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宮外堂一陣靜謐,李鳴兒還以為里面尚無一人。進入之後還準備大喇喇地坐于上位,哪知道堂內竟然有那麼多人,一驚之下,嚇了一大跳。
李鳴兒撫著心口,待定住了心神,眼神在眾人臉上一一看過,嘴角扯起一抹燦爛的笑意,「呵,幾日不見,龍姐姐又多了這麼多幫手呀?這麼看來,咱們鄴京城是有救的了?」
阿諾、洛小五和南宮霈等人並不知道李鳴兒是何方神聖,九月和易追影雖知道,但是兩人都懶得理她,只有煢嬤嬤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道了一聲安好,「麗妃娘娘安好!」
原來是蒙哈鐸的妃!阿諾眼神微冷,將李鳴兒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才朝著她輕輕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了。
「洛兄弟,可否借一步說話?」易追影本有疑問要問洛小五,此刻見李鳴兒來了,不想多听是非,正好趁機找洛小五詢問清楚。
對于易追影的相邀,洛小五一點都不奇怪,他只微微一笑,道,「九月大人,煢嬤嬤,請你們照看好大俠,我和易公子去去即回。」
文致遠也不願多涉皇室內宮之事,他沉吟半響,心中已有打算,道,「九月大人,剛剛听公主說,此刻城中並不知曉北邊線的援軍是否將至,不如這樣,此事就交與南宮兄弟和在下,我等三人帶著我們的兄弟,看了機會出城,前去打探打探。」
九月一听,道,「此時正是需要派人前去打探援軍行程,只是,此刻出城凶險萬分,你們又是龍妃娘娘的好友,實是不便讓你們冒險。」
凌霜輕輕笑一笑,「九月大人放心,我等自有法子出城。」轉過頭對著正待外出、听了文致遠所言又止步回頭的易追影作了一揖,道,「易公子,我們班門弄斧,還望您莫要見笑。」
易追影奇道,「莫不是你們準備易容?武夫人,我正好奇,你易容的手法……」
凌霜道,「易公子,此事稍後向您說明。」轉過頭對九月說,「九月大人,此事就這麼說定了。」
九月見他們主意已決,只有應允,道,「那麼好吧。不過你們對鄴京城的地勢格局並不熟悉,不如我派人給你們引路,也許更容易突圍出去。張都尉……」
「末將在!」宮外將官應聲入內。
「你速速去點一隊人馬,在南街西北角等著,稍後引領並掩護南宮大俠、武大俠夫婦等人出城探听軍情!」
文致遠一想,有人引路正好,也免得他們在鄴京城內像無頭蒼蠅一般亂串。听得九月吩咐完畢,拱手道,「如此正好。那麼我等三人先行出去了,我們稍作準備即去與張都尉會合。各位後會有期。麗妃娘娘,阿諾姑娘,煢嬤嬤,告辭了!」當下,三人相請易追影和洛小五,一起出了承德宮。
易追影等五人出了大堂,走至人跡略少的方位,凌霜才又對易追影說道,「易公子,您可能已經不記得我了。我本名叫凌霜,前些年因為機緣巧合幫了您一些小忙,因此得您授予數招易容之法。我們此刻的相貌,並非本來面目,相信您也早已看出,而這改換面貌的易容手法,正是得自您之傳授。」
「凌霜?」易追影在記憶中略加搜索,果然有些印象。「原來是你,我說怎麼看了總覺得像是曾經見過一般。今日南宮兄介紹的時候,只說你是武夫人,若然早說這個名字,也許我也不至于認不得你。」
「你我本只有一面之緣,何況此時我們並不是以真面目、真身份見人,所以怪不得你。其實拙夫小姓文,文致遠是也。說起來慚愧,因為我等均為武林中人,而前段時間東華國朝廷與武林大動干戈,鬧的沸沸揚揚,死傷也不在少數,易公子你可能也有所耳聞,是以我等實是不願再涉朝廷之事。但是南宮兄弟知道無瑕公主有難之後,決意前來相幫,南宮兄弟曾多次幫我雲天幫,我們又是過命的交情,既然他需要幫手,我們自是不在話下。所以,為了兩全,最後只好出此之策,隱瞞了我們真實身份,前來看看有什麼能夠幫上忙的。」
易追影點點頭,「原來如此。文兄賢伉儷的雲天高誼,易某替無瑕多謝了。」說罷,拱手一禮,鄭重道謝。
文致遠趕緊攔住,「易公子多禮了!愚夫婦其實一直敬佩您得緊,有此機會能夠與您一起並肩御敵,三生有幸!」
易追影道了一聲「過獎。」又說道,「今日你們如此幫助無瑕,日後若是有用得著易某的地方,請盡管開口,易某定當全力以赴。」
南宮霈呵呵開玩笑道,「這敢情好,能夠跟玉龍山莊扯上關系,雲天幫以後在江湖中的地位可就不同一般了。」
凌霜瞪了一眼南宮霈,「兄弟你又說胡話了。易公子,與你說明我們的身份和易容情由,並不是為了與您攀扯關系,實是我夫婦敬佩于你,不敢在你面前班門弄斧。」
文致遠接口道,「正是。易公子,天色也不早了,我們三人就按照計劃先行易容,準備伺機出城,你和洛兄弟慢聊!再會!」言罷,拱手作別。
易追影也拱手別道,「那好,你們萬事小心。」
不過片刻,文致遠等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宮苑的角落里。洛小五噌地一下跳到走廊護欄上坐下,道,「易公子找我何事?」
易追影眉頭微皺,淡淡問道,「你跟顏青楊什麼關系?」
洛小五也是輕描淡寫道,「你所說的,是九五至尊的一國之君,而我不過是身份卑微的小小賤民,我怎麼有本事跟尚國的當今陛下扯上關系?」
易追影眉頭愈皺,「這些破爛話就不要說了。尚國東衛營的人,不是隨便哪個平民,甚至不是隨便哪個高官就可以調遣的。所以,你要是說你跟青楊沒有關系,那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洛小五神色稍斂,「原來易公子也知道東衛營?」
易追影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又反過來問道,「我認得你所帶的人,包括你,都是東衛營的人,是顏青楊派你來的嗎?」
洛小五低頭,雙腳在護欄下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沉默了。
易追影並不緊追著問,他低低嘆口氣,似是喃喃自語,「尚國在這個時候進犯蒙國的西線,是那些大臣們的意見吧?青楊斷不會如此與她為難的。」
洛小五沉默一陣,突然抬頭,道,「這里這麼危險,你為什麼不帶她走?」
「她要肯走才行。」
「如果有一天,這里真的守不住了,你會讓她與這座城共存亡嗎?」
「不會。」
「我也不會。」說完這句,洛小五突然深深呼出一口氣,「我是瞞著陛下來的,我帶來的這些人,其實都是東衛營的新衛,他們和我一樣,尚未學成出師。當時,知道大俠遇到這樣的險境,我管不了那麼多,所以帶著一些要好的朋友偷偷溜了出來,趕過來幫她。」
易追影驚詫,「進東衛營的機會非常難得,你竟然私自逃離?你知不知道出來之後,也許就未必能夠再進去?而留在里面,等到學成出山,又將是如何的前途不可限量?」
洛小五略有惆悵,「當時沒有想那麼多。只是現在想想,若然陛下知道了,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看錯了人——不過易公子,其實我覺得你最能夠明白我的行為,因為關于大源山一事,陛下曾跟我說過,連最應該恨大俠的人都不怪她了,其他人根本就沒有理由去怪她。易公子,為了她你所做的一切,難道就是你一貫的行為嗎?所以,在她面前,很多東西其實都已經不重要,還管什麼機會,什麼前途……」
易追影愣道,「你對無瑕,竟有如此情義?」
洛小五呵呵笑道,「大俠是我的兄弟,是我這一世,最想要守護的兄弟。」
易追影略微出神,片刻,微微一笑,「我明白。但是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東衛營外圍暗部機關,陷阱重重,你們如何能夠安全的偷偷溜出來?」
洛小五道,「可能是老天也希望我來幫大俠吧。我們出訓練基地的那天,正好教官要出去見陛下,我們跟在他的身後,偷偷混出來的。邊關要塞那里,也很巧,恰恰在我們過關的時候,那些守衛被緊急調離,所以我們很容易就出了邊關……」
易追影心里升起一絲疑問,「這麼巧?」
「所以我說,也許是老天也希望我來幫大俠!」
易追影可不像他想的那麼單純,但是他也不便將自己的疑問說出來,「也許吧。」
話題斷了,兩人均沉默著。良久,洛小五道,「不回去嗎?」
易追影懶懶的倚在廊柱上,「有阿諾在,無瑕不會有事,我在外面透透氣。」
「那你能不能跟我講講大俠以前的事情?」
「她以前的事情啊?」易追影的腦海漸漸被關于龍無瑕的回憶填滿,嘴角漸漸噙上小小的笑意,「她啊,鬧騰的很,一點都不像一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