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上海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霓虹燈將整個都市渲染的更加繁華。
凌家老宅里,也同樣的燈火通亮。
偌大的橢圓形的飯桌,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色,今天很難得所有人都到齊了,都圍著飯桌而坐,準備用餐。
而今晚並不是每個星期的家宴,他們都出現在老宅子陪凌鴻封要一起用餐,那是因為得到了肖墨恩今天缺席的會議的消息。
這不,在餐台上,就已經開始說這件事,最先說道的是凌爵,碗筷還沒有拿起來,一向急躁的他就十分不爽的說道︰「這次肖墨恩是擺明了給銳恆集團的機會,我可听說東辰已經有很多股東都偏向了銳恆集團,我都說了這次的收購還不如由我們自己做。」
「什麼自己做,墨恩不也是我們家里的人,大哥也是想給個機會試一試,畢竟這麼多年我們都沒有照顧上他。」凌炳勝帶著隨和的笑容,看著大哥,卻也看不出他的笑容之下深藏的陰森和言不本意的心思。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今天這件事的確會對收購有很大的影響,很多股東都有意見。」凌萬天也開口說道。
「爸,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安排,而且這肖墨恩能有什麼大事缺席!」凌爵的伸手拿著酒喝了一口,說道。
「好了,這件事我會看著辦,他缺席的事情我會問清楚,今晚你們是來陪我吃飯,我不想听這些公司的事情。」凌鴻封說著,然後看向凌萬天,問道︰「天佑最近怎麼樣?準備什麼時候進公司?」
「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但是進公司的事情……」說到後面這句時頓時猶豫了一下。
「不會是天佑這孩子還不始終不肯進公司工作吧,這也不是我說你,天佑在再這麼散漫下去可不行。」萬雪琴抬起眼眸,看著凌萬天,話中帶著諷刺的口氣。
凌老爺子瞥了一眼萬雪琴,將目光看著凌萬天,說道︰「既然他人在香港,下個星期就讓他跟著麥斯一起參與收購的項目。」
誰也想不到凌炳勝退出了收購案之後,老爺子竟然讓凌天佑去負責,這還真的是讓凌炳勝夫婦有些詫異,這位置怎麼也會交給他們的兒子凌峰,想到這里,萬雪琴立刻開口說道︰「這天佑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大哥,這麼安排……」
「大哥自然有他的安排,也趁著這次能讓天佑跟著學習。」凌炳勝打斷了妻子的話,心里也有些詫異,但是卻帶著笑容看著凌萬天,說道︰「萬天,這次你可要天佑好好學習,可別浪費了大哥的心意。」
凌鴻封不禁笑了一聲,說道︰「還是我這個弟弟了解我,萬天,這件事你就去做好安排。」
「我知道了。」凌萬天微微的頷首,回答道。
「還有,你妻子的病情怎麼樣?」凌鴻封想到筱敏,便開口說道︰「她這個病別傳出去。」
畢竟凌家的是大家族,大兒媳婦有精神病,這要傳出去也只能讓人笑話和影響家族名聲,他絕對不允許任何這樣的事情破壞凌家的名聲,凌萬天听到父親的話,也只是輕嗯了一聲回應,沒有在說什麼。
這時,管家老喬朝著飯廳走來,腳步十分的急促,還沒有靠近就開口說道︰「老爺,不好了。」
「怎麼了。」凌鴻封抬起眼眸,問道。
老喬喘著氣,急忙的回答︰「二少夫人在香港出了車禍,搶救無效,已經……」
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大家也都知道最後的答案,當听到這個消息,在坐的所有人都顯得很淡定,就像是听到陌生人去世一樣,沒有多大反應。
凌鴻封也出奇的平靜,緩緩地將碗筷放下,說道︰「準備一下,去香港。」
「大哥這是要親自去參加葬禮嗎?」凌炳勝開口問道。
「她是睿言的妻子。」凌鴻封再次表明肖文璃是凌家的人,這喪禮他們每個人都需要參加,說完,站起身,在管家老喬的攙扶下朝著樓上走去,就這麼將這餐飯局終止。
凌爵卻沒有說話,臉上雖然平靜,只是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凌鴻封離開背影,站起身第二個離開,楊子怡也快速地站起身,跟隨者老公一起離開老宅子。
就在凌爵的夫妻的離開,凌炳勝一家也站起身,萬雪琴雖然沒有多大的反應,但是卻覺得有些詫異。
一邊走一邊說道︰「文璃怎麼會忽然就車禍,這也……」
「這件事你不用知道,回去準備一下,我們去香港。」凌炳勝打斷妻子的話,轉過身看向自己的身邊的助理,說道︰「想辦法去弄清楚,肖文璃有沒有留下什麼,如果有,也是會給肖墨恩,最近看緊點。」
看著他們都離開,坐在位置上吃飯的凌洵有些詫異看著媽咪,有些失望的問道︰「大哥,為什麼他們都走了?」
蘭心繼續夾了一個雞腿給兒子,說道︰「他們都有事情要做,洵兒快點吃飯。」
「洵兒乖乖的吃飯。」凌萬天模了模洵兒的腦袋,然後看著蘭心說道︰「有什麼給我電話。」
蘭心點點頭,凌萬天也站起身,離開了飯廳。
就在走出凌家老宅子的時候,他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進入車里,揚長而去。
凌鴻封杵著拐杖,在書房里的落地窗前,看著他們一個個離開的
「老爺,二少夫人……」
凌鴻封在書房的門口停住腳步,說道︰「派人去把東西找回來。」
說完,他擺了擺手,示意管家先出去,關上門,完全的與外界隔絕……
這個夜,又恢復了安靜,一陣秋天的風帶著海的味道出來,掀起了那潔白的床簾。
書房里只是開著一盞暗黃色的燈,肖墨恩從醫院回來之後就一直坐在這里,仿佛整個世界里都只有他自己。
腦海里不斷的閃過他出現在病房門口,她看著自己,然後緩緩地閉上眼楮的畫面。
他沒有任何的神色,只是看著手中的這張照片,對于母親,他除了這張照片沒有絲毫的回憶,他一直想過會有那麼一天他能有與她見面,但是當听到她孤獨的在監獄八年並且去世的消息,他會心痛,為什麼自己沒有早一點踏上這塊土地去尋找她。
當他以為她已經離開,她卻又再次的出現,不僅僅是震驚,更多的是不解,為什麼她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而又為什麼在他還沒有原諒她的時候,就這麼離開……
這時,書房的門被輕輕地推開,沈馨予走了進來,頓時打斷了肖墨恩思索,側抓過頭,問道︰「怎麼還沒有睡?」
「一起回屋睡吧。」
「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因為今天他的離開讓麥斯失去了這次的好機會,他剛剛也是來書房里打電話和處理一些事情,但是,當坐在這里,他卻什麼都沒有坐,只是靜靜的看著照片。
「再多的事情留著明天再說,今晚好好的睡一覺,我推你回——」
就在沈馨予正要去推輪椅的時候,肖墨恩忽然拉住她的手,雙臂一伸,抱住了她的腰部,不再放開。
「馨予,就讓我這麼抱一下。」他的聲音很低,卻沒有人看到他臉上的神色,埋進了馨予的肚子。
沈馨予站在旁邊,伸手回抱著肖墨恩,什麼話也沒有說,也沒有去看他,只是就這麼陪著他,希望他們走過這些艱難的日子,但不管如何,她會這麼站在旁邊陪著他……
這天,天下著灰蒙蒙的細雨,是肖文璃下葬的日子。
青園,四周蒼松翠柏環繞,林木蔥蘢,或許是夾著雨水,風也格外的陰冷,空氣里彌漫著悲傷的氣息。
因為肖文璃的性格冷漠,除了助手高旗之外,沒有太多的朋友,為她送行的有凌家所有人,還有一些凌家的親戚和一些商場上的伙伴,都是知名人士,身為凌家的長媳的筱敏因為病情未出席之外,沒有出現的還有肖墨恩。
「墨恩怎麼沒有來,這也太不像話了?」萬雪琴不禁說道,連她都專門來了香港,這個做兒子的竟然都不來,簡直就是不像話。
凌炳勝在一旁沒有說話,但其實很多人很詫異肖墨恩的不出現,特別是凌鴻封,皺了皺眉,朝著沈馨予說道︰「去把墨恩叫來,自己母親的葬禮都不參加!」
「不用了,他想來的時候自己會來的。」沈馨予代替丈夫拿著肖文璃的遺照,抬起眼眸,看著凌鴻封,淡淡的回答。
這些人會出現在這里也不過是一個冷漠的形式,也根本沒有當他們是凌家的人,不過,他們都前來香港參加葬禮,也總是讓她覺得有些奇怪,他們另有目的。
這時,在牧師的禱告下,肖文璃的骨灰下葬,所有人也沒有在說話,渲染出一片悲切的氣氛。
沈馨予沒有流淚,只是這麼靜靜的看著,直到下葬完畢,她才將遺照在墓碑前放下。
大家都安靜在墓碑前深深三鞠躬,然後一個個的離開,在凌鴻封離開前,杵著拐杖停留在了沈馨予的身前。
「下個星期五的家宴,我希望你和墨恩都能到場,並且認祖歸宗,這也是文璃的心願。」凌鴻封特別說到是肖文璃的心願,然後也沒有等沈馨予回答,在妻子蘭心的攙扶下離開。
整個葬禮到中午結束,沈馨予一一送別了各位來賓之後,才跟著杜正熙說道︰「你先送我外公回去。」
「好,一會兒再聯系。」杜正熙點點頭,沐嶸握著馨予的手,說道︰「不要想太多,有什麼回家跟外公說。」
沈馨予看著杜正熙帶著外公離開之後,就剩下她自己,她再看了肖文璃一眼,正要轉身離開,就听到一身慘叫!
她回過頭,就看到向南反擒住一個男人,他痛苦的叫出聲︰「這位大姐,你這是做,做什麼!」
「夫人,從剛剛開始這個人據鬼鬼祟祟的看這邊。」向南沒有放手,像極了女警抓小偷的樣子,然後朝著上司報告。
沈馨予低垂著眼眸,才看清楚了這個大叫的男人,竟然是他,那個之前在茶餐廳的馬神阿力。
「你在這里做什麼?」沈馨予冷聲問道。
阿力看了一眼這個女子,倒是有點眼熟,但卻沒有去多想,吊兒郎當的說道︰「這里公共場所,我來這里做什麼干什麼要告訴你們,啊,你——」
話還未說完,就被向南的手一用力,再次叫出聲︰「你們簡直就是變態,欺負我!」
他開始裝可憐,而向南卻一臉嫌棄的看著他,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
「你認識她?」沈馨予再次問道。
阿力有些吃痛的皺皺眉,說道︰「那那你,你跟她是什麼關系?」
「我在問你!」
「回答!」向南再次使用暴力,讓阿力連忙認輸,說道︰「她,她是我的大學資助者,我听听說她去世了,所以想要來送她最後一程。」他並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是記得住她的樣子,當初是她出資讓他讀書,雖然現在沒有什麼成就,但是他卻是真心謝謝這位資助者。
沈馨予看著他,沒有再問,只是淡淡的說道︰「向南,放他離開吧。」
向南听到夫人的吩咐才放開阿力,他不免瞥了一眼這個暴力的女人,說道︰「我可是良好市民,你這種,簡直就是粗暴分子。」
向南的臉色一沉,阿力立刻後退一步,沈馨予忽然開口說道︰「向南,我們走。」
听著夫人的話,向南點點頭,跟著沈馨予離開,就在剛邁出一步,又忽然停住了腳步,朝著阿力說道︰「馬神阿力是吧,下次要賭馬,找我。」
沈馨予遞給了他一張名片,然後離開,阿力這才想起來,剛覺得的熟悉,原來是上次在茶餐廳見過。
離開了青園後,沈馨予自己來到了她曾經管理過的榮豐銀行,因為保險箱的業務針對VIP顧客,所以設立在了總部。
走進大廳,看著周圍的熟悉的環境,仿佛有一種感覺,在榮豐的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她帶著正熙他們穿過這里,正式上任,現在,這里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就連員工都沒有變。
「肖太太,你好。」大堂的職員見到她都快速地上前打招呼,在這里工作的都會記住他們這位沈總裁,是她保住了榮豐銀行,讓他們還有這份工作。
沈馨予微微頷首,將保險箱的卡片拿出來交給客戶經理,她立刻禮貌的領著她朝著VIP房間走去。
「肖太太,您稍等一下,我去給您拿出保險箱。」客戶經理請沈馨予坐下之後,拿著卡片走進了銀行的私密保險庫。
沒多久,客戶經理就推著封閉的保險箱走了出來,沈馨予開口問道︰「這個保險箱申請了多久?」
客戶經理打開了登記資料看了看,回答道︰「不到一個月,上面的保險人是肖太太的名字,所以需要肖太太登記下證件。」
不到一個月,也就是在她回來之後申請的,沒有寫肖墨恩,看來她是知道墨恩不會原諒和接受她,所以,寫的是她的名字。
沈馨予將身份證交給客戶經理,做了登記之後,客戶經理說道︰「那麼我先出去,肖太太有什麼事可以叫我。」
說完,客戶經理就走了出去,整個VIP房間就剩下沈馨予和剛剛經歷從保險庫里拿出來,放在桌面上的保險箱。
她看了幾秒,然後用密碼卡打開了鎖,就看到里面則是兩份厚厚的文件和一封給沈馨予的信。
看到這些,不禁讓沈馨予感覺到,就像是這場車禍她覺得並不是單純的意外一樣,她或許早就料到了有危險,所以,在早前就準備好這些交給她,沈馨予打開白色的信封,將信紙展開,便看到了肖文璃熟悉的字跡。
馨予,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應該是我還來不及說什麼就離開了。
這里有兩份文件,一份是交易程序的一部分公式,如果你父親有給你留下另外一部分,就一起把它銷毀,這樣它就會隨著我們的離開而平息;而另外一份就當做是我留給孫子的,我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他出生。
這也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以前,我和墨恩的父親想的一樣,並不去想這些權力和利益,最終卻讓他失去了性命,讓我不得不丟下墨恩離開,或許,我這個決定讓你們都無法理解,把你們牽扯進凌家,但是,我希望你們在這里擁有更多權力,讓你們更加的強大,只有這樣才是安全……
沈馨予看到這里,打開了另外一份文件,是一家在開曼群島注冊的公司,這間公司還擁有著一家中東石油公司的股份。
沈馨予不得不說,這份禮物很大,也很沉重……
這份交易的系統的資料只是一部分,沈馨予也靠著記憶想起父親記事本上的公式,原來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那麼,另一部分在哪里,父親會留下來給她了嗎?
想著,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是警官曜陽打過來的,她立刻接下來了電話,問道︰「曜警官,有消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