,看見前方馬路,廟隊抬轎出巡,大批信眾跟隨著,還有蜂擁而上的信徒搶著要撲到轎子旁。
「是大廟媽祖的車隊……」崔佑德說。魏靜雅也按下車窗,好奇地探頭望。她看到舉牌的隊伍,守在路旁的善男信女看到媽祖神轎,一擁而上,炮聲隆隆,紙屑飛揚,信徒激動呼喊著,有的撲地跪拜,有的擠入人群要接近媽祖神轎,還有警察努力維持秩序,但仍然難以抵抗往前沖的信徒們。馬路癱瘓了,汽機車塞住,不能動彈。
「真是的……都什麼年代了,還這麼迷信。」崔佑德很不以為然。
「他們干麼搶著鑽轎子?」魏靜雅看那些信徒爭先恐後攤擠著彼此,都搶著要鑽過轎底。崔佑德解釋︰「據說鑽過媽祖的轎子底下,就會帶來好運。嗟。最好有這麼容易。」崔佑德不信這個。
「那些警察在干麼?這樣是妨礙交通吧?」
魏靜雅看到一個老阿嬤抱著渾身僵硬的孫子也跟著沖入人群,搏命往前鑽,不顧別人推掰,她抱著孫子連跌了幾次,又哭又喊地追著轎,也想鑽過轎子……
太危險了,魏靜雅揪心的看著。看老阿嬤哭喊、吼叫,瘦小駝背的身子,衣褲骯髒,身上全足灰塵,臉上盡是淚水。前面都是比她動作更快的人,而轎子越走越遠。
「媽祖啊,救救阮孫啊,媽祖——」阿嬤抱著孫,無助的跪下來哭吼,她被人潮擋住,根本踫不到轎子。
魏靜雅焦急地問︰「你有沒有看到那個阿嬤?」
崔佑德點點頭。「可能孫子生病了,所以也想鑽轎子求媽祖,真傻……生病看醫生才對啊,鑽轎子有什麼用?唉,那些警察在干麼?還不過去幫阿嬤,太危險了,萬一唄踩到怎麼辦?」
「好可憐……」魏靜雅的心跟翁老阿嬤揪緊,這時,有人跑到阿嬤身邊,抱起她的孫就往前面轎子沖,粗獷魁梧的身子,隔開人潮,擠進前面轎子,他高聲喝嚷,要大家讓一讓,人們被他凶惡的咆哮喝退,讓路給他。
「是陸玄武?」魏靜雅愣住。崔佑德也看到了。
陸玄武沖向轎子,他緊抱著身體僵硬的男孩,撲進轎底,鑽過轎身。追上來的阿嬤看見了,激動得拍手大笑,嚷嚷著︰「有救了,有救了,阮孫有救了!」
陸玄武將那生病的孩子,輕輕放回阿嬤的懷抱。一旁有人感動。熱烈鼓掌,隨後更多人跟著數掌。
後方,魏靜雅在車廂里,也被這一幕感動。「太好了……真了不起。」
崔佑德面色陰沉,很不爽。
接下來的車程,魏靜雅恍恍惚惚的,無心跟崔佑德聊天。陸玄武的表現,太震憾她了。曾經,魏靜雅是被母親推向死亡的孩子。今天,她震撼自己親眼目睹,有個老阿嬤,會為了愛孫,不顧性命去鑽轎底。那溫馨的畫面進她好羨慕,而陸玄武見義勇為的一幕,更讓她愛慕。當別人都袖手旁觀,他幫阿嬤實現願望,讓那老人感激得哭得像個孩子。
他是好人。她為他傾倒。是啊,她很努力,但她已沒奮辦法再回到過去的魏靜雅。現在坐在崔佑德身邊,卻渴望是陸玄武在旁邊。也許,她是懷念過去,很心疼那時可憐的自己,所以才一直對佑德哥念念不忘。等再見而後,才發現,自己已經改變了……就算要被佑德哥唾棄,她也沒辦法假裝愛他。
當轎車開到飯店門口,魏靜雅下車前,崔佑德問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魏靜雅欲言又止,還是決定說清楚。
「我們……可不可以當很好的朋友?」
崔佑德凜著臉。魏靜雅誠實道︰「雖然這樣講很傷人。但我沒辦法跟你交往,對不起。」
「你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
「對不起,我真的很對不起。」魏靜雅為難的蹙緊眉頭。
「我知道了。」崔佑德凜著臉,駛離飯店。看著汽車遠去,魏靜雅竟覺得松了口氣。說出來,輕松多了。她轉身,走進飯店,手機響起,是陸玄武。
「晚上一起吃飯?我去找你,要拿鄭文雯修改後的劇本給你,順便討論。」這可是他處心積慮想出來的借口,假公濟私。
「嗯,好,七點,一樣太極餐廳,還有——」她微笑,臉紅紅的。
「那個……我有看到喔。」
「看到什麼?」
「看到你幫阿嬤。」
「喔,那沒什麼。」
「很帥。」她忍不住贊美他,又慌亂地關掉手機,心跳怦怦作響,手機立刻又響起。
「小點點,你在哪里?」是莊凱文。
「我才要問你在哪?怎麼手機都不接,我們都已經下山了……我回飯店了,你放我鴿子,真過分——」
「回飯店了?我現在過去,我們見面談。」喀,他掛了。真是的。
魏靜雅困惑的瞪著手機,莊凱文的語氣好嚴肅,難道,他師父發生什麼事了?
苞魏靜雅講完電話,陸玄武深吸口氣,愉快地放下話筒。金智惠敲門進來。
「好消息!」她揚著手中資料進來。「晚上要請我吃飯。」
「有什麼好事?」
「這些,全是對謝邢鋒主演《警長英明》有興趣的電視台。目前有六家積極跟我們爭取合作,全答應簽署保密條款。看來謝邢鋒在日本的知名度滿高的。」
「太好了,我對這部片也很有信心。」
「晚上訂哪家餐廳?我們明天又要立刻上山拍片,趁今晚好好放松一下,法國料理怎麼樣?」
「晚上不行。」陸玄武起身。愉快的收拾文件,關掉電腦。「我晚上有事,改天吧,改天請你,餐廳隨便你挑。」
「有什麼好事?你看起來很開心喔……」金智惠不安地打量他。「該不會是要跟女人約會吧?」
他呵呵笑。「是公事……對了——」剛走出門口,他又退回來問金智惠。「離這里最近的香奈兒店在哪?我想買他們的手套……」。
「手套?要送人嗎?」難道……「是魏靜雅?你要跟魏靜雅見面?」只有她成天戴手套。
「我想起來了,新光三越那邊有,我走了。」
他沒否認?邪就是了!金智惠追出去,拉著陸玄武回辦公室。
「不可以。」
砰,她關門,瞪他。「你瘋了嗎?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女人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只是吃飯,又沒什麼,我要跟她討論鄭文雯修改後的劇本。」
「是修改後的假劇本!你清醒點,討論事情需要送香奈兒手套嗎?」
「我想感謝她對我們的支持。」
「哦?等她發現我們詐欺她時再感謝也不遲。」
陸玄武臉色一沉。「我不想討論這個。」
「不想也得面對,你怎麼回事?你應該比我腦子更清楚啊?我感覺得出來你喜歡她,但是不可以。你設計她的事她早晚會知道,你覺得你跟她可能啊?而且她喜歡的人是崔佑德……陸玄式,在那個女人唾棄你以前,拜托不要做這麼可笑的事。騙她的錢就算了,難道還要騙走她的心嗎?」
「你說夠了沒!」陸玄武高聲喝止。「我是不得已,等《警長英明》上檔,我會分她紅利,連本帶息還她!」
「呵。所以呢?」金智惠眯起眼楮,冷笑。「然後她就會不計前嫌謝謝你?陸玄武,小孩子思想天真叫可愛,大人還這麼天真叫愚蠢!你覺得你說的話能听碼?」
他也知道不能听,他也知道太天真,陸玄武知道很多事,他不知道的是,喜歡上一個人,是會變蠢變天真,而且沒辦法用理智壓抑的。
以後魏靜雅要恨他就恨吧,但現在,他只想珍惜跟她相處的時光,金智惠的話太掃興了。他惱怒的瞪著金智惠。「你是我重要的工作伙伴,大家交情好不代表你就有權過問我的私事,我沒問你意見,所以請你閉嘴。」
陸玄武開門走了,留下氣憤難平的金智惠。他瘋了!金智惠瞪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不敢相信這是她認識的那個男人——
喜歡大口吃肉喝酒,重視事業勝過兒女私情,瀟灑又聰明的陸玄武,現在他竟然要去為個女人挑手套?為了一個女人連工作上重要的伙伴都敢得罪,全為了那個女人理智都拋棄,魏靜雅把她愛幕的男人毀了……
☆☆☆☆☆☆☆☆☆
回到舒適溫暖的總統套房,魏靜雅愉快地洗過澡,穿上干淨的藍色運動服,打開電視。坐在床上擦頭發,喜悅全寫在臉上。陸玄武、陸玄武、陸玄武——
扁是默念他的名,就好開心。她溫暖地回憶起他們曾有過的爭執,當時雙方氣得牙癢癢,現在卻覺得很滑稽。她指使他去買食物說是要訓練他,他氣得臉色鐵青,一副想吃了她的凶惡模樣,可是,他原來是面惡心善,非常溫柔的男人。她慌亂失神時,他會不顧形象跳英雄舞轉移她的注意,還有他炒飯時俐落的手勢,捧著一大鍋冒熱氣香噴噴的炒飯,要她第一個品嘗……還有那個雨天,他忽然溫柔又悲傷的凝視她,然後緊緊的擁抱她……
魏靜雅……這就是熱戀的滋味嗎?這麼亢奮,隨時想著他,要見面了就欣喜若狂。人怎麼會這樣呢?唉,苦苦思念某人,結果,卻愛上另一個人。她一方面感到甜蜜,一方面又對崔佑德抱歉。可是抱歉歸抱歉,卻身不由己,無法矯飾內在真正感覺。
她期待跟陸玄武晚餐,迫不及待地想和他踫面,喜歡走向他,雖然對他不了解,但是如今看著他時,內在那種熱烈燃燒的沖動,渴望他的沖動,沒辦法壓抑。她變得不像自己,這個嶄新的魏靜雅,是她從未經歷過的。新鮮、充滿活力,好像未來充滿光明,好像幸福已經觸手可及,好像只要陸玄武握住她的手,她就有勇氣經歷未知的一切……
叩叩叩——
「魏靜雅?」莊凱文在門外喊。她跑過去開門,莊凱文一臉嚴肅的走進來,拿起桌上的礦泉水扭開瓶蓋,猛灌了好幾口,然後氣呼呼地嚷︰「真的太可惡太卑鄙太、太——天啊,我想罵三字經。」
他氣得頭頂快冒煙了。
「怎麼了?什麼很可惡?」魏靜雅覺得莫名其妙。「你遇到什麼事了?」
「你听好。」莊凱文猛地按住魏靜雅雙肩。「我們——被耍了。」
「嘎?」
「快,把我們跟玄武制作的合約拿給我,我現在——」他用力揚著臉。「天啊,我氣得頭暈腦脹快不能呼吸了——」
「你說清楚,誰耍了我們?為什麼要拿合約?」
「陸玄武那個老狐狸,不對,不要污辱狐狸。陸玄武那個人渣!壞蛋!大惡魔——」莊凱文氣急敗壞。「他是我見過最卑鄙下流的男人!」
魏靜雅感覺背脊一陣寒意,她直覺想逃走,但雙腳動不了。莊凱文恨恨地罵︰「我知道你們今天收工下山,窞為我師父身體不舒服所以耽誤了,那邊收訊不好,電話又一直打不通,等我下午四點趕到那里,發現你已經走了。」
「因為我們已經回來了——」
「可是你知道我看到什麼嗎?那里的工作人員都在,而且比之前的人數更多,還有好幾輛卡車載滿道具跟器材。我看那些人忙著搬東西進去,根本沒有要走的打算,像在準備什麼……我覺得奇怪,混進去偷听他們的對話。我听見時快暈倒了,原來謝邢鋒要來拍《警長英明》!」
「《警長英明》?什麼意思?」
「你這個笨蛋!還听不懂嗎?很明顯玄武制作拍《警長高明》,又拍子另一出同樣場景不同演員的《警長英明》,而且比《警長高明》更高規格的制作。听出里面的玄機沒?那家伙不甘心彼我們掌控,可是又需要你的資金,所以他用我們指定的演員跟意見拍,《警長高明》,但實際上是拍假的,這出戲根本不會上檔。剛剛我和電視台朋友打听,玄武制作跟電視台簽約要上檔的戲已經改成《警長英明》。他們全都串通好了一起詐欺我們,卑鄙,卑鄙!我詛咒他下地獄!虧我這麼聰明還被耍……喂?你有沒有在听?喂?」
魏靜雅膝蓋一軟,癱坐地上,表情木然,目光呆滯。
「喂?你也嚇壞了吧?唉,怎麼會有這麼壞心的人?」
「接下來為您插播震撼娛樂圈的消息……」電視里,新聞女主播報導著。「今天早上,網路流傳歌手崔佑德跟經紀人趙晶美的影片,目前警方正追查影帶流出的——」
「崔佑德?」莊凱文大叫。「是崔佑德?」他奔到電視機前,把遙控器轉大聲。「真的是他?我不是在作夢吧?」
魏靜雅看見電視里,播放打了馬賽克床上糾纏的男女,雖然影片做了模糊處理,但男人臉型跟輪廓神似崔佑德。女主播嚴肅道︰「目前趙晶美失聯。避不見面,崔佑德的手機也關機中。預計這件事將沖擊崔佑德的演藝事業……根據調查,崔佑德正在拍玄武制作的《警長高明》,我們正積極聯絡玄武制作相關人士,據可靠消息指出,因劇組拍攝期間宿舍遭小偷侵入,警方懷疑影片是從崔佑德失竊的筆記電腦流出……」
魏靜雅瞪著眼楮,驚駭得說不出話。莊凱文嚇得跌坐沙發。
「今天是什麼日子?這些人怎麼一個比一個混蛋,演藝圈真夠黑暗……這些人全都該關到山上去修行,沒一個是好東西!」
魏靜雅胸口很痛,像被撕裂。她閉上眼楮,顫抖著努力深深呼吸。「我、我跟陸玄武約好晚上要吃飯,我現在要過去——」她虛弱道,臉色慘白,面無表情。
莊凱文跳起來,靈機一動。「正好!你听著,看到他時,千萬要冷靜。因為合約沒注明《警長高明》上檔的時間,所以如果我們跟玄武制作翻臉,對方要是不認帳,打起官司對我們很不利。我的手機給你,它有很先進的錄音功能,等一下吃飯時開著,然後告訴他你已經發現《警長英明》的事,要他解釋,然後套陸玄武的話,引導他承認挪用我們的資金拍《警長英明》。只要能錄到他詐欺的證據,將來法庭上就對我們有利。」莊凱文把他的手機設定好,放在魏靜雅掌心里。「我知道忽然發生這些事,你一定很憤怒很難過,不過先別管崔佑德,我們要先對付可惡的陸玄武,你一定要保持冷靜。」
冷靜?可能嗎?可能。因為她此刻竟然一滴淚也沒流。腦子空空的,就好像整個人被掏空了。
她該憤怒嗎?這世界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殘酷?教她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命運才會這樣對她?這已經太夸張了。先是被母親殺害,被父親遺棄,好不容易她健康起來,以為已經走出傷痛,以為可以像正常人那樣去戀愛去喜歡人,去被呵護、被疼愛。她才剛剛嘗到甜頭,剛剛覺得活著真好……結果卻這樣重重打擊她。
這算什麼?就算是一個罪大惡極的殺人犯,也不至于遭到比她更慘的遭遇。就算是那些搶劫強盜的壞人,也許都還有愛他們的親人或是愛人,而她魏靜雅算什麼?兩個對她好的男人,全都在欺騙她踐踏她利用她!
她胸口很痛,像有一團火在燒。她太恨了,全身血液仿佛都在滾燙沸騰。一個倍誓旦旦地說愛她、忘不了她,指責她不該冷漠對待。麗其實背地里感情生活糜爛復雜,連影帶都有。另一個做一些行為騙取她的信任,感動她,而其實存有卑劣的陰謀。
兩個男人,都不是真心的。唯一真心的,是傻傻的自己。為什麼世界這麼骯髒?
她慢慢地站起來,但失去活下去的。她放棄生命,連命都拋棄就什麼都不怕了。她的懦弱畏縮,此刻因強大恨意全消失了。她、目光冰冷,異常冷靜。她不能放過陸玄武,絕不。她不但要把投資的錢全討回來,還要讓他身敗名裂下地獄去。
「沒關系……」她對莊凱文微笑,那冰冷的笑容卻教他一陣寒冷。「真的沒關系,詐欺也好、利用也好,我會加倍跟陸玄武討回來,就算要花光我的財產,這一生我都不會讓陸玄武安安穩穩的吃飯睡覺,我會讓他後悔。」
魏靜雅拿出當初莊凱文為了讓她跟愛慕的崔佑德相見,特地買的白色露肩的雪紡洋裝。當時她換了新衣裳,盛裝打扮而憶起亡母。導致在電梯里恐慌癥發作不能自已,失去行為能力——
但這次,她毫無懼意的換上新衣,穿上高跟鞋,讓莊凱文化上美麗的臉妝。艷麗的彩妝覆蓋了往昔蒼白懦弱的小點點,鮮艷如血的口紅,抹去了習慣吃虧退讓不懂反擊的良善嘴唇。魏靜雅冷冷看著穿衣鏡中,美艷動人的自己。她從來好好看過這麼漂究的自己。她對鏡中這個女人感到非常抱歉。
這一生她渴求不到來情,也渴求不到愛情,她習慣一個人,但並不是真的喜歡自己才一個人。她是太害怕沒人喜歡她、愛護她,才不得已的關住自己。但她從沒有一天,欣賞過自己、珍惜過自己。直到又一次被那些卑鄙的家伙重傷,才徹底清醒。
我——魏靜雅,再也不準任何人傷害我!任何教我痛的,我都要加倍舉還。原來……愛,會讓人勇于改變,走出自卑心理。恨,也會讓人雙腳充滿力量,站得又直又挺。
多諷刺?她笑了。她也可以充滿自信啊!
莊凱文看著她的模樣,忍不住贊嘆。「你其實很漂亮,雖然發生這麼多倒霉的事,但是……我們也不是都沒有收獲,說不定這里面有什麼意義。」
沒錯,意義就是要報復這些人,要她反擊,她再也不要是被挨打的一方,她要反擊,戰到底。
魏靜雅搭電梯下樓,看見鏡中自已,因憤怒眼眶泛紅,黑眼珠異常璀璨。此刻,內心沒有一點溫柔,只剩熊熊燃燒的怒火。她把手機錄音打開,放進銀色手拿包里。陸玄武,等著瞧吧!你以為自己真的聰明絕頂?
☆☆☆☆☆☆☆☆☆
陸玄武在包廂等待。他感到煩躁,一直喝水,覺得空調不夠冷。他彎身,撫過香奈兒紙袋,里面放著禮物,是剛剛精心挑選的手套款式,不知道魏靜雅喜不喜歡?
跋過來的路上他接到阿肥的電話,得知崔佑德爆發丑聞。他不安地想著,不知道魏靜雅看見新聞沒?
陸玄武忐忑,她要是知道了,會很難過吧?不管她有多痛,陸玄武決心陪著她。他不知道自己哪來這些豐沛的情感,像這樣坐著等她出現,感到焦躁又很幸福,有時喜悅滿足,有時惶恐不安,他變得沒自信。拿著送她的禮物,又不安地揣摩著要拿什麼當理由送給她,才會送得很自然,不會令自己顯得很蠢……
門推開了。光彩流泄進來,隨著光影進來的女人,令他瞠目、驚艷,要不是雙手熟悉的黑手套,差點認不出她的身份。
「魏靜雅?」一向遮蓋秀麗臉龐的長發,蓬松柔軟的綰在腦後,只垂了幾縷發絲,撩撥著的肩頸,更顯性感嫵媚。
她身上雪白的無肩洋裝,之前他見她穿過。那次她失態了,而這次,洋裝柔密的包覆她骨感縴麗的身軀,散發誘惑男人心醉的魅力。
她臉上那雙習慣回避別人目光的眼楮,此刻定定的直視他,眼瞳璀璨亮麗。這次,換成他不敢直視。
「等很久嗎?」她說,在他身旁坐下,她舉措自信,口氣堅定,教陸玄武暗暗吃驚。她好像變了個人。
魏靜雅落落大方地說︰「叫東西來吃吧,我很餓。」她將手中的銀色包包放桌上,方便錄音。
陸玄武按下呼叫鈴,侍者很快進來服務,為他們點菜,再恭敬的退出包廂。
「你……還好嗎?」感覺她好像有什麼事,整個人不太一樣。
「我看到新聞。你也知道嗎?崔佑德的事?」她說。
「唔。」他低頭,嘆氣。「我知道你很喜歡他……不過這種事在我們圈子很尋常,在演藝圈要出頭很不容易,誘惑很多,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太難過。」
「我還好。」她微笑,偏著臉龐,凝視他。「我比較擔心你,畢竟是因為我堅持,你才用他當男主角。現在丑聞鬧這麼大,戲還拍得下去嗎?可是你怎麼看起來這麼平靜啊?」我倒要看看你虛偽到什麼程度。魏靜雅故意問,審視他的表情。
他回避她的目光,拿起水杯,喝了幾口。「當然……對劇組來說是很大的傷害,不過……拍片有時就是要承擔這種風險,這也是沒辦法的。你不要內疚,我們不會怪你,不要自責。」陸玄武心虛地說著,臉頰熱燙,感覺慚愧。他設計她,而她竟然擔心他?他不敢看她,但感覺她的目光定在他臉上。侍者進來上菜,陸玄武熱心地幫魏靜雅添飯布菜。
「來……不聊這些掃興的,先吃飽再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是先吃飽再煩惱。」
她接過碗筷,卻一陣反胃,同樣是這個人,但感覺再也不同了。
他的話,他的行為,全讓她惡心,激起更大的憤怒。陸玄武看她呆呆的沒動口。「怎麼了?不是說很餓嗎?」
魏靜雅放下碗筷。「忽然覺得惡心,這些菜看起來都很膩,我不想吃了。」
她果然很傷心。陸玄武看著滿桌精致菜肴。「也難怪你沒胃口……崔佑德的事讓你很煩吧?這時候要吃的不應該是這種菜……」
「哦?」她覷著陸玄武。「不然……這時候該吃的是什麼?」
「如果是我,我會做簡單的家常菜,比方煎個荷包蛋淋一點醬油膏在上面,炒一大盤翠綠油亮的青江菜。新鮮甜脆的小黃瓜,還有開脾胃的腌漬白蘿卜……」
「听起來很棒。」,
「可惜這里又不是我家……啊,你等我一下,這些材料廚房一定有,我去跟這里的廚師商量,借他們的廚房弄給你吃,很快的——」
「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你也見識過的,我做菜就像閃電那麼快。給我半小時,還有這個……」拎出桌下的紙袋,拿出香奈幾盒子放桌上。
「這是禮物,拆開來看喜不喜歡,不喜歡的話我拿去換,等我。」他慌亂地給了禮物,匆匆離開。這樣也好,不用再想什麼借口送禮物了,給她就對了。
魏靜雅打開盒子,里邊絨布上,躺著一對黑色皮手套,手套尾部,用碎鑽瓖著蝴蝶圖騰、教原本黯淡的黑色,添上燦爛晶光。魏靜雅眼眶殷紅……月兌下手上的手套,將蝴蝶手套小心翼翼套進雙手,舉高,在燈下打量。蝴蝶閃爍,很美麗,很耀眼,刺痛著她的眼楮。他注意到她始終戴手套,所以特地買了一雙美麗手套送她。
她微笑,笑得難以自已。他真用心,他真的用盡心機,來討她歡心。這也是為了得到好處吧?這時候買禮物,是怕崔佑德的事,後續資金不能拿到嗎?
對啊,後面的資金沒到手,《警長英明》要怎麼繼續拍下去?
要找新的金主比買雙手套給她更麻煩曬?好聰明的陸玄武。眼淚滴在手套上,跟碎鑽一起閃爍。她褪下手套,放進盒子,換回熟悉的舊手套。她,不需要這種虛偽惡心的禮物,他就像媽媽哄她吃飯,然後再狠心殺害她。他們都一樣,自私自利,騙取她的信任。
什麼是愛?哼,全是騙人的東西。門推開,陸玄武跟侍者端菜進來。
「弄好了……很快吧?」陸玄武像個等待被夸獎的男孩,忙著跟服務生擺好菜肴,服務生離開後,他將碗筷塞給她。「快吃吃看——」
「真厲害,看起來真好吃。」她虛情假意地贊美。
「不只看起來好吃,嘗起來更厲害,快吃。我還煮這個,蛤蜊絲瓜湯……因為你是總統套房的貴賓,所以主廚才讓我用廚房,你面子還真大。」
她不開動,端著碗筷,凜著臉。
他擔心地說︰「還是不想吃嗎……真的這麼傷心?不要這樣,再難過都要吃飯。記得剛認識你時,你瘦得像鬼,現在好不容易氣色變好,一定要保持下去。」
他拿起碗,然後像哄小孩挾了一小塊荷包蛋,湊到她嘴邊。
「啊——這樣,張嘴吃掉好不好?」他哄她。
她轉過臉來,盯著他看。她陰沉的臉色,教他不安。
啪!
魏靜雅拍開他手,碗筷跌落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忽然她站起來,將桌巾用力一拽,整桌菜連湯全潑灑地上,一連串尖銳的破碎聲,像她碎裂的真心,再也拼不完整。陸玄武愣在座位。
「你做什麼?」
「這個——」她拿起禮物,打開盒子,抓出手套。「我、不需要你的禮物。」
她奮力扯爛,碎鑽從她憤恨的指尖彈落,手套破爛,她擲在他臉上。
「魏靜雅!」他猛地站起,扣住她手腕。「你干什麼?」
「《警長英明》會去巴黎出外景吧?《警長高明》刪掉的那些重要場景,《警長英明》都有吧?真難為你了,派那麼多人跟金主演戲,假裝尊重她的意見安排一切,成全她所有指示。那些人表面尊重我,背後全在笑我愚蠢,對吧?我投資的戲根本不會上檔,你拍假的給我看?還狠狠地踐踏我的自尊心,這算什麼?你在對待一條狗嗎?逗它高興,拍拍它的皮毛,讓它圍著你高興的搖尾巴,被你耍得團團轉?我是狗嗎?我是狗嗎?」她吼叫,恨得眼楮紅透,她用盡全力咆哮。「你比崔佑德還可惡佣了我的錢不知感激,還使這些壞心眼騙我,你算什麼?你還是人嗎?」
陸玄武臉色驟變。心虛,難堪,由著她唾罵。
「怎麼?不吭聲?做的丑事被發現了,連跟我道歉的勇氣都沒有?」
他不能道歉,他痛苦地看著她。他如果道歉,就證明是真的騙她。他不能道歉,不能低頭,當初就想過事情被揭發的時候,他代表玄武制作,他會死不認帳,他要理直氣壯,昧著良心,為了他的制作公司。看著魏靜雅憤恨的臉,他知道他已經失去這個女人,他們不可能有未來。既然已經得不到愛情,難道,連事業都要賠進去嗎?陸玄武的理智告訴他必須死不認錯。他說︰「我確實有拿你投資的錢,用在你指定的主角崔佑德拍的《警長高明》,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麼不滿?」
魏靜雅眯起眼,用力呼吸,氣得快爆炸了。真狡猾,被拆穿詭汁還這麼冷靜?
這才是陸玄武的真面目吧?而她竟然喜歡他?
「你當我白痴嗎?我要看預算表,還有費用支出細目。」
「可以,我立刻叫助理送來。」
「不,不對。」魏靜雅笑了,淚淌落。「你這麼聰明,應該早就浮報預算了,送給我的資料也都是假的,我真是笨蛋——魏靜雅真失敗。被崔佑德玩弄,再被你這個了不起的大制作人戲弄,沒錯,我是白痴。」
陸玄武眼眶泛紅,心好痛,感覺快窒息了。他不能承認,他要保護自己,保護公司,保護整個制作團隊,他要犧牲眼前的女人,他必須自保。這是他苦心撐起經營多年的制作公司。他不承認,絕不,不管她看起來有多痛心——
但是,她流下的淚,痛苦的眼神,像刀刃割著他的良心。
她深吸口氣。「陸玄武,我不要看預算表,我要你親口承認,我……受夠虛偽。」她閉上眼楮,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一丁點打擊,她身體顫抖。「拜托告訴我實話,就說你欺騙我,我要听實話。」
「我們沒有騙你。」
「我受夠了!」她吼,蹲下,握住破裂的杯子,瞬間抵近他的胸膛。狠瞪他,激動吼叫︰「跟我說實話,這是詐欺。詐欺!你老實地說,不然我殺了你,我會殺了你,我真的受不了啊——」她歇斯底里怒吼,很想捅進他的胸膛。
陸玄武震驚地看她緊握破裂的杯子,尖銳的玻璃裂口割裂手套,扎入她的掌心,鮮血不斷從她掌心淌落,她竟毫無痛覺,只是瞪著他咆哮。
「快放下來!」他吼,搶下杯子扔掉,抱住她,擁抱她,感覺她憤怒地顫抖。他心碎,他好恨自己。他怎麼忍心傷害她?
「我說實話,我都承認。你不要這麼激動我怕你受不了,我都承認,我挪用你投資的錢拍攝《警長英明》,沒錯,這是我卑鄙的陰謀,全都是我做的,我欺騙你,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求求你冷靜下來,不要弄傷自己,你不痛嗎?」
這點痛,算什麼?
魏靜雅推開他,看著他,冷冷的對他笑著。她流血的手,拿起桌上的銀色包包,打開,取出手機,看著他。
「陸玄武,你的話全被錄下了,我們法庭見。我不但要拿回資金,還要毀了你的公司,讓你去坐牢。我要請最厲害的律師告死你!你惹錯人了,把我當狗耍,你不知道狗發瘋的時候會咬人啊?陸玄武,我要一口一口的,咬死你。你等著——到死為止,我會讓你後悔認識我。」
她說完,跑出包廂,頭也不回。
陸玄武怔在原地,被魏靜雅唾棄的眼神跟憎惡的言語擊潰。他……從沒把她當狗耍,他來不及說,盡避表面看來他確實混蛋透頂,但是,他愛她。最後,他輸在——
他愛她。
深夜,陸玄武忽然跑到弟弟們的住處,把三個弟弟嚇壞了。他不回自己的住處睡覺,反而趕弟弟們去睡覺,說要整頓家里。然後從深夜到天亮,他把家里打掃得一塵不染,連堆在書櫃的三千多本書,都重新分類歸納好。
「看來——這次不是普通的嚴重。」老二驚恐地跟老三說。早餐,桌上擺滿中西餐。
「連滿漢全席都出來了?」老麼玄歌震驚。玄齊對著怔在座位發呆的哥哥說︰「想不想看上次我跳的英雄舞啊?你看——」玄齊搞笑地扭動身體,另外兩個弟弟也配合地扭腰擺臀亂跳一通,但是哥哥連看都不看一眼,不像上次,還會哈哈大笑。茲事體大,玄兵問︰「哥,是不是發生什麼很嚴重的事?」
陸玄武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然後轉過臉,看著弟弟們,他們全關心地望著他。
「我……覺得……我真的是……很差勁。」他說,然後在弟弟們震驚的目光中,眼眶泛紅。
「這是什麼?」玄齊發現哥哥右手一直握著個東西。陸玄武打開掌心,是一塊黃澄澄的琥珀,里邊還有一只被凝住的蚊子尸體。
「是琥珀。」想到魏靜雅送他這個,希望帶給他吉祥,讓他拍片順利,陸玄武就更難受。他完蛋了,他發現被魏靜雅唾棄後,他就像這只蚊子,被她的恨意凝結,他不知道要做什麼,也失去任何打算。他的公司,他的前途,他的理想抱負,忽然間全都離他好遠,他像個局外人,看著自己,一切都失去意義……
玄歌抱住大哥。「別這樣——哥,你從來不會這樣的,別嚇我們。」
「對啊,說什麼很差勁,你是最棒的大哥,你把我們養大,到哪里找這麼負責任的哥哥?」玄齊跟玄兵也摟住扮哥,安慰他。然而陸玄武在弟弟們的溫暖擁抱里,卻想到魏靜雅,想到她無依無靠,只有一個人。現在又遭到雙重背叛,她撐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