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說話好個粗魯無禮,要是在平時,九珠早就扭頭走了哪里還會去理會他?可現時如此處境,小小的祠堂內聚集著十來位大漢,個個兵器在手、一觸即發,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她可不敢大意半分。她雖惱火,但又心想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歷,不能輕易得罪,還是好言好語解釋較為妥當。于是壓制了自己的火氣,學著上次在玉龍山莊里遇到的護衛們的作為,抱拳團團一揖,和和氣氣地回道,「這位兄台,在下不是半路潛進來的,實是因為趕路誤了落腳的時辰,恰巧遇到這個祠堂,便進來暫避風涼,想想應該是在各位兄弟進來之前來到此處的。在下在神像後面歇息,睡的極沉,直到被你們吵醒——哦,不對,是听到各位兄弟天籟之音,才咻然醒來。另外,在下並不識得你說的文致遠。」
向天來握拳穩步上前,問道,「公子,既然你是被我們吵醒,那麼不知道你是幾時醒來,听到了我們談話幾多?」
九珠打量了一眼向天來,銳利的眼神、精壯的身體、隱而不發的氣勢,確實有大哥級別人物的範兒。她朝著向天來又是一揖,道,「我听你們說話不過一刻鐘,但是听到你說計劃不能給外人知曉,我就捂住了耳朵,半分都沒有听進去。計劃之前的,你沒有說不能讓外人知曉,所以我也沒有記起要捂耳朵。」
向天來冷冷笑一聲,道,「公子,你如此說話,是讓我們相信呢,還是讓我們不相信?」
九珠心思一轉,心都涼了一截。她自小身處深宮,雖然跟在無瑕公主身邊鮮少涉及宮廷爭斗,但見到的又少得到哪里去?深宮那是人心最為復雜、冤魂最多的地方,各方妃子勢力爭寵,斗心機斗才智,不管是哪一個人,對著外人哪怕是最親近的人又哪有半分信任可言?何況對向天來等人來說,她只是一個陌生人,憑什麼就相信了她的話?她本心思單純,想及此處,不知所措,只有呆呆地說道,「我說的是實話!」
那張兄弟性格急躁,手腕一動,喝道,「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子嗎?我看你就是來探消息的。大哥,我來殺了他。」
向天來眼里閃過一絲猶豫。從九珠一出來,他就仔細觀察了。他看得出來九珠身上有些貴氣,卻又不同于普通的富家子弟。然而事關白河幫在江湖中的聲名大事,他又豈能放他走?若是他听到了一絲半毫又給文致遠報信,那他的計劃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向天來尚在猶豫,那張兄弟性子急已將刀往九珠脖子里加了把勁,九珠的脖子立即滲出血來。
九珠一瞧這人如此不講理,向天來又在猶豫,本來連日來心里就郁悶,此時心里也是壓制著自己的怒氣,見了此情此情不禁更是氣不打一出來,放下雙手冷冷瞧著向天來,豁出去了,「沒見過你們這麼不講理的!說什麼江湖多好漢?卻原來都是為了自身利益就不惜亂殺無辜!我半路潛進來?我會飛天遁地麼?你們看我像會武功的人嗎?自己不檢查仔細卻怪我,有沒有這個道理的?你們半夜三更在這里大吵大鬧吵著我睡覺我還沒有找你們算賬呢,現在還找理由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好言好語跟你們解釋,卻還是喊打喊殺?哼,我看你們就是一群草莽賊寇,亂七八糟不知所謂……」她久處皇宮和秦府,所謂耳染目濡,加上無瑕和秦霄風一直待她甚厚,所以本身也帶了幾分不同于常人的氣質。此時她易容成為男子,在那里一站,已是風度翩翩有些氣勢,再如此一說話,倒唬得那張兄弟一愣,手里的刀便也緩了緩。
向天來眼里的怒火一點即燃。他雙拳緊握,啪的一聲打掉了張兄弟手里的刀,一把掐著九珠的脖子,狠狠道,「有膽量將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九珠只覺得他的雙手猶如一把鐵鉗一般緊緊鉗著自己的脖子,壓迫的喉嚨越來越窄氣息越來越不暢通。她還想再罵,卻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抬眼瞥見向天來眼中的怒氣,心里一陣絕望,「看來今晚真要無辜喪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