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昏暗,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穩婆和侍女看著陰沉著臉色的劉楚勛大氣都不敢出,連忙抱著孩子魚貫而出。
床上的躺著的人兒,仿佛紙片一般瘦弱,渾身上下濕的猶如剛從水里撈上來似的,雙目微闔、嘴唇微張,被折磨的好像只剩下一口氣。
「嫣兒。」劉楚勛從喉嚨中發出一聲嗚咽,宛如受了傷的野獸般,痛苦、自責、絕望諸多情緒交雜在一起,就快要將他生生撕成兩半。
似乎是因為听到了熟悉的聲音,已經處于半昏迷狀態的謝笑嫣嚶嚀了一聲,艱難的睜大雙眼。她的瞳孔仿佛沒有了焦距般,眼神渙散,卻還在執著的去尋找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縈的男子。
「楚勛,是你嗎,楚勛。」從那個女子口中說出的話已然變成了申吟般的呢喃,她真的是太虛弱了。劉楚勛心疼的無以復加,趕忙上前握住對方的手,輕柔道︰「嫣兒,我在這,你不要害怕。」
「楚勛,我這一生總是在他人的牽扯下亦步亦趨的活著,如今我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要眼睜睜看著他走上我的老路,在別人的控制和脅迫下,身不由已。」謝笑嫣眼角有淚水滑落,她這一生無論做什麼,都由不得自己,她害怕自己的孩子走上她的老路——那是一條不歸路。
「嫣兒,當時我沒有一意孤行的帶你離開,結果幾乎害了你一生,如今我已再無牽掛,我爹死了,劉家也幾乎散了,楚喬馬上要嫁給太子,無須我多加擔心。所以從今往後,我會好好守護著你。」
劉楚勛替心愛的女子擦淨眼角的淚,嘴里說出的話雖無比輕柔溫和,卻是那樣的堅定,這一世,他與謝笑嫣總是擦肩而過,如今一切束縛已然不存在,他如何能不緊緊握住她的手?
謝笑嫣微微一笑,雖是在病榻上,卻依舊是嫣然一笑、傾國傾城,突然她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抓住劉楚勛的手,急切的哀求道︰「我的孩子,楚勛,救我的孩子,不能讓他落到大哥手里,他要利用我的孩子謀反。」
「什麼?謀反?」劉楚勛雖然知道謝城明扣下謝笑嫣母子不懷好心,但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敢這麼大膽,想做出那等誅九族的大逆不道之事。
「自從大皇子被皇上賜死之後,謝家受了牽連,我哥好容易保住一命,謝家卻是落寞了。我哥是何等有野心貪圖權利之人,他豈肯善罷甘休,一直等待時機東山再起。以前他經常數落我沒用,不能早早懷上子嗣,也算是留下一個討好皇家的籌碼,後來他得知我即將臨盆,不顧我的反對強行將我帶回,我就知道他是為了利用我的孩子。楚勛,一定要阻止他,否則我們母子都會死在他的手里。」
謝笑嫣思及孩子的處境,急的泣不成聲,再加上產後虛弱,這哭著哭著竟然就昏了過去。劉楚勛趕忙叫來醫生,一番折騰後,謝笑嫣沉穩睡去,他才松了口氣出了房間。
到了正廳就看見臉色鐵青的五皇子和滿面怒氣的範里奇,反觀謝城明倒是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喝茶,神色坦然自若,居然還面帶微笑。
「我要帶嫣兒走。」劉楚勛開門見山提出要求,他實在沒有那個好心氣兒跟謝城明周#旋。
謝城明似乎早就料到了,也不生氣,依舊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三人,涼涼的說道︰「駙馬爺,哦不對,應該又叫回劉三少爺了,嫣兒死了丈夫是不假,但她還有我這個娘家大哥,我謝家雖然敗落了,但還不至于連個女人和孩子都養不起。你跟嫣兒無親無故,如果你帶她走,這事要是傳出去,我妹妹還要不要做人。青天白日的,強行帶走一個寡婦,就是對你劉三少的名聲也不好是不是?」
「閉嘴。」劉楚勛似是被「寡婦」這兒子深深刺傷,一把揪住謝城明的衣領,咬牙切齒的怒罵道︰「嫣兒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賜,是你將她逼成這樣的。」
「劉楚勛,我告訴你,就算讓我再選擇一回,我也還是將我妹妹嫁給前太子。你不過頂著個平靖侯三少爺的名頭,卻一事無成。我妹妹呢,她是京城雙絕,你跟她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前太子身敗名裂,我妹妹年紀輕輕當了寡婦,是她沒這個福氣,我們認栽,但是不代表我就會認同你。你為了一個賤婢的死,竟然休了公主,連駙馬爺都不做了,呵呵,劉楚勛,你就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家伙。」
謝城明絲毫不懼,冷著臉一字一句的諷刺劉楚勛,「雖然謝家完了,但是嫣兒還是我妹妹,她沒了丈夫就該一切隨從兄長,就算你劉家家大勢大,也不能強行帶走她。」
劉楚勛被怒火沖昏了頭腦,上前就要打人,卻被五皇子從後面攔下。五皇子陰沉著臉,道︰「楚勛,他說的對,你強行帶走謝姑娘確實不妥。我們先回去,從長計議。」
劉楚勛臉色轉了數次,終是咬著牙將謝城明松開,然後跟隨五皇子離開,到了大門口,他回過頭來冷冷看著那個所謂的「兄長」,一字一句警告道︰「你再敢傷害嫣兒,我不惜與你同歸于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