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居閣自幾年前開張之後,周清芳身傳給白蘭一套《月盈》中的秘術——名曰《月夢》,有夢幻迷惑的效果。白蘭每次遇上和鐘家有關系的客人便會施展此法,借機套取客人的話,看看能否從中找到與靈玉有關的信息。
一日,一位客人酒醉說出宮中選秀之事,說是一位鐘家進獻的宮女月兌穎而出,力壓群芳一夜之間成為皇帝的妃子。據為此女更衣的奴婢透露,此女身上有一貼身玉佩,狀若蘭花,上書有一個「靈」字。白蘭一听,馬上對號入座,匆匆就將此事告訴了周清芳。
白蘭說︰「二少爺和三小姐、四小姐因為是三胞胎,當年出生時老爺給他們每人打造了一塊玉佩,分別是竹、菊、蘭,並刻有他們的姓名中一字,其中靈玉小姐身上的玉就帶有一個靈字。這玉佩乃天下獨一無二,既然在宮中發現,那想必小姐就是那妃子了。所以我將此事告訴給了夫人。可夫人當時沒有任何反應,只囑托我不要和別人提起此事。今日夫人突然離去,我以為她自有打算,所以就什麼都沒說。」
李濱暗道進入了宮中,那可就麻煩了。畢竟皇宮可不是隨意出入的地方,何況宮內面積寬廣就算進去了也不知母親現在在何處,總不能隨便抓個人來拷問吧?
白蘭見李濱低頭不語,突然驚恐道︰「夫人此去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李濱捏著拳頭說︰「不論那妃子是不是靈玉姐,如果母親能從宮里帶走她,那明日宮內自會傳出消息,我們姑且等上一晚,明日再做定奪。」說著暗暗為母親捏了把冷汗,心道娘你可一定要回來啊。
第二日。
雪還真的晴了!這場倒春寒來得快,去得也快,才一個晚上就天空放晴。這日天氣重新轉暖,太陽照在花白的街道上開始一點點的還回道路的顏色。
仙居閣如往常一樣開門迎客。一時間人聲鼎沸,似乎昨日的風雪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白蘭剛招呼完一位客人就瞅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立刻迎了上去張口嗲聲叫起來︰「哎喲,姚將軍好久不見了。這麼就都不來仙居閣都快把我們想死了!」
這姓姚的將軍叫姚元衛,是一名禁衛軍偏將,只見他滿臉倦容兩眼卻神采奕奕,抓過白蘭就在上擰了一把︰「我也想死你們了!!先別廢話這麼多,快叫我那相好出來給爺松松身子先。」
白蘭吃吃笑著躲開對方黑手,卻用手中羽毛扇在對方鼻子上輕輕一點,嬌嗔道︰「急個屁呀!你還知道惦記著我們家翠紅啊?你這麼久都沒來,我們家翠紅哪日不是望斷秋水,說!你是不是在宮里有新女人忘記我們翠紅了?」
一听到宮里,姚元衛就擰緊了眉頭︰「嗨別提了!昨日晚上輪我夜值,踫上那凍人的倒春寒就罷了,偏偏還來了一刺客,折騰了大半晚上!」
刺客?
白蘭故作緊張,以扇遮臉道︰「哎呦,那皇上老爺可好?」
姚元衛笑吟吟貼近白蘭道︰「那還用說,有我們在皇上當然沒事了!只不過那事情也蹊蹺。說是刺客可卻並未傷宮中一人,但要說不是嘛,她又穿著夜行衣。嘿,而且還是個女的!」
白蘭一听大驚,立刻跳起來沖屋里尖叫︰「翠紅,翠紅!你個死賤人,死哪去了,還不趕緊過來陪你姚相好……姚將軍你慢坐,媽媽我先去招呼其它客人了。」
翠紅莫名其妙挨一頓罵,匆匆趕來,就見媽媽火急火燎地往後院趕去。
後院里白蘭的住房內,白蘭正將打听來的消息匯報給李濱兩姐弟听。
此刻白蘭身子抖得厲害,一向沉穩的她此時說話竟斷斷續續,花了好半天才把事情說清楚來。
話音剛落,露月就哇地哭了,連帶著早已在一旁抹淚的倩玉,三人頓時哭成一團。
李濱沒哭,只是雙拳緊握地坐在一旁臉色巨難看,突然狠狠一拍桌︰「都閉嘴,現在哭有個鳥用!」
眾女馬上止哭,愣神地看著他。
蔡機知道徒弟心情也難受,從白蘭的消息來看周清芳已經凶多吉少,可他蔡機是一外人又不便說什麼,只好手運水相靜氣術,力求讓眾人平心靜氣下來。
此舉果然奏效,很快幾女就完全止住了啼哭,李濱也重新坐了下來。
「這只是那姓姚的片面之詞,我認為不足為信,何況母親武功高強,就算救不出靈玉姐也必定能全身而退。現在生不見人,死也不見尸,你們別妄自揣測、自亂陣腳。」李濱擲地有聲。前世曾在賭桌上廝混的他很清楚,人生就如一場賭博,不論手上拿到任何牌都不能或喜或悲,因為不到最後亮牌的那一刻誰也不知道輸贏。如今那姓姚的那廝只說有女刺客,這天下女刺客多了,如何證明就是母親。
露月揉了揉手中絲絹說︰「少爺,我們也是不願相信的。可夫人一听說靈玉小姐在宮里就即刻留信離去,次日就听聞宮中傳出這刺客消息,那除了是夫人還會是……」
李濱皺眉,心說這露月心思果然簡單,難怪母親當時讓白蘭做老鴇了,遂開口道︰「乍一看如此推斷沒錯,可這里面疑點眾多。第一我們並未見過那宮中妃子,如何確定她就是靈玉姐。因為靈玉姐被擄走這麼久,身上玉佩可能早就被人奪走,那妃子是另外一人也難說。其二,母親信中所說是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如若去皇宮,這不就在京城嗎,如何叫遠?你們跟了母親這麼久應該知道我們母親的為人。母親功夫雖高,但想必皇宮內也高手如雲,冒然闖入必定死路一條。母親怎會如此草率,做這等只身犯險、有性命之憂的傻事?」
三女一听覺得有理,倩玉說︰「那小弟覺得現下如何?」
李濱對白蘭問道︰「我先想知道現在鐘家境況到底如何?」
李濱一直有個疑慮。當日去大圓寺改姓母親說鐘家勢力已經大不如前,既然如此那還改姓干嘛?當時他就覺得母親此番做法甚怪,現在想必從那時起母親就在為她的離去做鋪墊了。既然鋪墊要如此縝密,連兒女都不告知,看來母親還是怕禍及家人,可見鐘家也許不似母親說的那般不堪。
果然白蘭說道︰「和鐘家有關系的客人似乎不常見,听一些客人談論些政事也甚少提及鐘家。不過听這些人口氣似不便談論鐘家,一提到就轉移話題。」
一旁蔡機听了冒出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來︰「隱于朝了。」
李濱一听幡然醒悟︰「鐘家七年前搶走姐姐,定會有個不可告人的計劃。所以他們不便明目張膽,這些年風頭正盛的是那董和蔣吧,鐘家必定暫時淡出了人們視線,但不日他們定會卷土重來。鐘家如此大費周章,可見計劃要對付的人絕不一般。朝中做事不外乎爭權奪利,鐘家听聞是皇帝身邊的人,那矛頭肯定對準權傾朝野的董和蔣家了。」
蔡機對李濱微微側目,心說這小子腦子不錯,這些年足不出戶竟也能想到這些。
李濱站起來,推開這屋里的窗戶,望著外面融化的白雪道︰「我堅信母親沒有死!但鐘家欠我們的,也是時候還了!」