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放心,我身子弱,性格木訥,樣貌也不出眾,就算入了宮也不會得到皇上的垂憐,只要皇上不關注我,那些爭寵的嬪妃們自然也不會將我放在眼里,所以我想我是安全的。再說,宮里的太醫醫術高明、珍貴的藥材也多,我入宮為嬪後,要是有個病有個痛,自然有太醫診治,說不定身體能得到改善,反而是因禍得福了呢。」
李如意的話說到這份上,李家也就只有同意了,臨行前,李父對這個既讓他操碎了心也讓他無比安慰的懂事女兒道︰
「意兒,爹爹對不起你,這麼多年來只能看著你被病痛折磨而無能為力,現在又不得不讓你入宮去那個吃人不眨眼的地方。意兒,到了宮里一定要低調,不要結黨不要讓人注意到你的存在,尤其是不要得到皇上的關注,只有這樣你才能自保。爹爹不要求你得帝寵光耀門楣,爹爹只希望你能夠平安度日,好好的活下去。」
「爹。」李如意哭著撲在父親懷里,哽咽道︰「您是位好父親,是女兒不孝沒福氣,自小就讓爹爹操心,卻從不曾盡過孝,日後進了宮咱們父女恐怕見上一面都難了,爹爹要保重身體。如果有來世,女兒在來做爹爹的女兒,孝敬爹爹。」
「如意,是姐姐不好,讓你替姐姐進宮去受這份罪,姐姐對不起你啊。」李如琦也是哭成了淚人,自己是否太自私,只想著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卻從未曾想過妹妹此番進宮是要遭多大的罪。宮里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啊,你得寵了,其他嬪妃看不慣,這明里暗里都是刀劍相向;不得寵呢,日子便過的要艱辛多了,連奴才太監都敢不把你放在眼里,妹妹這樣的女子,身子不好心眼實成性格又懦弱,無論是哪一種,她都是要吃大虧的,要是旁人也就罷了,可她那身子骨如何經得起折騰,恐怕不出幾年,命都是沒了。
「姐,你別這樣,陳大哥自小看我長大,我身子不好他也一直照顧我,將我當自己的親妹妹一般。你忘了,有一次咱們三人偷跑去廟里玩,結果淋了大雨,我當時就發了熱,是陳大哥將我背回了家,還害的他骨折,休養了數月。姐,我很羨慕你和陳大哥這樣的愛情,你們要好好的,如意此生沒福,怕是得不到這樣一份‘一人心不相離’的愛情,既然姐姐得到了,就要加倍珍惜,如意沒享受到的愛,姐姐替如意享受,如意沒得到過幸福,就祝願姐姐能幸福一生。」
這些是李如意的真心話,她此生已經如此,她不會再報任何期望,但是她還是希望自己愛的人能幸福,替她幸福下去。
父女三人都明了,李如意這一進宮,恐怕很難再見面。女人嫁入宮中,就是皇帝的女人,就算是親生父親,沒有皇帝的許可也不可看望。李父官職不算太高,自然不能像賀老將軍那樣,可以隨時請命看女兒。這下次再見,恐怕就是去見李如意最後一面了。
李如意如期入宮,她謹記父親的教導,盡量低調做人,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其實這倒也由不得她選擇,李如意除了給人「病秧子」的印象外,真的很難讓人對她印象深刻,她平日深居簡出,甚少與人交往,自大婚當天後更是連皇帝的面兒都沒見過,不過幾天功夫,宮里人似乎都想不起來還有這麼一位如嬪。
可就在第一場雪下起的時候,她居然見到了那個自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
那場雪真大真美,許久未曾出過屋的李如意也忍不住去花園里賞雪,她只帶了一名侍女,走著走著一個不小心就滑了一下。可就在她要摔倒的時候,一只手從身後伸出扶了她後腰一下。
「謝謝。」李如意客氣的回頭道謝,在轉過頭去的瞬間,看到了那張滿是陽光的笑臉。
「如意。」
「月兒。」
兩個女子同時驚呼,她們無論如何想不到,竟會在這里再見。
李如意身體不好,人也不得寵,這宮里的人各個勢利眼的很,自然就欺負她,甚至連宮女太監都不將她放在眼里,明著暗著欺辱她,她在宮里的地位連得寵的奴婢都不如,吃的住的用的都是嬪妃們和大宮女挑揀剩下的,可憐到不行。
李如意倒是一點不介意,她一個只剩下半條命的人,哪里還會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和旁人的眼光。錢財和權利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可惜這個道理很少有人能悟透,也只有將死之人才會有顆靜如止水的心,笑看榮辱。
季嬌月在宮里見到當年的救命恩人興奮到不行,再加上兩個女子都是心底善良單純之輩,這自然成了好姐妹,季嬌月知道李如意的身體狀況,是又憐又痛,忍不住對她更上心了些。見到連太監宮女都敢欺負她,以季嬌月的性子如何肯依,自是要為她出頭的,短短數日下來,竟已為了她得罪了很多人闖了很多禍。
季嬌月本身就是問題不斷,跟皇後還在那橫著呢,李如意多擔心她為了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受了委屈也不肯說,處處打馬虎眼。那些個太監宮女們早就修煉成精,見那位月嬪不是好欺負的主兒,自是也不去招惹,平日里見到季嬌月和李如意在一起的話,態度就大有改變,對李如意也客客氣氣,當然這一切都不過是表面功夫而已。
季嬌月雖然熱心腸,人
也聰明,但人生經驗實在是不足,花花腸子也不多,哪里是那些狡猾的奴才們的對手,她眼見宮女太監們見了李如意客氣多了,李如意也不曾說自己的不公平待遇,私心里就認為是自己的威嚴震懾了那幫刁奴,是自己幫了李如意大忙。季嬌月又驕傲又興奮,她終于有機會報恩了,她可以照顧李如意,不再讓任何人欺負她。
這天,下了入冬的第二場雪,李如意和季嬌月一起相約看雪,前段日子,劉楚喬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二人都是知道的。但李如意本就不存別樣心思,只想在宮里本本分分的生活下去;而季嬌月出身江湖,最是討厭宮里這套假惺惺的禮節和勾心斗角的陰謀,她根本不屑于與那些女人同流合污。在劉楚喬這件事上,只有這二人是真的置身事外的,即不落井下石,也不刻意討好。所以,當今日李如意提議去看望劉楚喬時,季嬌月第一反應是拒絕,第二反應則是驚訝。
「如意,你什麼時候跟那位兮妃有聯系啦?你平日里從不結黨的,除了我你還有別的朋友嗎?」季嬌月好奇問道,她知道李如意自認命不久矣實在沒有爭寵附和的必要,那麼她要去看望劉楚喬肯定不是要去巴結這位身懷龍嗣的兮妃,那就是友情探望了,她們是朋友嗎?
李如意想到劉楚喬那張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笑了一笑,道︰「兮妃娘娘,是個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