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雲茶」在太子生辰宴上得到了徐王後和太子雙雙稱贊之後,喝雲茶一下子在邾城中流行起來。
名門之間互相拜訪,待客所用的茶若還是煮的舊茶,不是泡制的雲茶,則會被看為落了潮流,不通時訊。縱使大多數人家一時買不到雲茶,主人也會笑著說正在訂購,可惜無法立即到手,以此來維護自家的門面。
因劉爽故意放了口風,所以邾城中的很多貴族都知道雲舒住在哪里,一時間,各家管事、小廝都涌來客棧,向雲舒詢問怎樣購得雲茶,價錢幾何。
雲舒來者不拒,耐心的一一解答,很多人在知道價錢之後,十分訝異,對于他們的認識來說,這茶葉也賣的太貴了
可是再一想到雲茶渾然不似他們以前喝的鮮茶,怎能把兩者的價錢放在一起比較?更重要的是,現在雲茶是千金難求,名門望族誰還去在乎這個價格?在他們的觀念中,越是值錢的東西,在使用的時候才能彰顯身份。
雲舒這邊親自接受了一部分比較重要的訂單,大部分則是告訴他們吳縣和鄳縣的地址,讓他們去采買。
而遠在吳縣的墨鳴和鄳縣的墨非,在半個月時間內發現訂單紛至沓來,心中十分狐疑,但在接待了采辦之人,知道他們從邾城來之後,心中就明了是雲舒起了作用,又高興又敬佩。
因忙著生意的事情,雲舒一直沒有抽出空去找劉陵,也不知道她最後的決定如何。
而劉爽,則听說他天天陪著曹小姐進出,並開始補走議親的「六禮」以示鄭重。
在四月末的一天,劉陵終于主動來找雲舒,雲舒得到消息之後,立即解決手頭之事,單獨請了劉陵進來坐下說話。
大半月不見,劉陵神色看不出任何異樣,進門就笑著問雲舒︰「生意好嗎?听說各家都在爭著買你的雲茶呢。」
雲舒歡喜的跟劉陵分享著自己的快樂︰「比我預料的好太多了,我以為雲茶在宴會上露個臉,只會吸引一些愛茶之人前來詢問,沒想到各家各戶竟然都來訂購。」
劉陵倒覺得很自然,說︰「這是情理之中的事,家世不錯的人家,若看到別家有了好東西,而自家沒有,顏面上會覺得過不去,嚴重一些的,甚至會讓人覺得家族地位降低,開始落敗了。像去年春天,皇後參加晚宴時在鞋頭上瓖珍珠,宴後,哪個宗親王侯之家的夫人小姐不去做一雙這樣的鞋?若沒有,豈不是讓人以為,連拿兩顆珠子做鞋的財力都沒有?是家族落敗還是這個人失勢了?」
听著她說著貴族之間的事情,雲舒越發的覺得,在等級分化十分嚴重的古代,賣奢侈品真的會很賺
平民的購買能力不行,絕大多數財富都掌握在貴族手中,而這些人為了享受或是面子問題,絲毫不會在意價錢,商品能有很大的利潤空間。
有那麼一瞬間,雲舒忽然覺得,她的雲茶是不是賣便宜了?
來邾城時,雲舒帶了五十斤茶葉,賣給了劉爽四十斤,手中一直留著十斤碧螺春,她此時把茶取出來,說︰「翁主,清明前的茶是最好的,我這里只余了十斤,你帶回去喝吧。」
這次的贈茶,雲舒是真心實意,並非想讓劉陵幫她宣傳。
劉陵並不跟她客氣,笑著收下,說︰「我就說,劉爽得了那麼多便宜,怎麼能沒有我的份?我還沒開口討要,你就知道我的意圖了。」
兩人笑嘻嘻的說笑,似乎忘記了宴會那晚所提的衛青之事。
雲舒又問︰「大半月不見翁主,可是去了什麼好玩的地方?」
劉陵邊嘆氣邊擺頭說︰「劉孝和無采邀我去他們的南山別院住了幾日,想著你也沒空,我就直接去了。去了之後我才後悔,真正不該隨他們去的,實在不堪入目……」
「咦?怎麼了?地方不好嗎?」。
劉陵搖頭說︰「地方倒是個好地方,只是那些人……劉孝帶了王心然和另外三位小姐,無采則邀了一大群官宦子弟,十來人過去吃喝玩樂,日夜顛倒,渾然沒個規矩……無采小小年紀,竟然跟他們……哎,不提也罷。」
雲舒心中暗暗咂舌,這些公子小姐們的生活還真是糜爛
劉孝和劉無采估計以為劉陵跟他們是一路人,所以才邀她去玩。按照劉陵以前的傳聞,她只怕比劉無采有過之而無不及。誰知她根本不搭理同去的那些公子哥,不知是看不上眼,還是興致不夠。
他們卻不知,劉陵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生了轉變,早不是以前那個翩飛的長安交際花了。
「如此胡來,衡山王和徐王後一點也不管嗎?」。
劉陵搖頭說︰「徐王後總說他們生母早逝,無人疼愛很可憐,要對他們好一些,衡山王听多了,也就隨他們去了。」
雲舒可不認為徐王後有這麼好的心,于是又問道︰「徐王後對自己的子女如何?」
劉陵一怔,說︰「听說非常嚴格,徐王後所生的兒子劉廣,十分有才干,屢次得到衡山王的夸獎。」
兩人不再言語,心中都十分明白了。
乘舒王後去世時,劉孝和劉無采尚幼,他們兩人是在徐王後的撫養下長大。徐王後對他們極為寵溺,不論他們做什麼事,都不會約束,使得他們養成了如今這般樣子。
劉爽年齡稍長,對徐王後的態度跟弟弟、妹妹自然有所不同,雖覺得徐王後那樣放縱他們似有不對,可終究是插不上手。
時至今日,也不知劉爽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談話間,外面不斷有人找雲舒,劉陵就說︰「我也不耽擱你做生意啦,我今日來,主要是想跟你說一聲,我明天就回壽春了,提前跟你告別一下。」
雲舒驚訝的說︰「這就走了?」
劉陵點點頭,說︰「嗯,出來多日,有些事情,總歸是要回去面對並解決的。」
她起身離開,雲舒送她上馬車,劉陵坐在馬車里,探出身來,想了想,低聲問了雲舒一句︰「也不知衛青現在是在長安還是北疆?」
雲舒先是一愣,而後迅速的說︰「他此時應該是伴在聖駕左右。」
劉陵點了點頭,放下車簾走了。
因這短短的一句問話,雲舒心中激蕩,久久不能平靜。
有些事,要因為她而改變了……會如她所願嗎?
她愣愣的在街邊站了許久,墨清過來拍拍她的肩膀,說︰「雲舒,大平來信了。」
雲舒連忙收神,問道︰「是嗎?信上說了什麼?河曲的事情怎樣?順利嗎?」。
因為是墨清推薦的人,他不好多說,只是跟雲舒回屋,把大平寫的信給她看。
信中,大平說子商、子殷兄弟各有才能,對馬六十分恭敬,並不恃才倨傲,學習珠算和九九歌也非常快。相處下來,馬六放心許多,只是馬場的形勢不太好,邊關查的越來越緊,匈奴的馬源十分難弄,如今他們正在多方面想辦法。子商建議去羌人手里買馬,開拓新馬源。
雲舒看了信,緩緩點頭,微笑著對墨清說︰「墨大哥推薦的人果然不錯,子商很有見識,知道變換方向,去羌人手里買馬。羌人的馬雖然沒有匈奴人的馬那般彪悍,但是持久力非常棒,也是好馬。有他這般人在旁輔佐,我就放心了。」
收了信,兩人又說起行程安排。
出來一個月了,家中雖有人照看,但是總歸是不太放心,雲舒也打算啟程回吳縣,免得雲舒和吳嬸娘她們記掛。
「總有接不完的生意,但也不能一直留在這里,很多人已經知道去吳縣訂購,我們也不必親自在這里候著了。待送走淮南翁主,跟衡山太子道別後,我們也回去吧。」
墨清得了雲舒的準信,就下去安排行程,雲舒則掏出包袱里帶的小算盤, 里啪啦打起來,計算著這半月到底收了多少訂金……
劉陵走的悄無聲息,雲舒趕去官驛送她的時候,被人告知她一個時辰之前已經走了。劉爽來的比雲舒稍晚一步,沒送到劉陵,使得他很郁悶。
「如此不告而別,是出了什麼事嗎?」。
雲舒只好找借口說︰「已經立夏了,天氣一天比一天暖,白天趕路感覺有些熱了,翁主許是想早點上路,中午太陽最大的時候好歇息吧。」
劉爽听了,嘀咕了幾句,只好作罷。
雲舒趁機說︰「我過幾天也要啟程回吳縣了,今天就趁機向殿下辭別了。」
「你也要走了?」劉爽顯得有些失落。
雲舒說︰「嗯,天下午不散的宴席,在這里待了一個月,是時候回去了。」
劉爽知道沒辦法強留,只說︰「今天中午我請你吃飯吧,就當給你送行,我也有些話要跟你說說。」
「好。」雲舒大方的答應了。
商量好時間地點,午時許,雲舒和劉爽在一個酒家里見面,劉爽身邊沒有帶人,酒家里也沒有什麼人,像是事先被清過場子一樣。
雲舒在劉爽身邊坐下,並沒有關注滿案的酒菜,而是關注著劉爽,他此時的表情比早晨更凝重,明顯是有要事相商。
「昨晚厥姬悄悄來找我,她說,我母後當年是被徐來巫蠱所害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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