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無瑕在帳外遠處早操士兵的操聲中醒來。
蒙哈鐸已經不在了,大概很早就起床做勤勞的大蜜蜂去了。
她有些發呆,她竟然睡得那麼沉那麼安穩,連蒙哈鐸什麼時候起床的都不知道?
並且,竟然一夜無夢?
要知道,她從小到大睡覺都是有夢相伴,沒有夢簡直就是奢望、就是奇跡……
難道,是蒙哈鐸這個暖爐烤壞了她靈敏的神經?
帳簾被掀起,一陣冰涼冰涼的風攜帶著飛舞的雪屑灌進帳篷,冷得龍無瑕打了個寒顫。她趕緊抓緊被子,從頸子以下纏住身體。
抬眼看,是十月。
十月笑呵呵地走進來,手里抱著一堆毛絨絨的什麼東西。她見到龍無瑕抱著被子坐起了身子,趕緊上前,道,「娘娘,您醒了?現在時辰尚早,還要再睡會兒嗎?」
「現在什麼時辰?」
「尚未到辰時。」
「這麼早?外面的士兵這麼早就起來操練?」
「是啊娘娘,他們都是卯時就起來操練的呢。風雨雪都無阻。」
龍無瑕打了個冷戰。要是她也來軍營,每天都要起那麼早,多痛苦啊!
「娘娘,外面全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雪,冷得很,您要不再休息一陣子?」十月知道龍無瑕怕冷,從她的神情中也看得出來,所以好心地提建議。
龍無瑕苦笑,搖搖頭,道,「被子里也冷,不如起來走走。對了,你手里的都是些什麼?灰不溜秋的。」
十月笑道,「早上起來的時候,奴婢無意中跟王提及您很怕冷,所以王吩咐高將軍去離這最近的城里買了這些衣服回來。哎,他去的時候,我也忘記提醒他娘娘您不喜歡黑不溜秋的衣服,他眼光也不好,就買了這些。不過,質量都是挺好的,雖然比宮里的衣服差一些,但是也都是正宗的貂皮、羊毛。娘娘,您就將就一下吧。」
龍無瑕瞪大眼楮,「你們都是什麼時候起來的?都去城里買衣服回來了?」並且,蒙哈鐸有必要在軍營里也對她如此「無微不至」麼?可真是什麼地方都不落下啊……
「因為要練兵,所以王和高大人都是卯時就起床了的。奴婢也是那時候起來伺候王起床更衣的。」
「呃……」龍無瑕臉上一紅,十月來伺候蒙哈鐸起床,不就看得到她睡在他懷里?哎,真丟人。
十月裝作沒有看到她的臉紅,臉上裝作沒事人一樣,心里卻笑壞了,「娘娘,那奴婢服侍您起來了。」
龍無瑕哼哼唧唧、裝愣扮傻地道,「嗯,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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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雪已經停了,但是一夜的飄飄灑灑確實讓望得見的黃沙土地都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白,向遠方望去,亦都是漫無邊際的白。
龍無瑕穿著毛絨絨的黑色貂皮大衣、戴著毛茸茸的黑色帽子,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貴氣,反而感覺自己像一頭野獸怪物一樣。她心想,一定是高顯心里不滿蒙哈鐸不管雪厚風大硬是要他去買保暖的衣服,所以故意買來這麼昭貴顯富的衣服來……那一個惡俗啊!
可是,外面的溫度確實比前一日降低了好多,她懷疑不穿那些衣服,她還未走出帳篷就會被凍成冰人。所以,只好勉為其難,當一回惡俗的貴婦!
隨便吃了些東西,軍營里的膳食,即便是專門為她準備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在,她一向對吃的也不怎麼在意。
吃完以後就在外面隨意走了走,也沒有去找蒙哈鐸。
走到蒙國兵操練的場地,就呆在一邊傻傻地看著,直到訓練士兵的千戶長們滿頭冷汗地跑過來問王妃娘娘有什麼指教的。
龍無瑕笑笑,看來是影響到了他們的訓練,安慰了兩句,走開了。
操場的雪早已被士兵打掃的干干淨淨,走起來倒不用費力。邊走邊問十月,「十月,你說,如果我也來當兵,受不受得了當兵的苦?」
十月自然是千分萬分的詫異,瞧著龍無瑕都不知道如何用語言表達這個想法的離譜。
龍無瑕看向她,道,「我只是說假如,你那麼大反應做什麼?」
十月道,「恕奴婢斗膽,這個假如,也假如的太離譜了些啊。您是娘娘,在宮里習武訓練都那麼驚世核俗,何況是到軍營來?並且,軍營是不收女兵的。」
龍無瑕若有所思,「在宮里,只有我一人,畢竟沒有訓練的氣氛。若是真刀實槍,我學的肯定沒有多大用處……」
「娘娘……」十月怔住了,她不明白龍無瑕為什麼會這麼說。
龍無瑕看著她笑一笑,道,「我只是說假如……」
十月跟上她的腳步,大著膽子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娘,您是否有什麼心事?奴婢一直覺得您有心事。」
龍無瑕怔了一下,略略抬頭,看向遠方,良久才幽幽說道,「我只是想盡力,不想自己到了那一刻的時候,才後悔沒有做一絲一毫的努力。」
十月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亦是沒有想明白龍無瑕說的心事是什麼。她想再問問,可是看到龍無暇的抬頭看向遠方的神情,有些蕭索有些悲傷,就不忍再問下去了。她看著龍無瑕,怔怔地說道,「娘娘,不管怎麼樣,奴婢都會陪在您的身邊!」
龍無瑕呆了呆,半響,才側頭,感激地沖十月笑一笑,「謝謝你,十月。」
同樣的話,九珠也曾經跟她說過;同樣的話,她也曾經跟九珠說過。只是,有時候天意會弄人,不讓她安安穩穩地作一個本分的宮闈女子。所以,她只能說一聲「謝謝」,然後,負了這些忠肝善良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