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而過,天空又開始飄起了鵝毛大雪,我呆呆的坐在村口的桃花樹下,腦中一片空白,濃烈的血腥味不斷的撲鼻而來,燻得人只欲作嘔。
臉上刺骨的冰涼,帶著些微許的痛感,用手一模,臉頰上全是淚水,頃刻間凍結為小冰晶,就如同我的心一般,又寒又疼。
「楚喬,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看開一些。」王釋凌不知何時走到我身後,輕聲細語的安慰道,仿佛害怕聲音大些就會將我嚇壞。
「若蕾怎麼樣了?」我木然的問道,剛剛若蕾驚嚇過度昏了過去,範里奇緊張的將她抱回我們的臨時住所。
「她重傷未愈就受到驚嚇,昏迷不醒也是正常,不過現在沒什麼大礙了,小範在守著她。」王釋凌在我身邊坐了下來,一只手搭上我的肩頭,將我微微攬入懷中。
我將頭靠在他寬闊的臂膀上,喃喃嘀咕道︰「以後明年春天桃花盛開的時候,大概再也不會有人來欣賞了。」
「楚喬,不要強忍著,難過就哭出來,有我在這。」王釋凌在我額頭輕輕一吻,聲音帶了一絲哽咽。
我不在做聲,眼眶卻漸漸濕潤,然後一滴不明的液體順著臉頰緩緩流下,一滴、兩滴我將頭埋在王釋凌的頸窩處,無聲的慟哭。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只是離開了一夜而已,回來後竟是天人永隔,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殺害他們,他們只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啊。」
我幾乎快要崩潰,猶自不敢相信剛剛看到的景象是真的。那些樸實善良的村民們,真的就此離開、再也不會回來了嗎?
「楚喬,這就是戰爭。」王釋凌嘆息了一聲,語氣是深深的無力和感慨。
「可他們是無辜的,他們既不是掌權者也不是戰士,他們只是些普通的村民,只想好好的活著,為什麼連如此卑微的願望都不能實現,還要死的那麼慘。」我氣急敗壞的大聲嚷嚷,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是的,我真的很恨,從未有過的恨,「那些吐蕃的將士不是人,釋凌,你一定要給他們報仇。」
王釋凌輕撫我的後背,示意我冷靜,嘆了口氣,道︰「哎,其實不止吐蕃的將士會這樣,我們圭朝這邊也會做出同樣的事。」
「什麼意思?」我一驚,趕忙問道。
「我是說這樣的事在戰爭中很常見,戰士們作戰辛苦又危險,一旦攻打下某座城鎮,將領或多或少都要給手下們一點好處的,像這般殘害無辜、打劫搶燒、凌辱婦女的事,也算在常理接受的範圍內,將領們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是那些治軍極其嚴格的名將,也不能完全杜絕此類事情的發生,最多不過死的人少些罷了。」
王釋凌的話猶如一把尖刀刺中我的心髒,剛剛緩解的疼痛更加劇烈的襲來,我靠在他的肩頭,失神般的自語,「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是那些上位者為了一己之私而發動的戰爭,受苦的卻是老百姓,戰爭真的好可怕。」
「楚喬,有得必有失,很多時候,人要懂得取舍才會得到更多。」這算著王釋凌給的安慰,卻那麼的蒼白無力。
「可是,為了自己想要的,就可以隨意踐踏他人的生命嗎?」我無聲的啜泣,喃喃自語。
「對了,我有件事想跟你說。」王釋凌將我扶開,盯著我的眼楮一字一句的說道︰「這次回去後,我想還是不要公開我們的事情。」
「為什麼?」我疑惑的問道。
「在我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你和劉家之前,我是不能讓你去冒險的。你是太子妃,如果父王知道我們的事,如果四哥大發雷霆,我不敢保證我們能安然無恙。但是楚喬,你放心,我會盡快拉攏自己的勢力,用不了多久,我一定可以從四哥手中將你要過來。人要懂得取舍才能牢牢抓住自己在乎的,這是我這幾日深深領悟的道理。」
王釋凌像是發誓般的,緊緊板著我的肩膀,牢牢鎖定我的眼楮,我知道他企圖讓我相信他,給他一些時間,我更知道他的主意是目前為止最好的辦法,只有暫時的隱忍才有日後的海闊天空,才能將所有的危險和傷害降到最低。但是,我為何好沒有安全感,仿佛只要多拖上一天,我們之間的距離就會遠上一分,我好怕等到他有了能力回頭牽我的手的時候,我已經不在原地了。
「好。」我點頭同意,「但是請你快些,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
「放心,我不會放開你的手的。」這是他給的承諾,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會成為我唯一的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