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市長,沒想到公安局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的這些好黨員,好干部到頭來卻反倒成為國家的蛀蟲,社會的渣滓,這樣的事情讓人心痛不已。」周志明聲音低沉,一臉的悲痛神色。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我們國家的干部隊伍這麼龐大,也不可能每個人都廉潔奉公的,總會有那麼幾個破壞我們干部整體形象的人,不過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們眼皮底下,實在是讓人痛恨。」
「是啊,這幫人就得讓他們接受法律的制裁,還得從嚴從重處罰,不然就還會有更多的人抱有僥幸的心理,試圖挑戰法律的權威。」周志明點了點頭,緊接著嘆了一口氣,「不說這些令人掃興的事情了,說起來就忍不住氣上幾分。」
「志明書記可千萬不要為這些事情氣壞了身子,也犯不著為這些人生氣,氣壞了自己身子就劃不來了,海江市可時刻離不開你。」
「我們每個領導分工明確,職責分明,也有完善的黨政機構,離開誰這工作都照樣是能進行進去的,安國市長你可不要給我戴高帽子。」周志明笑著謙虛了一句,臉上的神情分明對黃安國的恭維十分滿意,雖說他不見得喜歡那些拍馬屁的人,但也得看拍馬屁的對象是誰,市長來拍他這個書記的馬屁,他心里自然舒服得很。
市委書記辦公室里,黃安國,周志明兩人談論著這些事情,兩人說得十分融洽,但是否真的是這樣,只有兩個當事人自己知道了。黃安國自己是知道的,他和周志明的交流越來越流于表面的虛偽那一套了,兩人都戴著面具在交流,對于這種情況,他們也只能默然,沒辦法去改變,也改變不了,只要他們還各自處在各自所在的職位上,他們就不可能做到真正的交心,這不是他們的性格使然,而是職位使然,政治上的斗爭就是如此,很難有真正的朋友。
「安國市長,現在公安局缺乏一個好的領導者啊,張明方書記是一個合格的出色的領導者,也曾在政法戰線上作出了不俗的成績,雖然公安局出了這檔子事,但我們也不能抹殺了張明方書記以前的功勞。」
黃安國靜靜听著周志明的話,打你一棍之前,先給你個甜棗,這種手段他早就熟悉了,周志明現在說些肯定張明方的話,不出意外,待會就要提出人家的不是了。果然,周志明話鋒一轉,「但是,明方書記畢竟是老了,精力不足了,也沒以前的干勁和魄力了,現在讓他繼續呆在主要領導崗位上,不僅對他不好,也不利于工作的展開,政法這一塊關系重大,還是需要年輕一點的同志來負責啊,我擔心明方書記的身體會吃不消,人老了,各種毛病就都來了,這一點我可是深有體會,我現在也老咯,毛病大一堆的,每天都得按照醫生的建議,做些亂七八糟的護理活動,煩不勝煩啊。」
「周書記看起來還年輕著呢,我可一點都不出老的樣子。」黃安國笑呵呵的恭維了一句。
「人慢慢的變老,也是遵循天理自然,不是我們自身可以違背的,所以老不老也不是我們能自己的說的算。」周志明笑道,「好了,好了,扯遠了。安國市長對我剛才的話意下如何?」
我當然是再同意不過了。黃安國心里嘀咕道。周志明主動提出要將張明方調離原來地崗位。正中他地下懷。只是這樣地想法卻不能表現在臉上。還得表現地有點遲疑道。「就怕明方書記自己不肯。再說他都就剩一年退休了。我們現在就讓他下來。會不會讓人覺得寒心?」
黃安國地話里自然要表現出那麼一絲絲不太贊同周志明意見地意思。不然如何能騙得了周志明。果然。周志明眼里閃過一絲了然地神色。黃安國不太贊同地樣子才讓他覺得更為合理。現在人事權掌握在他手上。常委會上他也佔據絕對地優勢。只要張明方下來。那個位置由誰來坐。基本上是他說了算。常委會通過了。省里地考察一般也就是走個過場。不會有什麼太大地意外。黃安國不希望張明方現在就下來。是因為張明方在這個位置上。至少還保持著中立地態度。沒有偏向任何一方。若是現在就下來。到頭來由他推舉地人坐上這個位置。到時新地市委常委。肯定是要站在他那一方。他在常委會上將會有更強地控制力。黃安國自然不希望這樣地情況出現。他寧願仍然由張明方呆在這個位置上。繼續保持他地中立。
「相信明方書記會理解我們地苦衷地。我們也是站在大局上考慮。何況明方書記確實老了。我們是為他著想。」
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黃安國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夠無恥了。听周志明講起話來。才知道一山還有一山高。官場上地人。什麼最厚?臉皮最厚。比起臉皮厚。沒人能與在官場廝混地人相比
安國裝作為難地樣子道。「既然周書記都說了。我是)+見了。只不過這樣地事情我是覺得不好意思去和明方書記說了。無法啟齒啊。」
「這件事情自然是讓組織部鄒部長去和明方書記談了。我也會找他談話地。」見黃安國態度已經轉變過來。周志明不由笑道。心想黃安國還算識大體。不忤逆他這個市委書記地意思。
在海江市公安局發生巨大丑聞時,F省,省委省政府為了貫徹中央的干部交流精神,並且出于開闊干部視野,增長干部才干,拒腐防變,防止任人唯賢的目的,從省市機關選拔了一批優秀的干部交流到其他省份去,同樣的,省市機關也相應的引進了從外省交流進來的干部,這一批交流干部中,並沒有海江市的人,所以這件事情在海江市並沒有引起關注。
在市委書記周志明的示意下,組織部長鄒明上門去找張明方談話,關心了一下張明方的身體和生活狀況,然年就施施然離開了張明方的家。
張明方無比的苦澀和無奈,早猜到會有這麼一天,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看到鄒明來拜訪,他就已經猜到是什麼事,鄒明自然是得到了上面的授意,才會來找他談話,不然人家組織部長哪有這份閑心來找你聊天,何況他跟鄒明又沒啥私交,雖然鄒明談話過程中只字不提有關他工作的事情,但是人家‘重點’關心了他的身體和生活狀況,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這種時候,領導關心你的身體,就是要讓你提前退了,你要是識相點,就自己乖乖退吧,不然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的。
張明方之前一直覺得他對權力已經沒啥留戀,不然也不會大半年前就開始放權了,但是等到真正要退的時候,他才突然感覺到內心深處的不舍,做了這麼多年的領導,也享受了權力帶來的好處,按理說他也早該知足了,畢竟人也老了,還追求那麼多干嘛,但是,這一刻,心里那種空落落的感覺來得格外的明顯,他也才知道自己終究還是留戀這個職位的,人走了,茶就涼了,人沒走,哪怕他就是再不管事,影響力總還是在的。
張明方還是識趣的去找了周志明談話,他已經心灰意冷,對這個職務也沒什麼戀棧了,雖說有不舍,但那是一種必然的心態,早晚都是要面對的,何況就是不舍又有什麼用?難不成還死皮賴臉的賴在位置上不走,等著別人趕下來?就是沒人找他談話,讓他提前退休,等公安局的工作穩定下來,他自己也會提出來的,他已經沒有臉面繼續呆在這個領導職位上,別人提出來和他自己提出來唯一的區別就是讓他徹底的體會到了人情冷漠。
在和周志明談話時,張明方主動說自己身體不行,想提前辦個病退,周志明還‘誠懇’的挽留了一番,最後才‘無奈’的同意了,十分惋惜的說道,「失去了明方書記,我們政法戰線上就少了一位優秀的干部。」
張明方要提前病退,也辦理了相關手續,但是他還不能直接下來,得繼續發光發熱一陣子,直到新來的繼任者跟他交接完工作,他才能徹底的功成身退。
而張明方一病退的消息一傳出來,對他的位置有想法,又有資格做他位置的人就開始活動開了。
黃安國的辦公室里迎來了一位陌生的客人,主管工業的副市長戴寒光,說是陌生,是因為黃安國到任市長後,這位戴寒光同志還沒到過他的辦公室來,今天還是第一次過來。
黃安國說了一聲‘稀客’,將戴寒光歡迎入座。戴寒光來的目的十分明顯,就是匯報工作,當然,匯報工作的時候,順便提一下公安局的事情,這意思就十分委婉的表達出來了,黃安國自然也就了解了其到來的目的。
黃安國不知道戴寒光來他這之前,已經先去拜訪了市委周書記,並且通過主管黨群工作的沈國平副書記做通了周志明的工作,周志明雖然沒有明確點頭,但差不多是同意了,所以戴寒光來他這,實際上是照顧下他這個市長的面子,免得以後黃安國了解其中的事情,對他心里有想法,把他記恨上了,這就是戴寒光做人的投機取巧之處,這件事情,只要周志明點頭了,基本上就是定了,黃安國這個缺乏根基的市長是沒有多大影響力的,但他仍是過來拜訪了,這樣做無疑是照顧到了黃安國的面子,也不會讓以後了解事情經過的黃安國心里不爽,但是戴寒光心里就光想著兩面討好了,卻沒清楚的意識到,這樣做其實也等于兩面都得罪了,這或許就是身在局中,反倒越發的迷糊。
黃安國不了解這些,所以對戴寒光流露出來的意思,表示十分的,心說我都知道你肯定是坐不上那個位置的,我現在給你賣個好又有何不可,還能讓你記個人情。
周末的時候,黃安國
到了省城平城,公路口,一輛掛著省公安廳牌照的車T3著他了。車旁一個中年男子在吸著煙,地面已經撒滿了煙灰頭,來的時間已經不短。看到黃安國的車子停了下來,中年男子扔掉了手上的煙頭,激動的走了上去,「領導,這回終于又要在您的手下工作了,我可是日盼夜盼的,終于給我盼來了。」
「不要在我面前故意說這種好听的話啊,我讓你千里迢迢的背井離鄉來到這里,指不定你心里不知道怎麼罵著我。」看到中年男子,黃安國一臉的笑意,那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不會,不會,交通這麼發達的,要回去一趟,還不容易嘛。」
「前幾天你剛到的時候就想去接你,可惜最後被事情耽擱了,沒去成,這頓接風宴只能今天請了。」
「領導,你這樣說可真是折殺我了,要是因為接我耽誤了你的事情,那我罪過可就大了,再說,那天省公安廳有人去接我。」
「任強,以後沒人的時候還是叫我安國吧,我們倆之間沒那些條條框框的。」黃安國笑道。
中年男子赫然就是以前黃安國在S省的老部下任強,任強就是這一批干部交流被交流到F省的,這其中自然有黃安國的運作,不然任強哪會有這麼巧就被交流到F省來。這次運作中,省里面有單衍忠點頭,S省那邊,王開平,還有他老丈人高強,又是肯定會滿足他這個小小的要求,兩個省的大佬都同意,所以任強就自然而然的夾雜在這一批干部交流中被交流到F省來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連F省這邊,省長顏峰都以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交流干部,沒有意識到里面還有這麼個復雜的狀況。
任強目前暫時擔任省公安廳副廳長,主管刑偵這一塊,這也算是任強最拿手的工作了,他之前就是干刑偵出身的,擔任這個職位,正好適合他,而且級別也和他以前相同,不算虧待了他,不然黃安國還真是不好意思把任強弄過來。
「這哪成,我們私下里的交情歸交情,但也不能亂了規矩。」任強堅決的搖了搖頭,隨著黃安國的職位越來越高,他也感覺想要直接稱呼黃安國的名字就越發的叫不出來,怎麼都感覺不自在,還是叫領導來的順口。
「任強,這次把你從S省調過來,沒讓你提一級,心里面不會有想法吧。」見任強態度堅決,黃安國也不再堅持。有些時候,官越做越大,和周圍的朋友相處起來,反倒會越發的生分起來,哪怕是關系還在,但是你的職務擺在那,你的級別擺在那,你的權力擺在那,這些都是造成隔閡的所在,任強在他面前,能依舊像以前那樣,他就已經感到十分滿足了。
「你要是能讓我再提一級,我也不敢當了。」任強笑道,他確實沒有那種想法,也不敢有那種想法,他沒到F省之前,這個副廳級都才是剛提的,這要是再提,就沒天理了,就是中央領導人也沒見過這麼快升遷速度的,兩年一升都已經是極限了,何況他以前一直就以為這輩子能到副處級就已經是老天格外開恩了,沒想到了跟了黃安國之後,官運就來了,仕途一路高升,現在能到副廳,他心里已經知足了,這輩子是沒啥追求了。
「相信我,好好干,前途是光明的。」黃安國鄭重的說道,能讓他承諾的人不多,任強無疑是其中一個,對于任強,他還是很看重的,這源于了兩人很早就建立起來的友誼,而任強的為人亦是讓他十分放心。
「前途光不光明我是不管了,我只相信時刻跟著領導的步伐走就沒錯。」
「我發覺你現在也會拍領導馬屁了,記得你以前在縣里面的時候,可不會說這些耍嘴皮子的話。」黃安國笑呵呵的說道,「不過這可是個好現象,在官場里面混,不會拍領導馬屁可是不行的,老是硬邦邦的像根木頭,可不招人待見,領導還以為你擺譜。」
「是啊,在官場這個大染缸里呆了這麼久,就是根木頭也開竅了,我這算是融入組織生活了。」任強感嘆了一句,這些年來,他也能感覺到自己的改變,沒有以前的橫沖直撞了,而是變得越來越圓滑了,他都不知道這種變化對他來說是可喜還是可悲,只清楚他是越來越適應這個官場了。
兩人站了聊了一會,就準備開車進城去吃飯,在路上卻是踫到了意外的事情,車子剛開出幾分鐘,快要到一處收費站時,卻是被堵住了,前面的車子都停了下來,排成了一條長龍,最前方似乎發生了什麼糾紛,一群人圍在一起,還能不時的听到響亮的吵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