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床上的男子申吟著轉醒,覺得渾身劇烈的疼痛著,他茫然的睜開雙眼,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
這里似乎是一間女子的閨房,又似乎像是神仙居住的地方,白紗曼舞、燻香裊裊,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已經死了,否則如何會身處仙境?
「你醒了。」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來,接著他的眼中突然出現了一副無比動人的畫面——一個絕色的女子緩緩向他走來,她的表情是冷的、聲音是冷的,卻一點也不妨礙他在瞬間便愛上了她,因為她是那樣的美,那樣的神秘,他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她的美,似乎那些詞都只會褻瀆了她的美麗。
她的眉心處有一朵含苞欲放的芍藥花,更襯得她妖嬈又清麗。
「我死了嗎?」他低聲問道,對,自己一定是已經死了,因為他看到了仙女,最美的仙女。
「本來是的,不過被我救活了。」大概是覺得他傻乎乎的很可笑,女子本來冷著的一張臉有了笑容,變得無比鮮活生動起來,這個笑容減少了她的神秘感,卻似乎讓她的容貌更加美麗。
「如果我沒有死,怎麼會看到仙女?」他似是被她的絕色容光所震撼,瞬間失了魂魄,只知道呆呆的看著她美麗的臉龐,呢喃自語。
「哈哈哈,你可真逗。」女子大笑起來,聲音無比的清澈悅耳,仿佛仙樂般美妙。「你受了重傷,我下山執行任務時遇見了便將你救了回來。」
他慢慢的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沒錯,遙城發生叛亂,皇上派他前去平亂,誰知竟中了敵人的埋伏,他們全軍覆滅,他自己九死一生的逃了出來,還未趕回陣營便昏了過去。
原來自己沒有死,原來竟是她救了他。
「我叫幽兮,你叫什麼名字?」
幽兮這個名字從此深深的刻在他的心上,再也無法磨滅。
他在這里住了下來,並且很快就知道這里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幽門。有了她的陪伴,日子過得平靜愉快,他似乎忘了歸期。
很快,兩個人墜入愛河,他們一個是英俊威武、一個青春貌美,是那樣的般配,如果沒有沉重的現實擺在眼前,該是多麼完美的一對。
他在家中尚有妻子和三個年幼的兒子,而且身為獨子的他必須要世襲平靖侯爵位,所以他無法留下來不走;而她是幽門下一任門主繼承人,身負著整個幽門的榮辱興衰,于是她無法跟隨他離去。
他走的前一晚,她將自己給了他,並且從未曾後悔過。
再見面就是一年後,他受到她的口信前來幽門相見,她抱出尚在襁褓中的女嬰對他說︰「請帶她離開,讓她像其他女孩子一樣,過上正常的生活。」
她並未說這個孩子是誰,但他知道這是他們的孩子,他輕柔的將孩子接過,就仿佛接過了全世界。
「你放心,我會用我的生命去愛護她。」他對她只有這一句承諾,卻在用後半生的時間去履行。
他從未要求過她跟著自己離開,她亦未要求過他留下來陪伴,他們都清楚的明了自己和對方身上擔負的責任,自己不能放棄的亦不會強求對方放棄。
他們都是內心足夠堅強和理智的人,知道什麼事情必須去做、什麼請求不能說出口。
他們相守的日子很短,但記憶卻很長,長到足夠用一生的時間去緬懷。他們似乎從未說過愛字,但愛無時不在;他們從未說過再見,但似乎每一次都是訣別。
第三天,他抱著襁褓中的女嬰下山離開,她突然有一種錯覺,這似乎是他們最後一次的相聚了,看著他緩緩消失于視線中的背影,她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她哭的那樣傷心,仿佛要流盡一生所有的眼淚,因為她明白今後的歲月再也不會有他的陪伴,可是日子還得過下去,她還是要習慣沒有他和孩子的陪伴。
在那之後,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面,可是每個人的心里都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對方。
等到再見面時,已是十六年之後,物是人非,說的再貼切不過。
那天晚上,幽兮靜靜的跟我講述著她和爹爹的那段過往,她說的很平靜,平靜的有點像述說別人的故事。可是我卻能從她的眼中找到一抹憂傷和悲痛。
我相信幽兮和爹爹是真心相愛的,至今依舊如此,但是有太多的負擔和困阻擋在兩人面前,他們無法去相守。然而他們也辦法忘記對方,于是在二人的余生里,只能靠著思念和緬懷對方來度過那漫長的日日夜夜。
相愛,不能相守;想忘,如何去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