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坐定,鏡夫人便問向九月,「九月,易公子說無瑕歇著了,她休息得可安穩?」
九月道,「夫人,娘娘睡得還算安穩,古麗在房內寸步不離地照看著,暫時無事。」
鏡夫人點點頭,「那就好。這些日可累著她了。鳴兒,你怎的不在宮內好好歇著,跑到這里做什麼?」
李鳴兒款款禮道,「夫人,鳴兒也知近些日子以來,夫人、龍姐姐、高將軍和九月大人均為守城而忙碌,鳴兒沒有可以幫得上手的地方,今日過來是希望能夠照看姐姐一二。可是鳴兒來的時候姐姐已經睡著了,所以鳴兒只好在廳外守候,等姐姐醒來後好去服侍她。」
鏡夫人並不知道李鳴兒想要出城而被龍無瑕留下的事情,還道李鳴兒是誠心與龍無瑕並肩扶持、共同進退,當下點頭贊許道,「鳴兒你有此心,老身也就安心了。無瑕好不容易能夠得空歇息一陣,你在外等候也是對的。來,你也坐了,莫要累了身子。」
李鳴兒依言坐了。
此時,宮外待命的御醫匆匆而入。鏡夫人吩咐他們立即給高顯治療。
鏡夫人身側的晏生知道鏡夫人身體並不如她表現的那麼好,當下提醒鏡夫人該給箭傷處換藥了,並以此為借口,建議鏡夫人先入西廂內室換藥,待眾人處理完了傷口、稍微歇息一陣,再踫頭商議軍事。
鏡夫人也怕自己會不支,便采納了此建議,囑咐了眾人先緩一緩氣,便暫時告別了眾人,先回內室調息。
========
高顯並沒有閑下來,手臂上的傷口包扎好了之後,即向眾人告辭,退出了承德宮,前往前線。
因為鄴京城外城城牆在赤軍火藥炮弩的攻擊下已經破損了許多窟窿,難修補,也難駐守,所以高顯和王將軍暫且令守軍退入了內城。
內城外城不過相隔數道軍事堡壘,距離並不遠。
失了外城的保護,內城雖也有相應的自衛設施,但是因為內城牆已經是守衛鄴京城的最後一道屏障,內城牆一旦失守,鄴京城就算是真正落入赫那溫的手里了。因此,此時的高顯更覺責任重大,更需要費盡心思,想法守住內城。
高顯登上鐘樓,抬眼看著內外城之間的一片狼藉,神色間愁緒滿溢,頗有失落。
「你需要休息。」易追影的話語突然響在沉思的高顯的耳中。
高顯回首,看到易追影一步一步地自石階門口走向自己。他嘴角微微扯起,那雙狹細的眼因為休息不好而顯腫脹,在冬日的太陽下越顯狹細,「最需要休息的,不是我。」
易追影呵呵一笑,「所以你才先眾人之憂而憂,一刻也不讓自己閑下來?」
「那麼你呢?放心將龍妃娘娘放在承德宮?」
「我囑咐阿諾了。阿諾和無瑕同為女子,照顧起無瑕來會更方便,她又是無瑕七哥最親近的人,最重要的是,阿諾的本事跟我不相上下,所以我暫時可以放心。你也請放心,最需要休息的人,終是肯躺下歇息……」
「既然你信得過阿諾姑娘,那便好。」高顯回過頭,又看向外城外旗幟飄飄的赤軍,眉頭緊皺。
易追影順著他的眼神看去,「在想守城之法嗎?」
「是。西線援軍要兩日後才能到,北線的援軍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而周圍的城池亦是被困,所以在援軍到來之前,我需要用盡一切辦法守住這堵牆。」
「赫那溫若要破城,需踏著你高顯的尸體走過,是嗎?」易追影戲謔地用高顯曾經說過的話語調笑他。
高顯的後肩微微地僵了一下,「如果我的命可以換來鄴京城的安全,高顯在所不惜。」
易追影嘆口氣,「哎,我只是跟你開玩笑而已,你那麼嚴肅干嘛?其實我來找你,是因為我覺得有一個方法或許可行。」
高顯赫然轉身,眼神光華大盛,「你有什麼辦法?」
易追影想了想道,「或許你也知道,我易追影留在鄴京城,只是為了保護無瑕的安全。這些日以來,我寸步不離無瑕,怕的就是她有個什麼意外。現在,既然阿諾也來了,貼身保護無瑕之任務應該可以交給她。所以,或許我可以抽身出來去做點其他事了……」
「你要做什麼事?」
「擒賊先擒王。」
「你的意思是,你去擒拿赫那溫?」
「不錯。赫那溫一日不退軍,無瑕就一日不得安寧。所以,治根之法就是拿下赫那溫。」
高顯沉吟道,「此法我們並不是沒有嘗試過,不過赫那溫料得到我們會出此策略派人暗殺他,因此周圍高手如雲、守衛森嚴,我們派出的人都是有去無回。你的本事我自是信得過,可是赫那溫既然知道你在蒙**營,肯定也想得到你會出馬,因此難保他們沒有設下針對你的策法。所以,此舉甚是冒險。你之于龍妃娘娘,意義不同一般人,若你因她而有個什麼差池,相信龍妃娘娘定不會接受。況且,這場戰爭本是蒙國與赤拉族的事,與你沒有多大干系,所以在高某看來,不建議你有此決定。」
易追影臉上浮現桀驁的笑意,「這些利害關系,我早已想的清楚。你只要記得,我所做一切,也跟蒙國沒有絲毫關系,只是在幫那個我要保護的女人而已。」
高顯沉默,良久才幽幽道,「這些,都是蒙國欠她的。」
「欠不欠,該你們內部自己去算。哈。就這麼說定了。稍後你將赫那溫那邊的具體情況,就你所知盡數告訴我。另外,既然是刺殺,當里應外合,你需派兵出戰以配合我。」
「既如此,那麼便听你的罷。為確保你的安全,待我們制定了詳細計劃,你才能出發。你隨我來,我在地圖上給你詳述赤軍部署情況。」高顯轉身下樓,帶易追影朝內城的指揮閣而去。
易追影舉步跟上。臨下鐘樓之際,回頭遙望了赤軍陣營一眼,雙眼浮冰,心中冷笑,「你死,或者是我亡,這場戰爭,終歸是要結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