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之後,我再也沒有私底下見過王釋凌,偶爾在路上踫見了,他看都不看我一眼,便冷冷的走過,就仿佛不認識我一般。我心里雖然有些難受,但反而覺得這樣也好,話說開了總是好過一直拖著,與其讓他沉迷于一份不能確定的感情中,不如早早將他敲醒,就算是恨我也好,至少可以坦誠相對。
遲早都要有個了斷的,如果繼續這樣糾纏下去,害的將是我們三個。更何況,他們是皇子,在他們中間本就有著一個致命的誘惑——皇位,如果在加上一個女人,兄弟二人早晚會反目成仇,到那時,就不是三個人的問題了,會有多少人為此流血犧牲,他們之間會不會真的不能免俗的陷入權位戰中無法自拔?
我是不願意看到兩個同樣優秀的男子兄弟反目、拔劍相向,既然皇位之爭我無法控制,至少我不能給他們再增添新的籌碼。
本打算叫上二人好好商談一番,但是一個更加殘酷的事實擺在了眼前——戰爭再一次打響。
自從那次吐蕃被圭朝打的大敗而歸後一直休養生息,看似短時間內已無力回擊,而圭朝呢,因為連日大雪,對行軍作戰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所以也並未趁勝追擊,只能放任大好形勢從手中溜走。
本以為吐蕃受了重創之後不會那麼快的恢復過來,王釋寧他們也都在研究如何部署,以便讓圭朝的軍隊即使在冰天雪地里也能攻打吐蕃,早日將這個心頭大患拿下,可就在所有人不備的時候,吐蕃王親自率領十萬大軍壓境,轉眼已到了柳城城門外。
外面依舊飄著鵝毛般大的雪花,地上積雪最深的地方足足可以到一個成年男子的膝蓋部,吐蕃大軍喊著整齊劃一的口號,鑼鼓喧天。雖然是雪天,陽光卻很充足,在光的折射下,戰士身上的甲冑泛著冰冷的寒光,似乎可以刺傷人的雙眼。
即使躲在屋里,我也能夠听見外面震天響的吶喊聲、戰鼓聲和刀劍相交時刺耳的聲音,我的心也咚咚的直跳,似乎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般。
所有人都上了戰場或在城門處指揮,若蕾照舊留下來陪我,看到我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若蕾給我沏了杯安神茶,勸道︰「姐,你睡一下吧,說不定等你醒來戰就已經打完了,咱們一定能大獲全勝將吐蕃狗打的滿地找牙。」
我頭疼的像是要炸開,心也跳的異常的快,大冷的天居然不住的冒著冷汗,我知道這樣胡思亂想下去也于事無補,還不如去睡上一覺。我端起茶杯,將其中的安神茶一飲而盡,然後和衣躺下,強迫自己入睡。
本以為自己會輾轉反側無法入眠,誰知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已進入夢鄉,大概最近確實是太累,我睡得很沉,腦中先是一片空白,隨後慢慢變為灰色,在然後竟是漆黑無比,宛如與生俱來的盲。
雖然看不見任何東西,但耳畔處傳來的聲音卻愈加明顯,廝打聲、吶喊聲、申吟聲,這這分明應該是戰場上獨有的聲音,為何會出現在我的夢中?
隨著一聲慘叫,有一束光射了過來,眼前的景象變得無比清晰,數不清的人身著兩種顏色的服飾,彼此廝打在一起,他們揮舞著刀劍,毫不留情的刺入對方的身體里,就如同面對著的是一具玩偶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然而奇怪的是,這些人從我的身體里自由穿梭而過,我仿佛是透明的,別人看不到模不著我,我也無法對他們產生任何的影響。
接著,我看到了王釋凌,他好勇猛,手中拿著長劍,身上、臉上甚至眼中都被血浸透,紅的妖艷而詭異。他仿佛殺神附體般,沒有任何的意識,沒有絲毫的憐憫,將手中的長劍毫不猶豫的一下下刺入敵人的胸腔之中,然後猛地拔出,敵人慘呼著倒下,血噴了他一頭一臉。
就這樣,王釋凌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機械的揮動著手中的劍,每一次的起落都能帶走一條鮮活的生命,他腳下的尸體越來越多,身邊圍攻的敵人也越來越密集,終于,他的體力開始漸漸不支,一劍、兩劍很多很多劍陸續砍到他的身上,他的血越流越多,他的眼神慢慢渙散。
突然我似乎覺得他能夠看見我,即便是在夢境中,我亦有這樣的錯覺,他深深的凝視著我,似乎在跟我說「對不起」,有好像在傾訴「我愛你」。一劍又一劍刺入他的胸膛,血噴薄而出,濺了我滿身,我仿佛能夠感覺到那血是熱的,就如同現實般真實。我驚呼、尖叫,卻無能為力。
他笑著倒在我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