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穿好衣服,連一秒鐘都沒有辦法再停留,她拼盡了全力走出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她沒有辦法停下來,只能本能地朝前沖去。
為什麼,為什麼……她恍恍惚惚走到公路上,忽然听見一陣尖銳的鳴笛,仿佛一下子被什麼驚醒一般,猛地就朝著車流滾滾的主干道沖過去,不過區區兩三秒的事情,雪亮的燈光已然刺眼地襲來,耀眼的光線中只能看見她蒼白而絕望的臉孔——
尖銳的剎車聲響起,卻避不開那聲轟然巨響。遠處響起此起彼伏的剎車的聲音,車流終于暫時有了停頓,如激流濺上了岩石,不得不繞出湍急的渦旋。
冰冷的寒芒劃破暗夜的死寂,狠狠地掠過溫熱的肌膚,寒冷的空氣中,飛逝而過的血色凝珠劃出一道優美而猙獰的弧線,在堅硬的地面上濺開一朵妖冶的紅花。
一陣微風拂過面頰,沒有任何的感覺,只有身體被涼風吹過後激起的寒冷,以及鑽心的疼痛。
溫熱的液體潺潺自身體流出,仿佛各處都有,一滴,一滴,無聲地滴落在地面上,是奔騰的血流從傷口間急速地涌出,她麻木的五指微微地顫動,卻無法再感覺到痛楚。濃重的血腥味混淆了清新的空氣,也紊亂了她本該清醒的意識。
血液匯聚成一潭暗紅哦血水,蘇淺想要呼喊,喉間卻只有冷風灌入的干澀,血染紅了雪白的外套,點綴出一朵又一朵鮮艷的血色的薔薇之花。
痛嗎?
她的世界變得迷蒙不清,天旋地轉的炫目盈滿視野,周遭的黑暗閃過星辰的晶瑩,她沒有看見,只看到恐怖的黑洞如地獄里的惡魔想要吞噬她的靈魂……
「這就是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好漂亮!……它有名字嗎?」
「恩,一匹叫小淺,一匹叫小風。」
……
溫柔寵愛的柔語在耳邊回蕩,如同她心底最誠摯的禱告,那張如溫暖干淨的笑容,以後可不可以繼續見到,伴隨著黑洞攝取她思維的是無盡的恐懼。
為什麼,幸福總是如此地殘忍,總是在她剛剛以為得到的時候收回她所擁有的一切——
無名指上的戒指浸染在血色中,她慢慢地闔上眼,一顆淚水悄然滑過眼角,混著透明的汗珠,安靜地流淌過她格外安寧恬靜的臉……
裔風……
嘀嗒……嘀嗒……
在死亡面前,人總是那麼的脆弱,呼吸變得愈發地壓抑,鼻翼間是濕熱的血濃氣息,意識在抽離身體,沉重的眼皮慢慢地闔上,朦朧的黑暗中,忽然看見模糊的人影疾速地靠近,她卻再也撐不開眼,晦暗的視野中,似升起迷離的白霧,冰涼的身體挨上溫熱的提問,一雙有力的大手珍視小心地將她擁入了一個溫暖可靠的懷抱中。
「淺淺——」
強壓著恐慌的溫柔男聲響起,攬著她的手臂在不斷地收緊,仿佛在害怕著什麼,另一只手撫慰地貼著她單薄戰栗的後背。
清晨他慵懶地攬過受驚的她,細細地安撫,那麼熟悉的音調,一模一樣的話語,裔風,是你嗎?
「裔風……我愛你……」蒼白干涸的唇瓣微啟,細微的低弱聲音,模糊不清地喚出的是心念之人的名字,想抬頭去看他一眼,只要一眼就好,如果她真的會死掉……
擁抱著她的身體有輕微的僵硬,她努力地掀開眼簾,想去仰望那張讓她如此深戀的臉龐,入目卻是昏暗中模糊的輪廓,那雙如黑玉般晶亮的眸子里,是她最為熟悉的深情,還有她陌生的傷痛。
血淋淋的縴手勉強地上抬,想要去撫模那對悲傷的眼楮,只是剛舉過胸前便麻然地垂下,干涸的血跡粘合在五指間,苦澀的喉間是她斷斷續續地心疼安慰︰「別難過……」
濕潤的冷汗在黑色的西裝上,混著血色的嫣紅,綻放出一朵暗色的花中妖姬,怵目驚心的妖冶刺痛了那雙閃爍著恐慌的深邃瞳眸。
她困難地喘著氣,睡意催眠著她所剩無幾的清醒,在她失去知覺的前一刻,她能感覺到那雙強勁的大手緊緊地抱著她,接近飛奔地朝著光明處而去。
沉穩的懷抱努力想要減輕震動,干澀的唇角微微地扯動,假如生命就此終結,她最想帶走,也最不想帶走的,是你的愛!
蘇淺終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昏迷中,她的世界被迷蒙的白色覆蓋了色彩,接著混亂的夢境闖入了她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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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雜的急診部,嗡嗡的聲音鑽入耳中,就像很的地方有人在說話。
「血壓75/40,心率66。」
「明顯外傷四處、三根肋骨骨折。」
「內髒出血,月復腔有大量積血……」
……
「先生,你是不是病人家屬?這是手術同意書和病危通知單,麻煩你簽字。」
「現在情況緊急,如果你覺得無法簽字,可否聯絡他的其他家人?」
葉凌殤有些慌亂地應對著醫生,他的手腕上還有血跡,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機械而麻木地做著那些動作……
黎裔風,這就是你對她的保
護嗎?!一次又一次地讓她受傷,還一次比一次重,要是她有什麼意外,如果她有意外的話——
我一生中最幸運的兩件事件,是時間終于將我對你的愛消耗殆盡;一件,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天,我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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