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我們就離開了桃花村,我本來想要將村民們一一安葬、入土為安的,但是死人實在是太多了,我和若蕾的精神又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所以只得放棄,只是將他們的尸體放回自己的家中,可以跟家人在一起。
願他們一路走好,來世可以投胎到一個沒有戰爭的年代,平安度日。
走時,經過村口的桃花林,我忍不住一望再望,桃花樹上堆積了厚厚的白雪,風一吹便飄灑了滿天。不知到了春天的時候,這片桃花林還會不會盛放開絢麗的桃花,它們開了又有何人欣賞。
離開桃花村,我們向最近的小鎮上走去,到了小鎮才發現這里受戰爭影響比我們想象的要嚴重的多。小鎮上的居民已經逃的七七八八了,剩下些老弱病殘也都是人心惶惶、面有菜色,食物短缺、物資貧乏、人心不濟,使得我們買不到馬匹,甚至于沒有吃的東西。沒有百姓願意幫助我們,他們甚至不敢收留陌生人在家里,我們四人居然是從未有過的狼狽和無助。
萬幸的是,正當我們打算徒步走回柳城時,遇到了三個出來巡查的吐蕃士兵,兩個人當了回強盜,搶了吐蕃人的馬和食物,我們才得以緩解了困境。
四人三匹馬,跟當初一樣的情景,只是經歷過一些事之後,心境早已改變。一路默默無語,快馬加鞭,終于在第三日的午時趕回了柳城。然而,心里卻沒有終于回家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我知道我們今後的路會更加難走,或許真的困境和考驗才剛剛開始。
叫開了城門,我們四人心情復雜的走在柳城的街道上,戰爭帶來的印象愈演愈厲,整座城市幾乎已經看不到尋常的百姓了,街上走來走去的都是圭朝的士兵。士兵們滿臉的麻木神色,身上衣著襤褸、面有菜色,雙眼中布滿了紅血絲,幾乎個個帶傷,似乎已是強弩之末。
這場戰爭,何時才是個頭啊?
我精神恍惚的走在街道上,突然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又急又響,轉眼間,數匹駿馬已然來到了我們面前,我抬眼望去,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瘦了,也憔悴了。
馬上的那人靜靜的凝視著我,抿緊嘴唇不發一語,卻目光灼灼。我知道他一定有很多話想要對我說,一定有很多疑問想要問個明白,我甚至覺得他心里一定在怨恨我、責怪我。可是他卻不發一言的看著我,我寧願他罵出來、喊出來,也好過這樣。
「楚喬,回來就好,只要你回來就好。」王釋寧在馬上嘀咕了幾聲,然後一躍而下,將我緊緊摟在懷里,不肯松手。
我微微撇頭看了王釋凌一眼,他眼看著自己的四哥抱住我,雙手緊握成拳,眼中只欲噴出火來,但他依舊不發一言,如同他當初說的一般,隱忍而堅強。
「對不起,害你擔心了。」我低語,真的是滿懷歉疚,我終究還是背叛了我們之間的誓言。
「楚喬,永遠不要和我說對不起,無論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怪你,所以你無須向我道歉。」王釋寧在我耳邊喃喃自語,聰明如他,想必從我奔上戰場奮不顧身的去找王釋凌的那一刻起,就已知道我的心。
但他會怎麼做?成全還是守護,放手亦或執著?
「五弟,範俠士,你們回來的正好,有些緊急軍情需要你們一起商議。」王釋寧放開我,對著身後的兩名男子沉聲道,瞬間便已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公事上,「楚喬,你先回去吧,你爹爹和三哥他們都很擔心你。」
然後,王釋寧對著身後一名心月復淡淡吩咐道︰「護送太子妃和若蕾姑娘回府。」
太子妃?他特意叫我太子妃,這簡單的一句稱呼就已經擺明了他的態度,他不會放我走,也不允許我走。
未來的路該何去何從?我們三人之間又會經歷怎樣的坎坷和紛爭,誰也不知曉答案,一切都只能讓時間去證明。
回到府中,我見到了心急如焚等待消息的爹、娘和三哥,我失蹤這麼久,大家真的是急壞了,但好在三人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見我無事便松了口氣,並沒有哭天搶地的團聚場面。
晚些時候,自然見到了賀相思,她冷冷的看著你,語氣嘲諷的說道︰「劉楚喬,你還有臉回來?你在戰場上和五皇子那一出戲幾乎傳遍了整個軍營,看你這回如何辯解?還敢不承認你和五皇子有私情。」
賀相思說這話的時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絲毫不顧及有外人在場。所有人听完後臉色都微微一變,雖然她說的是實情,但是如此不避忌,也實屬過分。
王釋寧突然一把拉我到他身邊,冷冷開口道︰「賀姑娘請注意自己的言行,楚喬不過貪玩才上的戰場,五皇子奮不顧身相救也是忠義之事,楚喬是本王的太子妃,容不得他人侮辱誹謗。此類的話本王日後不想再听到。」
幾句話就讓賀相思變了臉色,她美目中滿是怒火,狠狠的瞪著我,可能她的心里也是極為的不解——為何到了現在王釋寧還執意護著我。
她到底低估了我在王釋寧心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