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識到了樊桐子的真面目之後,若水本還以為這一次又要自己動手親自去采摘呢,結果剛向希有開口,就見得這位老大搖了搖頭道︰「樊桐果實一旦熟透,再度過百年之期後便會自然月兌落,你既然要的是樊桐子,這樹上結著的果實便是摘去了也不堪使用。」
「啊?還有這回事?」若水一愣,隨即便往樊桐樹下看去,只可惜地上空空如也,連樹葉都欠奉,若水如何能找得到心中所期盼的那些閃爍著紫光的樊桐子?
希有見狀笑道︰「別找了,這樊桐子珍貴非常,怎麼可能任憑其落在地上不去管它?」說罷,便將翅膀抬起,憑空劃了幾道符,然後若水就見得那樊桐樹下的泥土翻起了陣陣泥屑,宛如浪涌一般,不一時,從中鑽出一個三尺高下的怪物來,禿頭獨角、蛇眸鷹口,身如老猿筋骨健、腿似駝鹿蹄兩分,赤著的上身遍布青筋,則圍著一塊獸皮,手中持定一柄鐵斧,見了希有之後便拱身下拜,口中叫道︰「小人見過希有大神!」
若水見這怪物看似凶惡,卻如人一般知言懂禮,不禁嘖嘖稱奇,常羊老怪卻在他心中嗤笑一聲道︰「小子,你休看這東西在希有面前恭順,它乃是土中之精,山岩之靈,山神一般的存在,連我老人家見了也要忌憚十分,等閑地仙在它面前,只怕連兩三個照面都走不得呢!只是此種介乎妖精與神人之間的存在消失已久,想不到昆侖墟中卻還有留存,大概它便是看守這樊桐的守護之神了。」
常羊老怪話音剛落,果然若水便听得希有對那怪物言道︰「你處收著多少樊桐之子?數七顆出來交與我身邊這小子。」
本來這山神的職責便是看守樊桐樹、樹上各色果子,落在地上的果核自然也歸其掌管,希有乃是它該管的頂頭大上司,此言一出,小小山神焉敢遲疑?當下連忙恭恭敬敬的答道︰「回稟希有大神,小人手中現收著樊桐子一百一十有二,大神有需,小人這便奉上。」
那山神一邊說,一邊從腰後取出一個皮袋子來,取出七顆大如榛子、通體紫瑩瑩的樊桐子來,交到若水手上,這才轉頭又向若水說道︰「希有大神,喚小人出來可還有別事麼?」
希有大大咧咧一揮翅膀道︰「你自去吧,日後仍需得好生看守樊桐樹,不可懈怠。」那山神自是忙不迭的將頭連點,見希有再無別的話,這才用手中鐵斧往地上一劃,分開泥土鑽了回去。
若水則手捧著樊桐子站在一旁喜笑顏開,這些沉甸甸的小寶貝兒宛如一顆顆紫色的寶石一般,雖然只是捧在手中,卻也不住的吸取外界靈氣,在樊桐子周圍形成層層薄霧,果然不愧有提純天地之靈,聚氣為液、化液為晶之能。
「好了,樊桐子和不死草你都得了,只剩下玉樹了。」希有待到若水一邊傻笑,一邊小心翼翼的把所有樊桐子都收進玉匣中以後,便又領著若水一路迤邐前行,穿過了幾個樹洞,來到一片冰雪世界當中。
此地雖然依舊是盤鈞之木的樹月復之中,但卻是極寒極冷,四下里處處皆是寒英冷魄、積雪凝冰,形成無數尖銳的冰稜,宛如萬千狼牙一般根根朝天,而在那最大的一叢冰稜中心處,生著一棵怪樹,其形似柳,花如五瓣之梅,不過樹木的質地卻十分奇異,從樹干到枝條、花朵、葉子,居然全都晶瑩剔透,像是最上好的冰晶雪玉,而在樹干與枝條的中心處,卻又有一道血珊瑚也似的殷紅光華粼粼閃動,活像是血脈在樹身中流動一般。
除了這古怪的形象之外,那怪樹的枝干上更盤著兩條丈許長的赤色長蛇,身體粗如杯口,雙目玄黃,蛇信噴出口中半尺來長,腦袋上隱帶猙獰肉角,竟然是兩條介乎龍蛇之間的厲害怪物。
若水不識先前那山神的厲害,不過常覽古書,卻認得這兩條赤色長蛇乃是上古一種洪荒猛獸,似蛇非蛇,似龍非龍,其名曰赤繇,常為上古大神所握、所御,實力遠長蛇、巨蟒、蛟龍、驪龍、虯龍等龍蛇之屬,與血脈極其純正的上古九大真龍都不相伯仲,戰斗力之彪悍,只怕連剛才在赤椐木林中大戰的兩頭怪鳥,商羊與跂踵都不是那樹上任意一頭赤繇的對手。
「這通體透明的怪樹想必就是三爺此來的最後一個目標玉樹了,那樊桐樹由一位山神看管,已然是十分了不起了,沒想到這玉樹上直接就蟠了兩條赤繇,由此可見這玉樹的珍貴程度只怕還要在樊桐樹之上了,就是不知道這一種天地靈根,又到底有何珍貴之處呢?」若水心中暗自忖道。
希有見若水目注赤繇,面現驚容,知道他心中所思,便道︰「這玉樹只能生長于千萬年寒冰精英之上,其枝干花葉等俱是最上等的靈玉,堅固絕倫,就連本大人想要毀去也是極難,那玉樹之中凝成的天生心血更是各界之間頭一等稀罕的妙物,最能助長靈性,鳥獸蟲介之類食之,立時化為亙古巨妖,人若吃了,聰明絕頂,能分解世間萬類之謎!故而王母有命,令本大人與兩條赤繇嚴加看管,絕不可使此物隨便流傳世間,免得泄了天機,擾亂天地平衡,循環至理。」
若水聞言吃了一驚,忙道︰「西王母大人當真有此嚴令?這可怎生是好!」
「呵呵,你且寬心,本大人既然先前答應了你,就不會變卦,區區三兩玉樹心,不過才只有一滴之數而已,你又是要拿去煉藥,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流傳出去,本大人賜你此寶,也不算違背了王母大人的鈞旨。」
向若水解釋了一番,寬慰其心之後,希有便縱身飛至了玉樹一根枝椏之上,那兩條赤繇雖然十分厲害,但與山神一樣也只是某種靈根的守護者而已,地位與希有相去甚遠,見了這位老大親自前來,自是忙不迭的搖頭擺尾竄將過來獻媚,將那腦袋點個不停,紅信亂吐,顯然是在和希有見禮問安。
「休要多禮了,本大人此來,並無其它之事,只是要取一滴玉樹心血而已,你們退下吧!」希有大搖大擺的斥退了那兩條赤繇,這才施展神通,運足了氣力用嘴去啄那玉樹的樹干,一連啄了七八十下,方才在那樹干上鑿出一個小洞來,當下直看得若水渾身冷汗淋灕。要知剛才在赤椐木林之中,這頭上古神鳥隨便扇扇翅膀,動動爪子,就打得兩頭兩百三十多級的Boss皮開肉綻、屁滾尿流,如今卻要用嘴連啄樹干近百下,方才能啄出一個麥粒大小的小洞,這哪里是樹呀,分明就是一整塊萬載寒金、西方神鐵嘛!
直到此時,若水方才確信希有先前所言不虛,這玉樹的枝干花葉果然全都堅固無比,比品質最佳的飛劍還要難以撼動。要是換成自己動手的話,想要打穿樹干外層取出里面的玉樹心血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怪不得希有提也不提,便直接親自出馬了,感情是知道水三爺沒這個本事,所以干脆就不讓他費那個事兒,出那個丑了。
就在若水在心中不住驚嘆的當兒,希有已然成功將玉樹的樹干外層打通,運轉神通自那流淌不息的殷紅中吸出一滴來,以法力將其裹住,化為血珠,然後運氣一噴,那小小血珠便宛如流星也似飛到了若水身前,喜得這小子連忙朝希有施禮道謝,將這玉樹心與那另外兩件寶貝一同收在了玉匣之內。
這一下終于將樊桐子、玉樹心、不死草這三件寶貝全都得到,心願得償,直喜得若水嘴都合不攏,當下自是對飛回到自己頭頂之上的希有千恩萬謝,一連串的馬屁就跟不要錢似的拼命拍過去,那希有雖然掌管希有之城無窮歲月,但與手下們的關系一向不好,群鳥之中也沒有若水這等馬屁界的奇葩,因此一時間被若水的無窮妙手拍得欲仙欲死,差點連北在哪兒都找不著了。
好在這只鳥兒心中總算還記得若水此來雖然是為了求取樊桐子、玉樹心、不死草等三寶,但主要還是想要去攀爬建木,故此在若水馬屁的間歇里開口問道︰「你既然已經得了煉丹所需的材料,可還要在希有之城中盤桓一段時間麼?」
「這個……小子雖然還想多聆听聆听希有大人的教誨,不過師門有命,小天外天之行刻不容緩,只怕是不能多加耽擱的。」
希有點點頭道︰「這也是正理,既然如此,本大人也就不再留你了。不過你既是要去爬建木,必要由此地往北,過離朱之城去往東方陸吾大人治下才可,這一路不但路途遙遠,那離朱之城中的萬獸與離朱還都不甚好說話,若只是為難你還罷了,就怕有些批毛帶角之輩野性難馴,說不得會傷了你性命……這樣吧,你既然襄助本大人一場,本大人總不好坐視你吃苦送命,便干脆送你一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