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且行且游,走了半個月的時間才到鄴京城。不管怎麼傷心落寞,走到皇宮城門前的那一刻,她還是欣喜開心的。這里是她的家,有她最親的姐姐,有她最關心的王和娘娘,有最關心她的主子好友,不管在外面發生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回到這里,就如初生的嬰兒回到母親懷抱,可以肆意地撒嬌,肆意地吸取溫暖的味道。
十月下馬來,笑意盎然,伸開雙臂轉了幾個圈,大呼一聲「我回來了」,像燕子一般飛向宮里。
她身後,巴彥吩咐護送她的侍衛含笑看著她,見她終于露出了數日來的第一個笑容,心里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然而進了皇宮,十月的欣喜立即一落千丈。她感覺到不對勁了,偌大的皇宮,竟然一片靜謐,無一絲人聲。廊橋甬道偶有行色匆匆的宮人,卻全是低著頭默默行走,一句話語都沒有,似乎一說話就會惹禍上身似地。
十月抓了幾個人宮人想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被抓的宮人卻是膽戰心驚,搖著頭說,「今天九月大人只身回來了,在王的書房里。娘娘沒有回來,所以誰也不敢說話。」
十月心里一驚,趕緊叫人帶她去御書房。
推開蒙哈鐸書房的大門,只見蒙哈鐸站在書桌前雙手撐在書桌上,呆呆地看著桌面,眼神卻是沒有焦點,神情飄忽。九月一改往日的冰冷氣度,衣衫狼狽,雙手纏著繃帶,繃帶帶血,呆呆地立在堂下,淚流滿面。
兩人對于十月推門而入的響聲,均是毫無反應。
他們兩人這樣的狀態,太過不同尋常了,十月心里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她立定在門口,怔怔地喊道,「王,姐姐……」
蒙哈鐸回過神來,看了十月一眼,跌坐到座椅里,聲音嘶啞,「十月,你回來了?」
九月卻是大驚,她轉過身看到十月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淚水更是止也止不住,沖上前抱著十月,大喊道,「十月,十月,你沒有死?你沒有死?」
蒙哈鐸仰頭靠在椅背,聲音輕地近乎飄忽,似乎生怕驚動了身邊一觸即散的靈魂,「你們走後不久,北線就傳信回來說他們救活了十月。朕為了給你們一個驚喜,所以,沒有派人通知你們。朕想著,當你們回來的時候,看到十月活蹦亂跳地生活在宮里,該多高興!可是,朕沒有想到,她……」
十月心知有異,輕輕推開九月,抓著她的胳臂,輕輕問道,「姐姐,大俠呢?她怎麼沒有回來?」
九月僵著身子,扭過頭去,抑制不住地哽咽。
十月丟開九月,走至蒙哈鐸身前,輕輕問道,「王,大俠呢?她怎麼沒有回來?」
蒙哈鐸仰頭看著屋梁,似是沒有听到她的問話。
十月握著拳,歇斯底里地大吼道,「大俠呢?她怎麼沒有回來?」
蒙哈鐸起身,走到她身邊,輕輕攬她入懷,緊緊抱了抱,輕聲說,「十月,你臉色這麼差,傷好了嗎?一路勞頓,多辛苦,去歇著吧。好好歇著。听話,好不好?」
十月失去了理智,一把推開他,繼續大吼,「大俠呢?她怎麼沒有回來?」
蒙哈鐸傷感的看著她,看了半響,才終于開口,「她——遇上雪崩,被埋了。席俊峰的大軍去找了,還沒有找到。」
「雪崩?被埋?還沒有找到?」十月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蹬蹬地後退一步,撞在身後的書桌上。她的眼前赫然出現一座滿帶冰凌的雪山,在突然之間轟然倒塌,天崩地裂,漫天的冰凌雪屑齊齊向她飛來,砸向她的腦袋、身體,痛的她連躲避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任由冰冷的硬物砸向自己,粉身碎骨。
蒙哈鐸一把扶住她,「十月……」
十月張嘴,話未出口,卻是「噗」的噴出一口血,軟軟地倒在蒙哈鐸的手臂里。她舊傷未愈,又數日歸途勞累,心思郁結,遭此打擊之後,心中唯一的精神支柱轟然倒塌,竟是氣血崩裂,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