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果然很守信,答應南宮公主要辦賞梅宴,第二天就往各個地方傳了話,請眾人初六進宮賞梅。
王太後、皇後、館陶長公主、平陽公主、南宮公主、隆慮公主、長安公主、淮南翁主、修成君,全部都在受邀之列。
雲舒從沒參加過賞梅宴,不知道是怎麼個賞法,若是坐在冰天雪地里,豈不凍壞人?若是坐在屋里,又怎麼賞外面的雪和梅?
她疑惑的喊來夏芷,把自己的疑惑問了。
夏芷笑著解釋道︰「這次的賞梅宴設在雪香樓,早上辰時,眾人先在雪香樓東邊的芙蓉館匯集,然後沿石渠往西走,道路兩旁皆是梅林,中間有寒遠亭、儲芳榭等亭閣可以歇息,不遠處還有柏梁台可以登高賞雪,只要午時來到雪香樓參加宴會即可。」
原來是自由活動,雲舒頓時覺得輕松很多,她原本很擔心是那種唐宋時期的吟詩作對的集會。
安心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起來梳妝打扮。天青沒有幫雲舒梳發髻,而是幫她辮了很好看的兩根大辮子,上面用小珍珠點綴,方便她戴帽子和圍巾。
紅綃幫雲舒把棕黑色的水獺皮帽給雲舒戴上,圍了又白又長的狐尾圍巾,披上猩紅的斗篷,又塞了個銀絲暖爐到雲舒手中,這才讓靈風、綠彤陪著雲舒去賞梅。
雲舒來到芙蓉館時,王太後和館陶公主靠著暖榻相對而坐,皇後、南宮公主陪伴坐在旁邊,雲舒忙著眾人行禮。
屋子里的四角生了火盆,但因館內的窗戶開的很大,寒氣依然比較重,大家都沒有解開披風,握著自己的暖爐說著話。
有宮女上茶,雲舒抬盞一看,是她的碧螺春,不由得笑了。
館陶長公主看到雲舒的笑容,就問道︰「四公主,這喝的茶,想必就是你的雲茶吧?」
雲舒微微點頭,說︰「是呢,這是雲茶中的一種,叫做碧螺春。」
館陶長公主就跟她話起家常,說︰「我早听到雲茶的大名了,若不是能在宮中嘗嘗鮮,我只怕還不知道它是什麼滋味——太難買啦既然四公主在這里,我少不得要厚著臉皮問你要一些了。」
雲舒笑著應道︰「原就是我疏忽了,早該孝敬姑姑的,我待會兒就傳書,讓人送姑姑府上去。」
陳**也湊熱鬧,說她也要,雲舒卻笑著說︰「宮中的我可不管,皇後問皇上要去」
正說笑著,劉徹就進來了,問道︰「你們說什麼呢?問我要什麼?」
陳**收了聲不說話,雲舒只好說︰「皇後問我要雲茶呢,我說這些東西,自該有皇上賞賜,問你要去呢。」
劉徹笑著對雲舒指了指,說︰「你呀你,賣人情還要我花銀子,真正跟桑弘羊是一個脾性」說完,對身後的貴海說︰「送一斤雲茶去椒房殿。」
皇後听了,彎起嘴角,心情很愉悅。
滿屋子的人就著將近的婚事打趣雲舒,十分熱火。
劉徹又問︰「其他人呢?怎麼還不到?」
皇後主動接話說︰「宮中的都到了,其他人進宮要花些時間,已經派人去問了。」
劉徹點點頭,又喝了一盞茶,就見一群人簇擁著走了過來。
平陽公主、隆慮公主、淮南翁主、修成君四人是一起來的,進來互相問安之後,王太後就問道︰「倒巧了,你們四個怎麼趕到一起來了?」
劉陵「哎唷」了一聲,來到王太後身邊,說︰「太後娘娘,你真不知道今天早上大街上有多亂。有人揚著鐵鍬除自家門前的雪,驚了平陽公主的馬,與我的馬車撞到一起,兩人都不得前行。眼瞧見隆慮公主的馬車來了,準備一起坐她的馬車進宮,偏偏她的車 轆又壞在了路當中急急忙忙命僕從去找馬車,誰知半天找不來,還好修成君路過,載了我們一起過來。」
王太後听的頭暈,說︰「這大雪天讓你們進一趟宮,還折騰出這麼些事,等中午開宴,你們可要多吃一些。」
幾人紛紛稱是。
劉徹就說︰「既然都來了,咱們賞梅去吧。」
眾人扶了王太後起來,依次出了芙蓉館,沿著石渠往西走。
皇家的梅園果然很大,宮粉梅、大紅梅、灑金梅、照水梅各色品種不一而足。寒烈的清香隨著冷風而來,沁人心脾,又令人精神抖擻。只可惜初雪化的快完了,梅枝上面的積雪斑斑駁駁,不再是一片銀裝素裹。
王太後和館陶公主由宮人攙扶著走在最前面,劉徹陪在旁邊,緩緩的不知說著什麼。
劉陵被陳**拉著問衣鋪的事,而平陽、隆慮和修成君三人則湊在一起,她們三個人都是有孩子的,今天怕孩子受凍,都沒有帶出來,現在想必是在交流育兒經。
這樣,反倒落下了南宮公主和雲舒兩人走在最後面。
南宮公主問道︰「今天沒有帶雪霏過來玩嗎?」。
雲舒搖頭說︰「我嫌她鬧騰,她嫌我拘束她,還不如讓她自個兒玩去,免得不自在。」
南宮公主就笑了笑,說︰「這孩子比一般孩子要皮很多呢。」
雲舒頭疼的說︰「可不是嘛,性子野的厲害。」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南宮公主感慨道︰「我看她的性子不像咱們漢朝關內女子,倒有匈奴女孩的那股野性。」
雲舒只當她是在匈奴待久了,順口說了這個話,笑了一笑沒做他想。
雲舒從沒見過這麼多奼紫嫣紅、各色各樣的梅花,別人都耐不住嚴寒,劉徹陪著兩位長輩早早的往雪香樓去了,其他人或歇在儲芳榭喝杯熱茶暖身子,或是添手爐的炭火,只有雲舒不覺得冷,要去柏梁台看雪。
她對南宮公主說︰「听說在柏梁台上可以看到宮中的全景,是賞雪的最佳地方,皇姐要去嗎?」。
南宮公主搖頭說︰「我不敢登高,就不去了。妹妹要當心一些,不要爬太高了。」
雲舒點點頭,一個人往梅林深處走去。
沿著梅林走了一段,遙遙的,雲舒看到斜前方有一座銅柱高台,約有二十丈高,十分醒目
她鼻端問到一股不似梅香的濃郁香氣,想起夏芷昨晚給她說過的東西,想必眼前這高台就是以香柏木為梁架、以鑄銅為柱,香聞數十里的柏梁台了
雲舒走到柏梁台下,仰頭望去,台頂之上置有一尊銅鳳凰,不禁感慨道,這就是未央宮中的最高處,也是名副其實的鳳闕啊
古人都不習慣高處,雲舒卻不怕,就對靈風和綠彤說︰「你們在這里等我,我去上面看看就下來。」
靈風和綠彤十分擔憂,卻來不及勸阻,雲舒已經腿腳敏捷的沿著階梯往高台上爬去。
二十丈的高台,相當于後世二十多層的建築,雲舒氣喘吁吁的爬上了頂端,俯視著整個未央宮。宮殿鱗次櫛比,再威嚴的殿堂,此刻也縮小成一小片。放眼望去,甚至能夠看到整個長安城,街道橫縱相接,十分整齊。
雲舒不由得覺得十分興奮,很想振臂高呼
她大口的喘著霧氣,突然有冰涼的東西隨風吹到她臉上——又下雪了
眼前的景色漸漸被風雪遮蓋,到處都是一片霧白。
雲舒撐著欄桿看了一會兒,待什麼也看不清了,就準備下去。
剛一轉身,就見一個彪形大漢站在她身後,把雲舒嚇的一個踉蹌,往後急退了兩步,撞在了高台的欄桿上。
雲舒身形有些後仰,她大驚失色的抓住欄桿,正有點把握不住平衡時,大漢一手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回來。
「嚇死我了真是人嚇人,嚇死人」
雲舒驚魂未定,往台子中間站了站,這才仔細向大漢看去,這一看更是不得了
「衛青」雲舒驚叫出來,「你一聲不吭站我身後干什麼?」
衛青規規矩矩的向雲舒行了一個禮,說︰「卑職負責這次賞梅宴的安全,看到公主的侍女在台下等著,猜測公主一人上了高台,現在起了風雪,公主當心路滑,早些下去吧。」
「哦?是這樣啊。」雲舒上下打量著衛青,看他剛剛站立的地方,除了落腳的腳印,旁邊已經積了不薄的一層雪,足以見得衛青並不是剛剛才上來,而是在雲舒背後站了很久。
雲舒不由得笑了,問道︰「衛大人在我身後站了這麼久,不知可想清楚了什麼沒有?」
衛青低頭抱拳,說︰「卑職不知公主所指何事?」
雲舒不喜歡繞彎子,直截了當的說︰「衛大人的恩人一心想置我于死地,你剛剛有絕佳的機會推我下去,替恩人完成心願,然後可以對眾人說成是我雪滑失足墜落,皇上也不會怪罪于你,你卻白白的浪費了這次機會,想必是想透了什麼。」
柏梁台上疾風呼嘯,冰冷的雪花夾雜在厲風中打在衛青臉上,他去低著頭,沉默不語。
雲舒圍著他走了幾步,說︰「衛大人,你我無冤無仇,卓成能夠幫助你的,我絕不會做的比他差,而且我真心希望你能跟陵姐姐兩人終成眷屬,可偏有些東西,天不遂人願,你我之間硬生生的橫亙著卓成那樣一個人……你說怎麼辦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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