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高高掄起的大樸刀,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流掠過微微發冷的空氣,如寒星墜落一般,帶著千鈞之勢,砍向龍無瑕的頭頂。
月光下,流暢而優美的軌跡中,泛出盈盈幾閃的刀芒。
龍無瑕微仰著頭,敵人獰笑的臉龐和著微弱的刀芒,映在她空洞的眸中,引得她的身子一陣驚擻。她的瞳孔越發的緊縮,雙手,不由自主地抬高了手里的軍刀。
「當」的一聲,敵人的刀砍在她舉在頭頂的刀上,巨大的沖擊力使得她全身一陣酸麻,腳下倒退著的時候,雙腳一軟,倒在了地上。
敵人得意地笑著,繼續掄刀砍來。
龍無瑕就地一滾,正欲起身,「噗」的一聲,有溫熱潮濕的液體噴濕了她身上寬大的衣裳。別過頭一看,是木十,她怔怔地割斷了那個敵人的喉嚨。
木十救了她,卻忽略了自己身後正掄刀砍向她後背的敵人。龍無瑕著急地想起身跳到她身後去幫她抵擋,可是,來不及了,她只能絕望地大喊,「木十,身後。」
木十沉著臉,轉身欲抵抗,卻覺手臂上一緊,被人拉了一把。敵人的刀砍在了身側之人的手臂上。
木十一咬牙,一刀捅過去,解決了對面的敵人。扭過頭一看,是柏桐,尚拉著自己的左手上,鮮紅的血靜靜地淌著,靜靜地侵染著暖暖的衣裳。
木十心里一痛,邊砍殺著襲來的敵人,邊問道,「要不要緊?」
柏桐冷冷淡淡地道,「皮外傷。你不要只顧著別人。這是真正的戰場,若是不殺人,自己就得死。」最後一句,卻是對著龍無瑕說的。
柳雲重抓緊砍倒敵人的一點點間隙,閃身到龍無瑕身前,扶她起來。又有敵人沖到她身前的時候,柳雲重一手持刀架住了對方的刀,另一只手緊握住她拿刀的右手,一使勁,「噗嗤」一聲,將刀送入了敵人的胸膛。
抽出血紅的刀,刀鋒一翻,又是砍翻了一名敵人。
柳雲重以左手使刀牽制敵人,右手把握著龍無瑕的手臂,要麼助她殺敵,要麼砍傷了敵人再送到她的刀下,總之就是要她親自了結對方的生命。柳雲重乃蒙國北線第六營少見的好手,出手狠辣有力、只撿對方死穴要害攻擊,因此,雖然來敵凶悍、雖然龍無瑕似是毫無所覺的木偶一般,不過片刻,還是已然殺了七八人。
敵人綿延不絕地涌來,柳雲重放開龍無瑕的手,拍拍她的臉頰,道,「第一次殺人,很多人會這樣。總有一天,你會像我們一樣,殺人就如割草,再無任何感覺,這是軍人的命運,你逃避不過。記著柏桐的話,戰場上,若是不殺人,自己就得死。除非你想死,不然——就放開手廝殺吧!」
龍無瑕握著滴血的軍刀,看了一眼柳雲重,看了一眼柏桐,看了一眼木十,看了一眼拼死戰斗的另外兩位兄弟胡振雄和彭朝輝,冷冷的月華,如冰涼的絲綢一般,在冷峻如鐵的男人身上滑落,掉入雜亂而晦暗的身影之中。他們身上有斑斑的血跡,有凌亂的傷口,有錚錚鐵骨的凜然,在一霎那,刺痛了她空洞茫然的眼眸。
他們如此,是為哪般?
突然覺得有一股暖暖的氣流自心田涌起,迅速漫至四肢百骸,于飄然的血霧中喚醒了她對于生的感恩與渴望。這些兄弟,夠義氣,夠強大,才會冒險去敵營救她,才能夠救得她月兌險、護得她片刻的周全,若是她接受不了如此的廝殺,若是她一直如此的不動不殺,那麼,她就只有死路一條;那麼,她很可能害死這些忠義而無辜的兄弟……
也許是敵人見柳雲重驍勇異常,因此一小撥敵人成包圍之勢將他圍住了。龍無瑕捏緊了手里的刀,咬一咬牙,砍倒了身前的兩名敵人,沖了過去。
柳雲重與她背靠著背殺敵,見到她終于克服了心理的障礙,不忘抽空笑道,「柏桐常說你是個機敏靈巧的家伙,如此,才不愧他夸獎你一場呀。哈哈。」
龍無瑕整個身體的神經都繃得緊緊,可像不了柳雲重那麼輕松的可以隨時說話,她傷了身前的一名敵人,將其逼退,才敢開口,「柳大哥,你這麼說,是要讓我汗顏而死麼?」
柳雲重哈哈大笑,手下卻是毫不停滯,帶著龍無瑕邊殺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