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木星人
小劉苦著臉，張著嘴，就是出不了聲。她藏到王樹後面，小聲說︰「你後面有人。」王樹在輕輕地點著下巴。
難道，看他們的表情，難道是？方思雨在那僵了幾秒。忽然她向小劉的桌子一指，聲音比較急切地喊著︰「我看到了，在那里，是不是那個只蟑螂啊，小劉快點來啊，那東西跑你桌子下面去了。快去打啊。」她一邊向小劉眨著眼楮，一邊快速走到小劉桌下探身去找。
小劉見狀也趕緊走過去，蹲在桌子下面︰「在哪里啊？」
方思雨小聲問她︰「是木星人嗎？」
小劉不敢說話，兩只拳頭捂在嘴上，不敢發出一聲，只是苦著臉點頭。方思雨咧了下嘴︰完了，本來就關系緊張，這下好了，暴風驟雨要來了。
「程總，你什麼時候來的？」王樹趕緊上前打招呼。
「喝完酒回來，辦公室的鑰匙忘帶了，我還有這兒的鑰匙，就在沙發上打了個盹，結果被一聲驚叫嚇醒了。你這辦公室也太亂了。」程憶凡站起來。
「還不到上班時間呢。我給你開門去？」王樹想趕緊把程總「趕走」，那兩個人還在找蟑螂呢。
程憶凡往門外走，快到門口了，他忽然回過頭，看兩人還沒有桌下出來，就嚴肅地叮囑王樹︰「以後要搞好衛生啊，咱這工作環境，怎麼能有蟑螂呢？不行的話，就買點藥噴一噴。」
王樹連說︰「好好，一定搞好衛生。」
看他倆走出去了，康非喊她倆︰「別找了，人都走了。」
小劉站起來，那表情都要哭了︰「這可怎麼辦？捅了馬蜂窩了。這段時間他本來就火大，批了這個訓那個的，他知道咱在背後議論他，這小鞋就穿定了。」急得小劉轉悠起來。這時方思雨也站了起來，蹲得有點久，她捶了下腰。
王樹也回來了︰「以後說話，要環視一下四周，看準沒人再說。誰能想到沙發上有人呢？門都開著，咱們太大意了，應該先查看一下情況的。怨我怨我。」
「他都听到了？」方思雨問，她倒不是真怕他，但是背後說人壞話總是理虧，而且倆人正冷戰，她可不想主動和他說話。她現在就怕王樹，王樹要是非讓自己和小劉去向他道歉，那多可氣啊。
「可能听到小劉的尖叫和蟑螂了，別的沒說。」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小劉終于松了口氣。方思雨也松了口氣︰「幸好他是木星人」。幾個人都笑了，這次沒敢大聲。
方思雨坐回自己的位子，看著電腦屏幕納悶呢，他們的聲音不小啊，他會沒听到？而且是最關鍵的沒听到？這可太便宜他們了。不管怎麼說，還得謝天謝地，他沒有細究這事，否則可真要難堪了。被他抓到現形，任自己有三寸不爛之舌，也難扳回這個敗局。
方思雨現在對他有十萬分的不滿，所以不想和程憶凡說話，一向視他如小僕人般，怎麼忽然就起義了？反抗了？竟敢不對「主人」畢恭畢敬了？難道他真要反了嗎？拉個驢臉給誰看？這一輩子都不理他了，方思雨決定，不再和他說半個字，哪怕0.0005個字也不說。
公司里組織到鄰市的一家公司學習，人數正好坐滿一輛中巴車。本來方思雨坐在第一排，看到帶隊的秦總沒來，程憶凡倒是過來了，看來這次的領隊是他了。方思雨趕緊稱自己有東西忘記了，要回辦公室一趟，事出突然，她要調整一下自己的情緒，也為了躲開程憶凡，臨走時還叮囑王樹︰「替我佔個座啊，你邊上那個就行。」說著她低頭跑出去了。程憶凡像沒看到她一樣，倆人側身而過，他直接就坐到了第一排。
人員陸續到來，眼看快到出發時間，方思雨才一步踏了上來︰「還好，沒晚。」
王樹身邊早坐上人了，方思雨瞪他一眼︰「不是讓你佔座嗎？」她環視一下，除了程憶凡這里還有一個空座兒，其地方都有人了。她踢了王樹一下︰你成心嗎？上前邊去。王樹忍痛裝作不懂，並沒有站起來。這時程憶凡發言了︰「都到齊了嗎？齊了就開車吧。」方思雨只好坐到他身邊去。一路上，兩人誰也不說話。後面的同事都聊得十分熱鬧，更顯出兩人的尷尬。終于到了下車的時候，王樹站起來說︰「現在怎麼坐的，回來就怎麼坐。好了，大家下車吧。」方思雨聞言，真想一拳頭打下他兩顆牙，三顆也不解恨。
等回程時，程憶凡坐了方思雨的位置，把靠窗的位子給了她，方便她東張西望，免得無聊。天還沒黑時，她果然對窗外的景色很感興趣，想說話時，就喊王樹。她每句話的開頭都是︰「王樹你快看」、「王樹……」不過十幾分鐘，王樹就睡覺了。也不知真假，反正他沒聲音了。方思雨只好也閉上眼楮假寐，免得看到不想看到的人。
程憶凡看她真睡著了，歪著頭靠在玻璃窗上，一搖一晃的。看她睡熟了，就把她的頭倚到自己胳膊上。程憶凡奇怪了，他們又不是第一次這麼接近，但感覺完全不一樣，這一次心里感覺滿滿的，慌慌的，那種感覺無法言語，他希望這一刻能長久一些，再長久一些。這一刻他特別感激王樹，不是他有意幫忙，方思雨斷然不會坐到這里，雖然他知
道思雨現在和沈岩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們發展到哪種程度了，但只要能看到听到她就好了，盡管他知道那些話不是和自己說的，看到她快樂和幸福，他也很滿足。想著想著，程憶凡也睡著了，黑夜漫漫，車里的人，除了駕駛員，都進入了夢鄉。
在途中，車子猛烈地顛簸了一下，程憶凡醒了，他看到方思雨倚在自己胸前，睡得正香。程憶凡輕輕地笑了，如果她現在醒來，會是什麼表情？她的發香，自己不低頭都真實地聞到了，左胳膊被她壓麻了，但不敢活動，怕吵醒了她。她乖乖的樣子像只小貓咪，和她平常的刺蝟狀全然不一樣。方思雨睡覺的樣子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但這回就覺得特別美好、特別美麗，是因為距離嗎？19天了，她沒和自己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