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幸福的領悟
「還是不夠穩重成熟，來，先喝杯水降降火，學學我。」他遞上一杯茶給妻子。
「可是，上回，他們兄弟幾個輪番著去打擾人家，程憶凡都還熱情招待，也沒埋怨他們，你說」方母還是覺得虧欠了人家似的，但老伴說得對，思雨覺得好，才是真正的好，沒緣分就是不行，轉一大圈，還得各奔東西。看老伴並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她也默默地喝起茶來。
方父沒有說話，因為他在想自己的心事︰女兒嫁個老實忠厚人，不受氣，這是最好的，可現在這女孩，個個喜歡外向的、能說會道的，有句說︰男孩不壞，女孩不愛，可見這擇偶的條件和從前有多大差別。別看女兒整天像開心果似的，但其實又很善良很脆弱，要不是這樣，和齊子林分手後，也不至于這麼長時間都談不上對象。
方父又默默地喝了杯水，至于妻子說的小程，年少老成，年輕有為，但家庭條件一般，在性格上與女兒也是天上地下，怕沒有共同的語言和志趣。听說，這回徹底沒關系了，方父倒是松了口氣，斷就要徹底些，誰也別耽誤誰。在他看來，程憶凡和方思雨是因為談不攏才分開的。
程文宗和紀敏更是急得不得了，方思雨勸說程憶凡相親，雖然沒有成功，顯然離成功也不遠了，忽然听說方思雨搬走了，程文宗遠遠地看過兒子，他又恢復到以前的冷峻狀態，只是眼楮里少了點冷漠、多了些深遂。兒子馬上就三十一歲了，還一個人生活，當父母的哪能不著急、不心焦呢？人家和程文宗同齡的，早就當爺爺，抱上孫子孫女了，他可好，什麼都還是泡影呢。
「這可怎麼好？好不容易才幫他打開一條路。」程文宗又開始發愁了。
「只要有一，就會有二，有三，不用急，他不是去相過親了嗎？咱多打听著點，找婚介公司幫忙，咱不直接出面就行了。」
听紀敏如此說，程文宗搖了搖頭︰「相親啊？依我看，憶凡的心並不在相親上，我覺得他在意的倒是搬走的那一個，這傻小子，不知道怎麼哄女孩子，怎麼能留住人呢？」
「也是啊，像他那麼倔的人，還能听話去相親，也是做了不小的讓步呢。」知子莫如父，雖然他倆並沒接觸多少，看來心意還是相通吧。憶凡一直是紀敏的心病，她很想補償他，對他好一些，但是卻沒有機會，小時候對她完全是仇視的，長大些，憶凡的眼神中有些輕視，紀敏非常希望，等憶凡結婚後，會變得更寬容大度，會對自己的女兒不記前嫌。女兒自小依賴性強，嬌生慣養的，有個哥哥依靠，自己和文宗百年之後，也會放心些，畢竟倆人是一個父親，血緣是割不斷的。前段時間，憶凡還給曉敏買了些紀念品送到學校去，可見兄妹倆還是容易溝通的。
「文宗，你再去見憶凡時，把曉敏也帶上，他有好幾年沒和妹妹在一起吃飯了吧？你不是說，見到曉敏時，他還不算是太冷淡嗎？」
「是啊，上次見面時，曉敏才十二歲，哥哥、哥哥叫的很親。憶凡還破天荒地的笑了一下，我怎麼就忘記了？前兩天不是給他妹妹買了點東西嘛，他們兄妹感情在這里，這是天生的，應該算是一個突破口。等曉敏放假了，我帶她去見哥哥去。」程文宗越說越信心滿滿了。
紀敏覺得，如果他爺倆的關系再不改善，這當爸爸的就更不能自拔了。年輕的時候，程文宗的心思還多在自己身上，越是老了，他怎麼越是戀兒子了？他的家庭是自己直接或間接毀掉的，沒有立場去抱怨他，紀敏即使對程文宗有多大的意見，她都得擱在心里，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她真弄不懂，為什麼丈夫對憶凡的歉意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越來越深。
紀敏听別人抱怨後媽不好當時，自己也想訴訴苦，人家當後媽，多數是被動的，自己的情況又屬于主動一類，所以也無法張嘴報怨，就是對自己的親媽親妹妹，她都沒提起過，怕她們埋怨自己。為追求自己的愛情，半生不得安寧，那種愧疚會不期地跳出來，折磨她，這種痛也只能自己一個人承受。特別是看到程文宗唉聲嘆氣的時候，紀敏的感覺無以言表，有時覺得，連安慰都沒力量和立場了。
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這樣的幸福在無形中被打了折扣。現在紀敏算是明白了，只有程憶凡幸福了，文宗才會安心，自己才會真正的幸福。
現在，程憶凡每天回家的第一項任務，就是跑到方思雨的房間，看她是否回來過，東西是否有減少。這天，他又察看了一下，還是原封未動，他自己坐在沙發上呆了一會兒，到底是希望她來拿，還是希望她不來呢？連他自己都矛盾了。
程憶凡走到陽台，看方思雨執意從網上購買的綠植，這兩天忘記澆水了，還是因為思念主人了，竟然無精打彩的。他取了水，慢慢地澆著。她拿的衣服用品不多，是打算不回來，還是臨時出去住一段，像侯鳥一樣再回家？如果是道數學題或是其他難題，他都不怕，總有解決的辦法。可現在，明明是很簡單的事情，打個電話，或是發個短信，不直接見面，也能問個清楚，但程憶凡的倔勁兒上來，還真能管得住嘴和手。
以前，程憶凡
也是一個人住，他沒覺得冷清和孤單，現在方思雨走了，他感覺這房子忽然就空了、靜了，變得讓人煩躁不安。同樣是一所房子，同樣是那些物品，因為人的變化，那感覺就完全不對了。程憶凡又從陽台走到廚房，那里的物件都有一層薄薄的灰塵了，從她走後，這里就只有方便面了。以前為什麼察覺不到？一個人的日子竟然度日如年呢？他洗了塊抹布，想打掃一下衛生，听著嘩嘩的水聲很刺耳，干脆連擰干的動作都懶得做了，直接就扔到水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