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靜美,雲舒立在窗邊看著月色,而雲默則已經在床上睡著了。
客棧有伙計來敲門添熱水,雲舒開門接過銅壺,道謝時,卻听那送水的伙計輕聲對她說︰「我們少東家請姑娘去琴波亭一敘。」
大公子找她?
雲舒問道︰「琴波亭在哪?」
伙計說︰「姑娘從南邊的窗戶望去,就能看到。」
雲舒道謝後,來到南邊的窗前推開一看,窗外就是一汪水域,而在水域的對面,的確有一座亭子。
夜里,水面上已經起了霧,雲舒努力向遠方看去,果然見到一抹身影在亭子里徘徊。
她關上窗,看看雲默依然在安然睡熟後,出門向琴波亭走去。
大公子背手站在亭中,視野很遼闊,可以看到周圍的各種動靜。
當雲舒出現在亭外的橋上時,大公子第一時間提步走上去。
雲舒見大公子的面色有些倉惶,問道︰「公子急著找我,出了什麼事?」
大公子看到她,心情突然平靜下來,微嘆一口氣,說︰「其實也不是什麼急事……我們沿著湖邊走走吧。」
雲舒點點頭,和大公子在夜月下散起步。
兩人並肩走著,大公子輕輕伸手牽住雲舒的手,感覺到她的手冰涼,于是問道︰「現在剛剛入秋,怎的手這麼冰?」
雲舒有點面紅心跳,趕緊說︰「沒什麼,除了夏天,我的手腳一直都是涼的。」
大公子擔憂的說︰「抽個時間讓陸先生給你看看,開幾副藥調理一下吧。」
雲舒早先每月痛經,吃了陸先生的藥之後,痛經緩解了很多,但是依然有些氣血不暢,導致四肢發涼。大公子如此關心她,她便順從的點了點頭。
兩人靜靜的走著,輕輕的說著話。雲舒的心一直不能平靜,她跟大公子這樣散步,實在像是在夜里幽會,這對他們來說,還是頭一回……
走到水中的一座石拱橋上,大公子停下腳步,面對的著雲舒,說︰「雲舒,有一事,我想跟你商量……」
雲舒提神看向大公子,今晚他猶豫良久,原來是真的有話要說。
雲舒有點緊張,問道︰「什麼事?」
大公子輕聲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听說卓成這次跟著淮南翁主一起回了壽春。我看你跟劉陵走的很近,擔心你被卓成傷害,我……想除掉他」
除掉他……
大公子平穩略顯冰涼的聲音在夜色中更顯得清冷,雲舒的心不由得一緊
除掉卓成?雲舒也很想除掉卓成以絕後患,可是真的能夠除掉他嗎?
最近她一直被一個問題困擾,當初卓成殺了她,她再次重生了,那如果換做她殺卓成,卓成是就此消亡還是再次重生?
她不確定,所以她不敢輕舉妄動……
寧願卓成以晉昌的身份活在她眼皮子低下,她也不希望卓成重生到一個未知的人身上,敵暗我明是最危險的。
雲舒想了想,說︰「實不相瞞,我也在想辦法讓淮南翁主除掉卓成,只是我不能殺他,我想監禁他……不過這個有點困難,我一直沒想到太好的辦法。」
大公子有些不解,問道︰「監禁?卓成此人三番四次害你,何不取他性命?雲舒你太善良了……」
善良嗎?雲舒倒不這樣認為……她只想確保萬無一失。
大公子見她不說話,有些想歪了。他想到雲舒跟卓成的同鄉情分,甚至想到了雲舒之前所說的婚約對象,極可能就是卓成……以為雲舒是念在這些情誼上,不願取卓成性命。
悶聲嘆口氣,大公子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會想些辦法的。」
雲舒沒有察覺到大公子的失落,只感覺到了他對自己深深的關懷,不由的感激說︰「大公子本就公事繁蕪,我還讓你這樣操心,心里太過意不去了。」
大公子伸手摟住她,兩人在橋上輕擁,他在雲舒耳邊說︰「我們兩人,何用如此客氣?只有你安好,我才有心思去做其他事情,若不知道你的境況,我x夜難安。」
雲舒在他懷里點頭,說︰「嗯,我會好好待我自己的。」
兩人在湖邊說了許久的話,墨清在湖邊遙望著那兩個相依的身影,眼神里有說不出的意味,心中層層疑惑,不知雲舒怎會跟這個人如此親密……
他目視著兩人在琴波亭邊分開,直到雲舒回到房間,他才關上窗吹燈休息,可是盤旋在他心里的疑惑,卻是怎麼也散不開。
在他心里,雲舒絕不是見異思遷的女子,她雖與大公子分別月余,但是之前的情愫絕不可能這麼快忘于腦後。但他們剛剛分明就……抱在一起……究竟是為什麼?
墨清靜躺在床上,腦海中忽閃過一句話……
「他的聲音很像大公子……我一開始听到他喊我,還以為是大公子。」
墨清從床上坐起,想到雲舒曾對他說的話,心中便生出一個想法……莫非那個人就是大公子?
江湖易容秘術對墨清來說並不算陌生,墨俠之中也有善易容者。
回想起那位「鄭弘」公子的一舉一動,墨清越來越覺得像。也只有這一個可能,能夠解釋雲舒的舉動。
他輕輕吐了一口氣,在黑暗中笑了一下,為自己剛剛懷疑雲舒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翌日清晨,眾人吃早飯時听客棧的伙計說,今日是壽春擺集市的日子,比平日要熱鬧許多。
雲舒閑著也便是閑著,于是想帶雲默上街玩去,順便叫上墨清,為明天出門買一些東西。
雲舒前腳剛出門,劉爽就來豐秀客棧找她,敲了半天房門也沒有人應,只見大平從旁邊的房間里探出頭來。
兩人對望一眼,見是劉爽,大平出來行禮問道︰「殿下是找雲舒姐嗎?」。
劉爽點頭說︰「嗯,她好像不在?」
大平應道︰「今天是趕集的日子,雲舒姐說要上街買些東西,出去了。」
「哦。」劉爽頗覺得無聊,劉陵在府里忙著跟淮南王商量事情,劉爽就想找雲舒一起上街,誰知撲了一場空。
他悻悻的掉頭離開客棧,剛出門,大公子就從對面的房里出來,看著他的背影出了一會兒神。
待雲舒下午回來時,大平告知她劉爽來過,雲舒並未放在心上,只想著明天他們一起去邵陂,有什麼事見面都可以說。
邵陂位于壽春之南,清晨出門,不到中午就能到達。清風拂面,劉陵、劉爽在客棧接了雲舒之後,三人就從南城門出門而去。
在馬車上,吹進車廂的清風吹動著雲舒的青絲,雲舒撥弄了一下臉頰上的發絲,問劉爽︰「听說殿下昨天找我?什麼事?」
劉爽搖搖頭說︰「沒事,只是一個人待的無聊。」
雲舒不疑有他,但劉陵在旁听了,卻是動了動眼球,想起昨天王府發生的事情……
劉陵昨日一早被淮南王叫去密談,說到中途,王府管家著急的來書房尋她,說衡山太子跟他們自家太子打了起來……
劉陵雖然知道自己家的弟弟劉遷一向是個任性妄為的,但是听聞打架之事,依然嚇了一跳。淮南王劉安也是氣的喘粗氣,他原本就不待見劉爽這個不請自來的佷子,現在見他敢在王府里撒野,更是氣的喊著要攆他走。
當劉陵匆匆來到他們打架的地點時,劉爽已經不在了,只剩被打青了一只眼楮的劉遷在那里大哭。
見姐姐來了,劉遷抱住劉陵的腿,「阿姐、阿姐」的大喊,但劉陵問他們為何事打架,劉遷卻咬牙不肯說。
劉陵晚上找到劉爽時,劉爽絕口不提白天打架之事,也不說他出府去了哪,劉陵見他心情不好,哪里敢多問。
但今日看來,劉爽昨天出府,應該是去找雲舒了,可惜雲舒不在,不然也許能知道他們堂兄弟打架的原因。
劉爽今天的心情依然不怎麼好,他靠著馬車窗邊看著外面出神,縱使劉陵那樣一個跳月兌的人,今日也不敢招惹他,只拉著雲舒說起家常。
雲舒不知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只感覺到劉爽的異常,于是小聲問劉陵︰「殿下他怎麼了?看著像是心情很糟糕……」
劉陵點點頭,說︰「許是背井離鄉一個人想家了吧。」
雲舒被劉陵逗的想笑,劉爽一個男人,這才出來幾天,怎麼就想家了?
劉陵又說︰「不管他了,我們一會兒到了邵陂,讓乳娘給我們采菱角吃去,雖然那是便宜東西,但是我們莊上養的菱角,跟別人塘里不一樣,乳娘每年秋天都會送幾盆到王府,我最愛吃了。」
不知劉陵是故意活躍氣氛,還是心底里的小孩子脾性,總之讓馬車里的氛圍好了許多。
待到了邵陂,劉陵的乳娘一家听說他們要來,帶了男人和兒子,呼啦啦站了十幾人在莊子門前迎接。
待馬車挺穩了,莊上的人都跪下迎接劉陵,劉陵一眼就看見跪在中間的一位婦人,上去扶起說︰「乳娘快起來,何必跟我客氣?」
婦人滿臉笑容的起來,握著劉陵的手說︰「許久不見翁主,翁主又變美了,你能來看老身,老身太高興了。」
看得出婦人臉上的歡喜是發自內心的,從小帶大的孩子,感情必然不一般。
兩人熱絡了一會兒之後,那位乳娘看著雲舒和劉爽問道︰「翁主,這兩位貴客是誰?」
劉陵指著劉爽說︰「你沒見過他,但你肯定知道,他是我三王叔的長子,衡山太子殿下。」
「啊……」婦人臉上有一絲驚慌,彎腰就要給劉爽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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